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徽柔自那一日以后,练剑的进程好了许多,一直在专心致志地模仿江袭黛。
她兰心蕙质,悟性不低,加上先前体能跟了上来,愈发知道该怎么调动自己的身体。
这一日接着一日的长势,已经非常可喜。
江袭黛就是有心想要刁难她,一时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燕徽柔向来是嘴甜的,闻弦音和碧落总是夸她,她一直谦虚地说:都是门主教得好的功劳,与她自己的天赋并非有太大的关系。
这话儿顺着闻弦音这个传话筒,自然地飘进了江袭黛耳中。
被人当面褒奖和背着褒奖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前者总得细细去分辨其中的恭维,后者么——
那她说的多半是真心话了。
江袭黛闻言笑了笑,心想着那小丫头不仅嘴上话说得好听,倒还挺知恩图报的。
她喜欢识趣儿的晚辈,但也瞧不起太懦弱和只会摇尾乞怜的。
但神奇的是燕徽柔却中和得很好,她能恰好卡在江袭黛喜欢的点上——既懂事知趣,也不卑不亢。
“那小东西……不枉本座每日花些功夫教导她了。”
江袭黛此时正赏玩着她早先年从死人身上抢来的珠宝,独为欣赏一颗红色熠熠生辉的宝石。
她将其放在手背上,瞧着那血珠子一样剔透的宝石,颇为满意地欣赏了一番:“闻弦音,这个好看吗?衬本座如何?”
闻弦音知道门主的脾性,自然说:“门主风采过人,戴什么都是好看的。只不过弟子倒是不怎么会欣赏珠宝,听闻燕姑娘倒是有些心得……”
“敷衍。本座瞧久了,倒是觉得一般。”
江袭黛却甚是善变,也许是看出了点瑕疵,她便漫不经心地任那宝石滚落在手心,顺手又丢给了闻弦音:“喏,赏你了。”
闻弦音伸手忙接住,恭敬道:“谢门主赏。”
“闻弦音,你把燕徽柔叫来,今日给她放假一天,她怎的人都没了影子?”
“燕姑娘清早去了一趟山脚附近,买了几册诗书和些许食材。”
自打燕徽柔逐渐有一些修为自保以后,至少杀生门附近的一些没什么宗门势力渗透的地方,她可以一个人去了。
“是吗?和往日倒也没什么分别。你将她唤来。”
座上的女人打了个呵欠,又自箱子中拈起了一块玉扳指,对着窗外的光线闲闲地看着成色。想来是这绿油油的玩意让她没什么好感,她便又丢了回去,顺便对闻弦音吩咐了一句。
闻弦音眼明心亮:“是。”
她转身走出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燕徽柔不在,门主便要从她口里听到些恭维话了,每天绞尽脑汁地夸这个女人,还实在有点让人头疼。
还好有燕姑娘在。
闻弦音这段时日轻松惯了,便时不时在江袭黛面前提上燕徽柔几句。
门主每次都会若无其事地把燕徽柔唤来。
这以后,至少在哄门主开心这件事上,便没有闻师姐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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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弦音站在明月轩门口,默默地看着一地狼藉的水迹,异常焦灼的碧落,还有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块骨头引狗的憔悴的燕徽柔……
燕徽柔的身上全是水,有点儿狼狈,她拿着衣袖拈了拈鬓发,只是发现越擦越湿,又有些尴尬地放了下来。
她回眸,和闻弦音打着招呼:“闻师姐?你来得有点不巧了。”
碧落则在一旁炸毛:“啊啊啊啊燕姑娘我刚擦的地!你能让这几只狗崽子乖一点吗!”
她们二人天天同住,倒是愈发熟悉了。燕徽柔没什么架子,也比碧落大不了多少,比起说是主仆,倒不如更像是姐妹。
燕徽柔抱歉道:“碧落,你辛苦了,先下去吧。待会儿我来收拾就好。”
床底板下,一只杂毛狗睁着绿幽幽的眼睛,夹着尾巴瑟缩成一团。它把三只小狗护在肚皮下,冲燕徽柔咧牙咆哮,死活不让她靠近一步。
“奇怪。刚回来的时候还挺乖的,也不咬人,怎么一让洗澡就变成这样了……”
闻弦音一时叫不走燕徽柔,连忙返程回了琼华殿,向江袭黛禀告此事。
江门主已是在百无聊赖地盘着一串红珠子,听到燕徽柔今日消失一天,竟是为了——洗狗?
