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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未眠没想到顾南译回来。
她知道他很忙,只是留言说春姐过世,他要回一趟老家。
但他知道后,后脚就跟着赶过来了。
他就像是随时都会出现在她脆弱时刻的王子,给她巨大的安全感。
他拥过她,在那儿拍着她的脊背:“没事。”
像是能看穿她所有的忍耐,他动了动唇瓣,宽慰她:
“想哭就哭。”
“哭一会就没事了。”
她现在能那样直白地在他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
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哭。
那和过去的她不一样。
桑未眠在过去的很多次都不知道该怎么向顾南译解释她的家庭,她的出身,她的来历。
甚至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她为什么不和别的大学生一样——他们不是住在学校宿舍里,就是在外面租房子。
而她却住在猪肝色铁锈大门打开时都会抖动的破旧工厂里。
工作、学业和睡觉都占用了她人生几乎所有的时间。
她那场恋爱谈的很奢侈。
顾南译常带她去的那些局里,女生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就像王恋一样,他们本身自己就是主角,他们有家底做靠山,有人脉做支撑,有眼神都不用落在任何一个自己不在乎的人的资本。
实力不够的男人遇上他们,要弯腰,要屈膝,要笑着讨好。
还有一部分,他们最大的财富就是姣好的面容,年轻的样貌,婀娜的身段。
陈筱变成了那样的代表。
自从那次桑未眠和陈筱拿着自己的设计图想要去“交朋友”开始接触到的那个艺术家之后,陈筱就开始有各种各样的男朋友了。
她偶尔在研究一些奢侈品,研究一些表、一些酒、一些车牌。
桑未眠问她这是做什么。
她说这是找准目标的必备知识。
男人是可以用这些大大小小的logo来判断身份和财富的。
讲台上的老师在讲专业课,她在底下做着各种奢侈品的笔记,一边总结一边说道,要是能拿下停在丽思卡尔顿酒店外面的那台法拉利连号就行了。
那台车是顾南译的。
桑未眠有一次听顾南译打电话,大概是有个人说想去约姑娘,让他把他那辆连号法拉利借给他。
顾南译那会儿人还没醒,手还环在她脖子上,拧着眉头嗯了声,答应了。
陈筱又开始学什么茶艺、马术、射击、滑雪……总之是一切所谓的高端社交,她说只有这样,在他们身边的时候才不会没有话题。
当然,更重要的是不要作,什么时候紧,什么时候又松,这很讲究分寸的。这样才能让男人心甘情愿上钩,并且不会真的赔进去自己的一腔真心。
桑未眠觉得陈筱真是个大师。
同时她又失神地想,是因为她没有去学
过那些(),彎?????佣??葶聢?()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所以她和顾南译呆在一起的那些夜里,他们总说不上多少话嘛?
他总是热闹的,与人交谈是随意的,口吻是风趣的。
她坐在他身边是沉默的,别人不问她她从来不参与话题,偶尔发表的看法是呆板和普通的。
甚至她喝了一点酒,就开始要困乏地打起瞌睡来。
但身边的人依旧玩得热火朝天。
桑未眠知道他们一直是不合适的。
起先是他几次追求,再后来是她撞见他和别人说以后会有未婚妻。
她偷来的这段时间她包装成玩玩,然后他们真的开始玩了,她却因为他的偏爱和娇宠频频沉沦,也愿意在这儿,花上她奢侈的一个晚上的时间,忘记自己还需要赶工的那些零件,醉生梦死地也当一次酒局里面那些公子哥带来的姑娘花朵,只需要等人养着供着,也赏玩着。
至于花期什么时候会败,她不知道。
因为这样的骄纵自己,也因为偶尔的她也秉着那点骄傲要A与他吃过的尔一顿饭,这让她的经济条件越发江河日下。
所以那个时候的桑未眠,想了很多个赚钱的办法。
她想给人做纹身,顾南译试过了,说她技术太差,况且她所有的灵感都给了那只小鲸鱼。这门路子被堵了。
桑未眠在一个傍晚在等顾南译来带她的时候接到一个男人递过来的小卡片,问她有没有意向做发型模特。
一次500.
“发型模特?”
