燕徽柔认真把那剑谱收好,“谢谢您。”
【滴!女主好感度+1】
江袭黛在心底,暗自地松了一口气。
好像是被捆久了的肢体一样,缺血到麻木,直到松开这根弦,她才稍微缓过一点劲儿来,感觉到热血流遍快要枯死的地方。
只是还没高兴多久……
【滴!女主好感度-1】
什么?
江袭黛的那口气又顿时僵住。
只是燕徽柔脸色寻常,看不出任何的波澜来。
或许唯一有点不同的是,燕徽柔的拇指掐着指腹,浅浅地描了过去。
但是这个举动太过细微,江袭黛自然看不到。
燕徽柔本是心中喜欢,只是她想起自己进殿前的念头,未曾想到好多天才逐渐平静的感情,又因为江袭黛的举动重新燃了起来。
那小苗还真是磨人,饿不死,掐不断,十天半个月不浇水,随便泼点茶水,却也能让它欣欣向荣地活过来。
于是这喜欢便落了一层尘埃,反倒生了点埋怨。
江袭黛想来想去,也实在不懂这个好感度是怎么掉下来的——燕徽柔的好感度就和从前莫名其妙的增长一样,让人完全捉摸不到规律。
难道是因为变相地催她练剑?
为什么?从前她可没因为这个不高兴过。
也许,也许还是不想见到本座……
江袭黛没有去细想,她可能并不是很想接受这一点,可是哪怕想要亲近燕徽柔,却忘了自个儿天生又不算擅长怎么和别人亲近起来。
“玉佩呢。掉了?”
江袭黛再认真打量了一下,总感觉她腰间少了什么,但是这人临走前却明明还佩戴着的。
这一问颇有没话找话的穷途末路感。
燕徽柔微笑道:“没有。”
【滴!女主好感度-1】
“……”
江门主低头揉了揉眉心,感觉到了一种无力。她叹出一口气,神色倦怠地往后靠着,只抬起眼睫一扫一扫地描着她的脸。
又减什么啊?
“嗯……”江袭黛决定顺着她的话说:“实在不喜欢,给你换一个?”
燕徽柔:“玉是好玉,随意更换未免太过铺张。还是不要了。”
“没什么铺张的。杀生门又不像那些小破仙宗一样。”
“是。”燕徽柔温和地说:“对于门主来说,不算是什么稀罕东西,无论是何人,无论是什么时候,都可以随意赏赐出去。不过这对我来说挺贵重的,有新的肯定也不会要旧的了,所以不愿意糟蹋了它。”
江袭黛:“本座早年极为喜爱这式样的,同一块料子才出了两块,哪里有随意送人了?”
这朵带花的她觉得更配自己,所以留在自己手心里了。
“那和珠子镯子又不一样,也就送……”
等一下。
也
就送了两个人。
江袭黛在脑海中补完了这句话,又联想起系统中显示展珂加加减减的好感。
她顿时怔住。
二人这次是碰过面的。
燕徽柔带着去,却取下回来了,一定是在外面遭遇了什么,导致心境发生了变化。
毕竟只是一块玉而已,还能保身护命,她犯什么与这死物过不去?
“展珂同你讲的?”
江袭黛蹙眉:“她又讲什么了。没对你做什么?你不要偏信她的话。”
“没什么。待我谈不上热情,但不算坏。”燕徽柔低下头:“还给我分析利弊。邀我去揽月阁赏景。虽然算不上十分真心。”
江袭黛:“对你哪有这种东西?怕是十成假意了。”
燕徽柔依旧维持着这个低首的姿势,顿了半晌,静幽幽地道:“可能这种真心,还是稍微比对门主多一点。”
“至少,不曾捅我呢。”
她委婉地说。
“你——”
十天半个月不见,燕徽柔刻意不善解人意的时候,说话竟也有几分刻薄,直往她心窝子扎。
江袭黛总感觉女主被她越养越歪,逐渐磨砺掉了一些世人眼中良好的品质。
譬如看破不说破、见人说人话、坦诚直率、温和礼貌,尊老爱幼。
只是这些旧账,和燕徽柔算起来愈发没个完。
江袭黛本是要恼的,只是转念一想,不愿意再一个人于琼华殿这儿受着无尽的煎熬。
她决定识时务一点,不要企图在这方面和伶牙俐齿的小女主硬碰硬了。
燕徽柔起了身,时辰差不多了,心情也所剩无几,只好打算告退。
只是没起成。
燕徽柔浑身一僵,一边肩膀被摁住。
她感觉一阵熟悉的暗香袭来,忽远忽近地引诱着人。而肩膀上压来重量,又有两截青丝顺从地滑了下去。
江袭黛靠近了她。
燕徽柔近距离地直视着这张面孔,忍不住又往后缩了一点。
而她退一分,江袭黛便靠前一分。
“您做什么。”
一根手指抵在她下唇上。
江袭黛缓缓地、试探地伏了下去,往前一送,下巴垫在了她的肩膀上,呼吸几乎全部拂在了她颈上。
燕徽柔:“说好的。”
江袭黛没说话,似乎是打定主意不记起刚才的约定,佯装无事发生。
她伸手抚着燕徽柔的唇角,感受着那里天生的弧度,就算不笑也是翘起的,显得脾气很好的样子。
燕徽柔皱眉,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又是和以前一样吗。”
江袭黛摇摇头,发誓自己从来没有在燕徽柔面前说过如此丢人的话。她犹豫片刻,把声音放轻:“……燕徽柔,今天可以留下来吗?”
