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无带着小天瑞,慢吞吞地飞往珠盐城。
之所以慢吞吞的，是因为御剑飞行这事儿跟驭使灵舟一样，修为高低直接影响速度。小天瑞修为不过筑基,能飞就不错了，速度实在是不能强求。
衍无倒是也不着急。
有时间、又有他看着的情况下，带小朋友锻炼一下长途赶路，挺好。
两个人一起飞了挺久,一直到了珠盐城附近，这才落在地面上，收了剑，改做步行,走进城门。
衍无已经挺长时间没来过凡人城镇，又是第一次来这珠盐城，因此对一切都很新鲜,一进城，便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真热闹啊。
肯定有很多好吃的吧。沿海城镇，应该会有很多海产……在蓬莱那几日正赶上前任天魔闹事，他都没来得及海钓、吃鱼,正好这次可以补上！
衍无盘算着，眼眸中不自觉染上了满足笑意,口中问道,“小天瑞不急着回家吧？”
衍无之心,路人皆知。
结合临走前师父的交代，小天瑞完全猜到他问这句话的目的了！
小天瑞认真：“急。”
衍无垮脸。
急什么急！要不是他提出来,这小家伙根本不可能今天回家。更何况，这一路御剑飞行，小家伙可是半分灵力没有多用,慢吞吞地挪过来的！
分明就是不想让他逛街，不想让他吃好吃的。
小天瑞盯着他。
衍无忽然一笑，“我就知道你不着急。那我们就先在城里逛逛，晚点儿再去你家！”
小天瑞：“我说的是‘急’……”
“嗯嗯，我知道你说的是不急。”衍无点头，“‘急’，节选自‘不急’嘛，对不对？”
小天瑞沉默了。
衍无满意地笑：“是吧，我就说我理解的没有问题……欸？”
他看向旁边。那里正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我记得你最爱吃糖葫芦了，不如我们买两串糖葫芦吧！”
“师父说了，让我监督你，”小天瑞幽幽道，“不许乱吃东西。”
然而衍无的脚已经朝着糖葫芦那边走过去了。
小天瑞：“……”
小天瑞伸手拽住衍无的衣角！
“你不要——”
……然后被衍无拖到了糖葫芦摊边。
小天瑞：“……过……去……啊……”
周围围观的人：“……”
以往见到的都是小孩儿死命地往糖葫芦摊上冲，大人死命地在后边拽，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反过来的。
真稀奇哈。
而此时，衍无已经美美地买了两串糖葫芦，在摊主呆滞的目光下，递给小天瑞一串，自己留着一串，大口咬下一颗山楂。
酸甜的味道刺激着味蕾，衍无快活地眯起眼，周围几乎要冒出小花花了。
围观众人窃窃私语。
“这人是不是……
”一人指了指自己脑壳。
“可能是。”旁边人点头，“心智不太大的样子。感觉那个小娃娃都比他成熟些。”
“长得这么好看，可惜了。”有人叹气。
他们自以为声音很低，但修士的耳力不比凡人……
小天瑞第一次觉得糖葫芦这么烫手！
不对吧，这不对吧。小朋友迷茫地回忆，他上次见到衍无的时候，这人是这样的吗？
哦，上次没人拦着他吃东西……
别人只会觉得他能吃、买东西豪爽大方……
但是、但是……
小天瑞看向衍无。
然后发现他糖葫芦已经吃了半串。
小天瑞：“……”
衍无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歪头：“怎么不吃？”
“……你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了吧？”小天瑞传音。
“听见了呀。”衍无满不在乎，甚至理直气壮，“没关系嘛。我在修真界里，确实还很小嘛！你知道我们宗青静祖师吧？六千岁耶，我还不到三十岁，不够她零头。”
小天瑞都被他给说懵了，以至于眼睁睁又看着他吃下了一颗糖葫芦，才想起来阻拦：“啊啊啊啊你尝尝味也就罢了，你不要吃这么多嘛！”
衍无眨眨眼，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撸下最后两颗，放在嘴里，一边一个，嚼。
像个大仓鼠。
“你是真的一点形象都不要是吧……”小天瑞绝望了。
“是的。”衍无点头。
换做是几天前，他可能还没有这么放得开。但是这几天在杏林里，已经被磨平了。
形象是什么东西。
药能逃一口是一口。好吃的能吃一口是一口。
衍无扭头，去小摊上又买了两串糖葫芦，仍是自己留下一串，还分了远处角落里的一个小乞丐一串。
小天瑞无可奈何。
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跟着衍无在珠盐城里转了一大圈，看着他陆续又买了烤鱼、烤虾、炒粉、炒面、蛋饼、茶水、果汁……
逐渐麻木。
一直逛了有一个多时辰，衍无才终于有了停下来的意思。
