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让燕徽柔松口,江袭黛自然也不会再出尔反尔。
任务失败了也没关系,她并瞧不上那点子修为,有这个功夫还不如自己打坐呢。
主要是得去看着。
别让燕徽柔和李星河,燕徽柔还好说,尤其是李星河——拿到太好的机缘。
依照男主对她那快要突破一片血海深仇的仇恨值来看,还是把他直接扼杀在地里比较好。
算着日子,江袭黛与燕徽柔一同来到无垢山。
从俯瞰群峰的杀生门瞧,这儿充其量是个不入眼的小土坡,能够被江袭黛记下,只是因着这名字倒是取得有点仙意。
燕徽柔走在茂密的山林中,山间环绕的阵阵白雾,从她的面容上拂去。
她踩上一块石头,回眸问:“江门主,要去哪里?”
“你随意走就是。”
江袭黛也不知道要去何处,但是跟着女主走准没有错。说不定她乱晃到某一处,便能碰见天上掉下来的大机缘了。
燕徽柔一头雾水:“不是您要来的吗?”
“对了。那小子没有说,邀你去看什么东西?”
燕徽柔皱眉思忖了良久。
瞧见她表情无端凝重,江袭黛的目光略带一丝深意地注视着她,想要看清燕徽柔细微的神色变化。
“我……”
江袭黛也凝重起来。
结果片刻后。
燕徽柔松开了眉梢,对江袭黛扬起一个抱歉的笑:“门主,当时他在街上遇到我,甚是一见如故,突然拦着我,说了好些话,我竟是有些忘了……只记得他给我塞了个字条,说是还是感谢我救他,又问我愿不愿与他一起去无垢山。”
“您也如此在意,无垢山是有什么好东西吗?”燕徽柔歪头问。
“……”
江门主心梗了一下。
她素知女主是个无甚志气的,也没想到她在这关要时候还能走神。
“你再好好想想,当时在干什么?”江袭黛自唇间逸出一声轻啧,嫌弃道:“年纪轻轻,怎么记性比老东西还差劲。”
“我在……”燕徽柔抬起衣袖,掩唇轻咳一声:“江门主,我当时在思索晚上要给您做什么点心吃。”
“所以买了半篮梨。”
“而我觉得那梨瞧起来不甚光鲜,正想讨个更公道一些的价格,其后又准备去囤点冰糖和枣子……有点忙,实在没空听李星河说了些什么。”
江袭黛揉了揉眉心,她想着自己算是被燕徽柔给深深折服了。
但一想到她做的冰糖雪梨确实味道不错,却也放不出什么狠话来。
靠燕徽柔恐怕行不太通,还不如去找找另一个的踪迹。正如此作想的时候,江袭黛敏锐地感觉到,有一些生人的气息顺着微风扰来。
她不动声色地合起了绣花伞,目光冲着自己的身后看去。
正巧。
说曹操曹操
到。
男主背着行囊,手执佩剑,正低头赶路,从山石之间踏上来。但是还没有发现她们二人。
江袭黛轻轻一笑,靠在燕徽柔耳畔压低声音说:“接下来你套套他的话。莫要让他瞧见本座。晓得了?”
燕徽柔耳根子一绵,而那道红衣影子却已经翩然而起,扶摇而上,足尖悬于树梢之顶,只隐约能瞧见一裙血瀑般的边儿。
燕徽柔皱了眉,那紧随而至的年轻男子抬起头来,正好瞧见自己。
女主和男主面面相觑。
李星河先是一惊,上下打量她片刻,见果真是燕徽柔,随后又欣然道:“你还是来了?”
燕徽柔默默往天上看了一眼,她瞧见那截红裙如有生命力一般缩了回去,在密匝匝的枝丫叶片缝隙中露出了江袭黛的半边脸。
女人嘴唇勾起,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对着燕徽柔似乎有些警告的意味。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底下二人。
燕徽柔收回视线,在心里道,坏女人。
她又冲李星河礼貌颔首,“好巧。”
“巧极了!”李星河道:“燕姑娘,你是专程来等我的?先前为何又拒绝我?”
“我是——”
燕徽柔顿了顿:“想着道友提过此处,闲暇时间便独自来看看。”
“奇怪了。”李星河道:“那个妖女居然肯放你出来?”
燕徽柔:“她不是妖女。”
李星河干笑几声:“哈哈哈。不说这事了。既然我同燕姑娘如此有缘,不如和我一道。”
燕徽柔抬起眼眸,江袭黛似乎在催她说话。她便问道:“自然是好。只是不知道你又冒着在杀生门附近逗留的危险,不远万里跑来无垢山,这是为何?”