燕徽柔一时沉静地盯着她,没有动弹。
江袭黛叹了口气,柔若无骨地蹭进了她的怀
里,鼻尖又蹭过燕徽柔的颈脖。
她贪图着、贪图着来之不易的拥抱。
良久。
燕徽柔才在心中,慢慢寻回自己的声音。
您还是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但江袭黛的举动却很明晰,多半只是想要一个拥抱的慰藉。抚平一些无趣时候的寂寞罢了。
“您已经拒绝过了,不是吗。”燕徽柔蹙眉:“既然如此,不应该再……”
肩处传来一些濡湿的触感,燕徽柔默默忍耐着,她感觉那女人缓缓摩挲着她,甚至还咬了一口那里。
更令人心悸的是,一瞬的疼痛过后,又化为了似是而非的舔舐。
燕徽柔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砰砰跳着,浑身的血都翻涌了起来,刺得手麻。
她僵硬地抵在江袭黛身上,终于聚攒了点力气,将那女人一把推开。
如果说女人的神色像是水中一轮圆月,本就泛着苍白的光亮,才因为靠近而稍微明媚了些许。
此时随着燕徽柔那一推,她的目光怔了半晌,又倏地破碎了许多。
晃成零落一片。
“……为什么?”
燕徽柔摇摇头,止住了多余的话:“我不想再和您维持太暧昧的关系了。江门主,这样不合适。”
近在咫尺却远不可及,这对于她来说很痛苦。
燕徽柔站起身来,一时觉得手麻,脸上余红未褪,狼狈地想要出去,只是拎着衣裳走到门边,那两扇大门砰地一身落锁卡紧。
纹丝不动,让人心惊。
燕徽柔身后袭来一阵凉意,她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下一刻便被抵在了门上。
那力道委实不轻,似乎生怕她离开,砸得她闷哼一声,依稀见得身上有道影子靠了过来。
燕徽柔被迫仰起头,颈部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卡住。
她微微瞪大了眼眸,近距离瞧着女人绝艳的容颜,在对方心绪不宁时,那双眼眸冷下来,这种压迫感极为强烈。
“你说你是去探情况,靠近那个小子也罢,那你为何要对着他笑得那么高兴?为何要送苏玉溪玄铁?又为什么要去谢明庭那儿住几日?”
“是本座先把你捡回来的。先引你入道途,先陪你去取剑。”
“是我先遇到你的。”
她的声音在微微发颤,情不自禁卡紧了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你待本座,还比不过那些不相干的人?!”
颈部卡着的力道让人无法忽视,忽松忽紧。
燕徽柔艰难地道:“门主……”
那双潋滟的眼睛似乎失了几分神采,只剩下一片恸色,瞳仁里映出了燕徽柔因为窒息而有些扭曲的脸,眼睛一动不动,入神地盯着燕徽柔的容颜。
“松……”
手无意识地收紧。
如蛇绞杀。
直到燕徽柔痛苦地喘息着,声音吐得有气无力:“松手……”
“
松开……”
江袭黛置若罔闻,她自己的脖子上也浮现了一道淤痕,但是活像是无知无觉一样。
燕徽柔感觉喉头有血腥气冒来,她两眼已经快要发黑,本能地去扯江袭黛的手:“快死了……”这样下去,江袭黛会把她和自己都弄死的。
听到“死”字,江袭黛才如梦初醒般地松了手,喘息起来,才发现自己刚才几乎没有呼吸,肺里泛起一阵阵铁锈味。
她深呼吸一口,猛地咳嗽了一声,拿手一抹,唇边带了点血丝。
而燕徽柔满头淋漓地靠在大门上,同样急促地呼吸着,脸色苍白如纸,似乎是去了半条命。
那小丫头嘴唇都发紫了,这会儿才活过一丝人气来。
江袭黛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有那么一个瞬间快要随着本能掐下去,差点就掐死燕徽柔了。
江袭黛浑身的力气都瘫软下来,来不及顾及自己,连忙掏出一颗丹药给燕徽柔喂了下去。一面又揉了揉她颈处的鲜明红痕,直到那里的痕迹散开许多。
“对不起,我……不是想……”
江袭黛低了眉眼,翘着兰花指,戳着一盒药膏,动作很是小心地给燕徽柔抹着那里。
发丝垂下,挡住了所有晦涩神情,燕徽柔再看不清她的脸色,只能从她微微发抖的指腹,感觉到她的后怕。
燕徽柔在心底叹了口气,倒谈不上恼火。
江袭黛似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重复一遍又一遍地涂着那里的淤伤,哪怕消完了还在欲盖弥彰地涂着。
燕徽柔拿住那只手:“好了,别涂了,已经好了。”
那女人的手一顿,终于把药膏收入纳戒,眼睫还是未抬起。
燕徽柔见她如此神情,纵然是想要责备,也说不出什么重话。
“世上的人很多,门主,我总不能一个人都不见了,还是要打些照面的。”
“像是一个人独立在世上,总会有友伴,有亲人,有爱人,也有同盟什么的……这都是很正常的事。与这些人来往并不意味着她们会取代什么。”
她刚想撩开江袭黛脸侧垂落的发丝,却发现那女人抬起了头,只是眼眶红了一片。
“怎么哭了?”燕徽柔诧异了一下,又试图哄人,冲她宽慰地说:“以前门主还笑话我爱哭呢,怎么一到自己就……嗯?”
室内沉寂良久。
“燕徽柔。”
她喃道:“可我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