“对,就是你不花钱,你可以染发烫发,而且你还有的赚。”
“有这样好的事?你是骗子吧?”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也不是没有门槛的啊,主要美女你头发发质好,又没有烫染过,我们是发型学院的,学院搞比赛,需要模特,你有意向嘛,你有意向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啊。”
桑未眠看了看自己留着的那头长发。
柔软、漂亮,发质健康,她留了好久,这些年都没怎么舍得动它。
她没把那张名片丢了,夜里睡不着想了一夜,想通了。
不就是烫发染发嘛,年轻人不都这样做。
还能赚钱。
桑未眠做了决定。
发型学院的兼职是真实的。
桑未眠协议一签,钱当场就给了。
当代发型设计师总是走在时尚的前端。
她坐在发型椅上,见到那些红的黄的绿的染发膏的时候,不是没后悔的。
但答应都答应了,钱都拿了,下面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自己的,桑未眠没有不干的道理。
最后她顶了个蜥蜴绿毛小卷回去的,回到工厂那个猪肝色的门,保安大叔拎着个眼睛看半天了,说闲人免进。
偶有相熟的朋友见到她这个样子关心地问她是不是最近出了什么变故,是不是心情不好。
当然也有路过被她惊讶到的,纷纷侧目看她那个甚至可
()以说得上是杀马特的造型。
桑未眠去了理发店,穿着紧身皮裤的男人说,三百块,能给她染回来。
桑未眠算了一下账,那她只能赚两百。
算了。
她依旧带着那个老旧耳机,不顾别人怎么评价的依旧顶着那一头绿色的头发去上下课。
那标新立异的“叛逆”让她成了学校里扎眼的存在。
那一年秋天,顾南译回昌京了好长一段时间。
再见面的时候,桑未眠穿了一条宽大的牛仔背带裤,带着她那个银灰色的老旧耳机,顶着一头荧光绿色的头发,骑了她那辆单车,站在一棵树下等他。
顾南译差点没认出人来,绕着人看了一圈,对上桑未眠那冷冷的眉眼才像是确定下人来,出声啧她:“酷毙了你桑未眠。”
见到人的桑未眠才把刚刚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藏起来,那个时候他们感情已经发展得还不错了,但她还是有些讪讪,抓了抓那让她觉得有些不大喜欢的头发,问他:“酷嘛。”
别人都说她夸张,连桑未眠也觉得那不大好看,顾南译却说她酷。
他却走上前一步,摘了她那个头戴式耳机,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像缓缓地揉一只小猫一样:“酷毙了。我没见过这么酷的女孩子。”
他表情夸张,说的煞有其事。
桑未眠站在那棵栾树下,看到树叶纷纷扬扬地往下落,掉落成一片花海一样,她终于是笑起来,在最爱美的年纪了纠结了这么多天她“背叛”自己的审美去赚的这笔钱是不是值得的时候,她听到顾南译说她酷。
那她一定是最特别的。
即便她的发梢因为烫染的用的劣质药水已经开始如同一棵逐渐赴死的胡杨树一样开始枯败。
晚上他依旧带她去吃饭。
他回一趟临城饭局酒局是约满的,他推了一个饭局掉但晚上的酒局他还是没推掉。
桑未眠顶着那个绿头发和他去的。
见面打招呼的时候,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哟,三哥儿,换女朋友了?
顾南译揣了他一脚笑骂他让他睁开狗眼看清楚。
对面的人笑着道了歉,又给顾南译满了一杯。
桑未眠坐在他身边,一晚上缄默不言,她其实和他们是没有话题的。
她顶着个绿头发成为众人打量的目标,她有些不知为何地缩了缩身子,总是要从他说过她酷毙了的那句话里重新一次又一次地找到自己的信心。
她本不是一个愿意高调的人。
期间桑未眠去了一趟洗手间。
她在外面别人的谈话。
“顾三哥怎么有女人了啊,你不说他万年单身汉吗?”
“我也纳闷呢,而且那是个啥呀,顶着个绿头发跟个精神小妹一样,顾三公子什么审美啊。”
“是吧是吧,我早就想说了,夜店蹦迪都嫌土,我真服了,还有那个卷度,真的很土,像只炸毛了的绿泰迪。”
“哈哈哈哈哈。你可太会形容了。”
……
放肆的一阵笑声此起彼伏。
直到他们离开,桑未眠从卫生间里出来,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
她本就不是个爱化浓妆的人。
绿莹莹的头发这会子压着她冰冰凉凉的眉眼,她想起他们说她是精神小妹,是炸毛绿泰迪。
而不是顾南译说的,她很酷。
其实桑未眠早就没有了要从别人的口中获取自己的评价的情绪要求。
只不过她有一点在意别人因为她的存在而给他的评价。
他其实眼光挺好的。
她这样倔强地想了一下。
最后她选择什么都没说,没事人一样回到酒局。
顾南译喝得七七八八了,他甚至把自己的胳膊架在她肩膀上,问她:“干嘛呢桑未眠,去了那么久?”