“咦,上次不是同你讲了吗?说起这地方。我最近做梦时常梦到,梦里有宝剑,还需要一个有缘的人。这事儿邪门得很,有些梦只做个一次就算了,但偏偏夜夜梦到。”
“想必是苍天庇护我,一定有机缘在此。”男主爬了一路的山,此刻把佩剑取下来,正靠在树干上休息。他自兜里掏出一块烙饼,“这么高,爬累了吧。你吃不?喝酒不?”
燕徽柔缓慢地摇了摇头,“这座山不是很高。我不饿,也不会喝酒。”江袭黛总是让她爬更高的山。
“瞧你柔柔弱弱的一个姑娘,别逞强啦。”李星河便一边咬着饼,一边掏出壶酒来下饼,“燕姑娘,咱俩就很是有缘。想必一定能取出那把宝剑的,我若有了宝剑——”
他顿了顿,沉声道:“定要好生修习,希望有一日能报仇雪恨。”
“你的剑只用来报仇。”燕徽柔道:“但冤冤相报何时了,世事浮沉,仇恨永远是会越杀越多的。”
李星河:“你不懂,你没有经历过那样的恨。”
燕徽柔笑了笑,她没有辩驳:“我不懂吗。”
眼见气氛有些肃穆,李星河总感觉有点琢磨不透眼前的女子。她虽然说话温温柔柔的,但是对待自己
却不怎么热切。
他便奇道:“你也想要神兵宝剑?那你要来干什么,不去报仇,还能干什么?”
燕徽柔:“……凶器不止杀伐,也许还能保护爱的人。”
“哈哈哈哈哈。”
对面那人笑出了声,“谁家的儿郎需得你来护着,那岂不是怂蛋了。自古佳人爱英雄,我见姑娘你长得如此美貌,以后可不能喜欢——”
“我不会的。”燕徽柔打断他的嘲笑,理了理衣摆:“不知你梦中的宝剑在何方?
“这简单。就在山顶西侧的那颗大石头下,啧,我梦到过好多次了。”
“……”燕徽柔狐疑道:“这梦,保真吗?”
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梦罢了。
只是她的疑惑,李星河怕是难以给出答案。
正当李星河将话脱口而出时,一颗红玛瑙自上方袭来,以咻咻破风之势,正中男主的脑门心,给他一下子敲得不省人事。
顶上那道女声淡淡的:“三两句好话问出来的事儿,你偏生与他耗了这么久。浪费本座的光阴。”
一袭红袍自上面坠了下来,江袭黛重新落回地面。她一道掌风将昏迷的李星河丢入荒草堆。
江袭黛长剑一挑,将李星河手指上的纳戒打落,她在其中仔细搜寻了一番,确认有没有什么诡异的法器,后来她实在懒得挑选,索性一股脑儿拿走了。
江袭黛将空无一物的纳戒又丢了回去,但仔细一思,这纳戒瞧着平平无奇,万一有什么特别之处呢?于是丢到一半又还是收了回来。
燕徽柔交握着双手,在一旁安静地看了她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您,最近杀生门的开销很短缺吗?”
需要把一个初出茅庐的人搜刮得如此彻底?
江袭黛:“那倒也不是。”她搜完了以后,拿着个沾了水的柔绢擦了擦自个的手,正思考着还有没有什么漏过的地方。
目光一瞥,瞧见了地下碎掉的半边饼,还有静静立着的一个酒壶。
机缘什么的总不能是炊饼。
于是那酒壶落入掌心中,她拎着壶口打开来,馥郁的酒香传来,倒是一壶好酒。
燕徽柔以为她这都想要搜刮一下,连忙制止她:“江门主,那是人喝过了的!”
江袭黛一把握住燕徽柔的手,又倾壶,酒液噼里啪啦浇在草尖儿上,石头上深了一大片。
“放心,不喝。”
江袭黛拿着酒浇地,又将酒壶“咚”地一声撇下:“倒不如本座窖藏的西域葡萄酒,色泽红润,口感甘甜。想要试试吗?”
“好。”燕徽柔道。
“你不是不会喝酒吗。”
“可以学学。”
李星河喊她喝酒,她只道不会喝。然而江袭黛发现自己一开口,燕徽柔却变成了“可以学”。
江袭黛笑了笑,她心想这小丫头,也有点意思。
她走过燕徽柔身侧时,抬起手腕,随意磨蹭了一下燕徽柔的侧脸,约莫是颧骨的位置:“不错,很乖。”
单独给她特殊待遇的女主,还是很让人顺眼的。
燕徽柔觉得脸颊有点痒。
她抬手时,自己余光里忽地多个影子,这让燕徽柔心中突了一下,连忙别开目光去看。
但是什么都没有,一只惊鸟掠过去,只有余风晃在树枝上。
燕徽柔后知后觉,脸颊的那一蹭已经翩然离开。
她不由得有点懊恼。
是她反应过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