又听到燕徽柔被那几只狗甩了一脸的脏水,她的神情先是难以言喻了一会儿,随后便笑了一声:“真是丢人。”
江袭黛勾着唇,故作老神在在的再玩了会儿珠子,便起身去往殿外。
“本座去瞧瞧,她是怎么个丢人法。”
燕徽柔此时还在拿骨头引狗,只可惜成效甚微。虽然那条大狗已经被勾引得垂涎三尺,但还是寸步不让地蹲守在床底,不迈出半步。
她正思索着别的法子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自窗口飘来。
“燕徽柔,你何不钻进去捉一捉?说不定还能被咬上一口。”
燕徽柔抬头,从窗户瞧见了女人娇丽的身姿。
燕徽柔道:“我不如那只狗瘦,大概是钻不进去的。”
敢情她还真想过。
江袭黛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燕徽柔此刻脸上沾了许多水,扑簌簌地往下掉,她低头拧干净了衣摆,又蹲下来对那只狗说:“乖乖,过来,不洗澡的话,你就只能睡到外面了。万一下雨的话——”
“呜……”依旧是低沉的咆哮。
燕徽柔如今有事在身,平日里她碰见江袭黛不是这样的,哪怕被嫌弃了也毫不在意,只应了江袭黛一句话,便又忙起自己的事来。
整个杀生门敢于把几条狗的优先度排在江袭黛之前的——
除了胆大包天的燕徽柔,实在想不出还能有此般魄力的人物。
而被完全无视了的江门主,多少是心中带了点不悦。
她在窗边站了许久,扫过燕徽柔的背影:“燕
()徽柔?”
燕徽柔还在温柔地对狗讲话:“万一下雨的话,你在外头还好,习惯了,但你的三个孩子可能会淋上风寒的。小狗生病可难挨了。”
“……”
这小丫头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一条捡来的野狗能听得懂人话吗?
燕徽柔却浑然不觉,她又问道:“乖乖,这么怕水,是不是因为从前被人用水溺过?我只是想帮你弄干净一点而已……”
那只夹着尾巴的大狗双眸本凶光毕露,不知为何,听了这话,咆哮的声音变得小了一些。
燕徽柔心中一喜,正想要再说些什么——
她的床榻却飞了出去。
大小缩在一起的四只狗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道长绫卷了起来,从腹部几进几出,捆得像个粽子。
燕徽柔愕然回头,只见江袭黛手里拽着不知道从何处掏出来的长绫,那绑法宛如缚住苍龙似的。
女人翻腕再一拽,捆成粽子的四只便甩入燕徽柔在一旁备着的小半桶水中,哗啦一声巨响,挣扎的呜呜声不绝于耳,完美地变成了落水狗。
“这样不就好了么。你瞧瞧,也不叫唤。”
她低下眼睫毛,瞥了那木桶一眼,斥道:“什么野狗,也敢对着人咧牙了。”
江袭黛松开手上缠着的长绫,任其落到地上。
燕徽柔小心地观察了它们片刻,发现它们虽是怕极,不愿意留在水里,但碍于江袭黛的气势磅礴,也没有一只敢再乱动的,变得安分起来。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着江袭黛笑道:“还是您有法子。”
燕徽柔挽起衣袖,终于可以凑过去洗她的四条狗了。她摸了摸那三只营养不良的小崽子,没发现什么伤痕,只是毛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看起来脏兮兮的。
剩下那一只大狗,后腿瘸了一只,半缩在腹下,前些天燕徽柔给它上了药,现在看起来伤口养好多了,长出了一层粉红色的新鲜皮肉。
它的背脊上也是一团乱毛,燕徽柔揪不开,只好给它全部剪掉了。在这个过程中也是要费一些精力的,毕竟是活物,会甩毛挣扎,燕徽柔便这么喊道:“江门主——”
“您站过来一点儿。”
“不要。”
江袭黛不喜那污了一层的水珠子乱溅到她的身上。
燕徽柔却难得会错了她的意思,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起身给江袭黛搬了把椅子,又将双手搭在她肩上,往下微微一摁,“那您便坐着好了。”
江袭黛莫名地被她摁在了椅子里,秀眉微皱:“……你要作甚?”
“它们瞧见了您,便不敢咬我我。多好。”燕徽柔挽着衣袖,蹲在地上飞快地拿抹布搓着狗毛,她低眉干活时倒是很利落,有一种说不出的生命力。
也许是听出了江袭黛的不情愿,燕徽柔摁着狗捏着抹布,胳膊放松地搭在桶边,语气放柔了很多:“帮个忙好吗。门主大人?”
这一声“门主大人”,她温和的声气,拂过室内潮湿的风,透到了江袭黛耳畔。只是显得不那么敬重,反而亲和了许多。
“敢情本座今日来是给你镇狗的呢。”
江袭黛闭上眼,轻讽了一声。
“那么江门主今日来看我,是准备干什么?”
燕徽柔不经意地问,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江袭黛:“您不是说今日放我一天假吗。”
以往燕徽柔很喜欢与她随意聊点什么,但是今天的她却没了下文,只听得水声淋漓作响。又一声哗啦,燕徽柔换了一盆清水。
江袭黛等了片刻,略有点疑惑。
她抬眸打量起燕徽柔来,还是平平常常的燕徽柔,看不出任何异常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