桑未眠摇摇头,她看了看已经到尾声的局,问他:“要回去了吗?”
“嗯。”他轻应一声。
桑未眠于是起身给他当着人.肉撑杆,扶他上了车。
他今天开了一辆跑车来,她坐在驾驶室里,大概熟悉了一下驾驶室的操作界面。
然后她依旧和从前一样,启动车子。
夸张的跑车在街上行驶的时候发出那种让人侧目的声音。
桑未眠抿着唇,忽视路边上的人对她的打量,径直往目的地开着。
她今儿开得有些快,夜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起她色的卷曲头发。
顾南译坐在她身边,支着头阖着眼睛,缓声说:“桑未眠。”
然后他没有声响了。
桑未眠余光瞥他一样。
他醉了。
红绿灯之际,桑未眠停下来。
她斟酌地叫他:“三哥。”
“嗯。”他很低很低地应一声,低到让桑未眠觉得,他已经都沉入梦中。
“我这个样子,真的很像精神小妹吗?”
“嗯。”依旧只是低低地一声。
桑未眠侧头看他,他眼窝里盛满影影绰绰的光。
桑未眠收回眼神,启动车子。
她没放在心上,她知道他睡着了。
他要是不睡着,她根本不敢这样问他。
那天晚上,桑未眠把顾南译送回了酒店,但她没选择留下来。
她只是打开自己的钱包,在手机上搜索,哪里有更便宜的理发店,能把她的头发染回来。
桑未眠最后将目标落在她打工的那个工厂郊区的理发厅上,那是个混有很多“功能”的理发厅,如果那个烫着一头小卷磕着瓜子在外面招揽男顾客的老板愿意的话,或者她能从货柜上拿一支黑色的染发膏给她。
又或者,她是不是可以自己去买一支,自己动手就可以?
她发现爱情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件好奢侈的东西。
她从来都不在意的东西在遇到他之
后,却成了那种让她患得患失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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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她没有心情和保安大叔解释她不是“闲人勿进”的那个“闲人”,直接从侧门边上那个低矮的墙翻进去的。
桑未眠躺在床上想,等明天吧,明天她和顾南译说一下,过几天他们再见面。
她需要偷偷地把她的头发搞好了。
她知道自己很难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和他匹配的。
但即便是那样,她也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周整一点。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以这一场和他“露水情缘”的“玩玩”中显得更“势均力敌”一点。
桑未眠最后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睡着了的。
但第二天,她被电话吵醒。
顾南译一大早就给她打电话来。
他说,快出来,桑未眠。
桑未眠迷迷糊糊地问他:“怎么了?”
顾南译:“我在你宿舍楼下。”
桑未眠醒过来了:“宿舍楼下?”
是学校的宿舍楼下嘛,她从来都瞒着他说住在学校里,他这会怎么去学校宿舍了。
她这下彻底醒了,在那儿支支吾吾:“顾南译,我……我没有住在学校。”
她打算坦白。
“我没说学校。”他却像是早就知道一样,语气轻松,电话那头还充斥着晨间鸟儿鸣叫的声音,“你楼下呢,快点儿的,带你去吃早饭。”
她楼下吗?
桑未眠她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蹿进她那双地摊上买的裸色拖鞋,啪嗒啪嗒地在室友醒来之前趴在宿舍楼的窗户上往下看去。
顾南译的车果然在那里。
所以他知道是吗?
他一直都知道她在这里。
这个时候的逃避和隐瞒好像都失去了意义。
桑未眠只能这样的,把真实的自己暴露给他。
她穿好衣服来到楼下,敲开门,门窗缓缓落下。
桑未眠看到他的一瞬间,惊呆了。
坐在车里的人不长的头发染成了银白色。
他坐在驾驶上,松弛地对她一笑:“怎么样,桑未眠。”
“咱俩情侣款。”
“咱俩都是新时代的精神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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