他拿着半张肉饼，走向墙角。
一个看着不过五六岁的乞儿缩在那里，身上衣服褴褛，鞋子更是明显的不合脚。乞儿瘦弱，脸颊凹陷，因此显得牙齿突出，一双眼睛大得骇人。
不知是恐惧还是饥饿，他微微颤抖着，看着衍无走近。
这一路上，衍无已经有数次送吃的给附近的乞丐，一开始的时候，小天瑞甚至觉得衍无是在故意搜集城里的乞丐……
毕竟这珠盐城繁华富裕，城中虽有流浪者，但数量远少于其他城镇。衍无几乎每一次买东西时，旁边都有乞丐存在……实在是一件奇事。
但他特意观察过，实在没看出衍无有什么刻意的举动，便也只好当做这就是个巧合。至于为什么每次衍无都会送东西给他们吃，大抵只是善
心而已。
小天瑞逐渐的见怪不怪了
可这一次，衍无却没有放了东西就走。而是在小乞丐面前蹲下身。
他把肉饼递到小乞丐手里，看着他狼吞虎咽吃完，这才温声问道：“最近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乞丐抬头看着他。
“我见这城中乞丐数量远少于其他地方，这不同寻常。”衍无声音和缓，“又看你们都心怀忐忑，似乎在恐惧什么，担心这里有事，所以想问问。”
旁边，小天瑞震惊地睁大了眼。
衍无已经伸手掐诀，对小乞丐用出一个有一定疗愈效果的法术，然后在小乞丐惊恐的目光中继续说道，“我是个修士。来自长生门……你听过长生门吗？”
他拿出长生门弟子令牌。
小乞丐看看他，又看看弟子令牌，沉默。衍无也不催，只耐心等着。
半晌，小乞丐才终于开口。
“……听过……”他声音嘶哑艰涩，不似这个年龄的稚童正常的声音。
他正是因为不会说话被抛弃的。衍无早看出了他喉咙有异，这才用了那个治疗的法术。
不过，他倒也没想到，这孩子如此敏锐，这么快就意识到了他已经可以说话。
这是好事。
衍无眼眸含笑，又用了几次治愈法术，“那你应该听过长生门的名声。你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我或许能帮你。”
“……有很多人……消失了。”小乞丐说话的声音又正常了几分，“都是乞丐。他们有传言，有人，炼魔功，抓人。”
衍无追问：“你不知道被抓走的人去了哪？”
“没人知道。”小乞丐回答。
衍无点点头，从芥子袋中拿出一点银钱，又拿了一个防御法器，递给小乞丐。
“拿着这个，没有人能伤到你。”他说道，“拿钱给自己买点东西吃，注意不要一下子吃太撑……然后等我回来。你的喉咙能治好，我带你去杏林治。”
小乞丐懵懂地接过钱和法器，一时间没有反应。衍无已经拉着小天瑞走远了。
“此事蹊跷，”他说道，“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救人。”
“我跟你一起！”小天瑞叫道，然后又问，”所以你是一开始买糖葫芦的时候，就注意到不对了吗？怎么做到的？我完全没看出来问题！”
“跟我一起……还是算了吧。”衍无迟疑一下，“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主要是我们一会儿还得回杏林……”
他还在杏林埋了很多魔气呢！子夜前得回去啊！
“至于怎么注意到的……”
他顿了顿，“主要是靠经验。”
——寻找魔气的经验。
这些年来，像济仪秘境、蓬莱仙境这种嚣张且强的魔修，他并没遇到过几个。
更多的时候，他遇到的是那种级别不高、能力有限，不敢也不能兴风作浪，只敢偷偷地绑架一些人，给自己提供魔气的魔修。
而最容易被绑架的，就属这些乞丐和流浪者。
无家可归，就在大街上坐着，绑架毫无难度。没有亲人，就算失踪，也不会有人找寻、报官，因此抓他们的行动不容易暴露。
所以，衍无已经从乞丐入手，抓住过三四个魔修了。
相比之下，珠盐城这个，比他之前遇见的，隐蔽性还要更差一点。
看起来是个不怎么聪明的魔修。
不过，这魔修收敛气息的能力倒是不错。抓了这么多乞丐，应该没少往这珠盐城里进，但珠盐城中却似乎并没有染上太多魔气——
人们并没有集体的头痛、狂躁之类的症状，精神状态都不错，除了乞丐之外，大家看热闹的热情都很高。甚至，连他都没有感受到这城里有任何一点魔气的存在。
说不定是艺高魔胆大？
希望如此。衍无想道，那样的话，他又能吃到一些魔气了！
最近魔气真多啊。衍无满意地想。
以及，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能搞到很多很多魔气，还能逃掉一段时间的药……
双喜临门！
最终还是把小天瑞暂时送回家里的衍无，转头便走到了珠盐城中央，放出神识。
神识一瞬间铺满整个城镇，衍无以神识细细地搜索那掠走乞丐者留下的痕迹。
与此同时。
杏林之中，众人也在细细地搜索魔气留下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