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地依“道”而转，世间万物由“道”相连。
五德道所修“对立、互根、消长、转化”之道，本质上追求的便是这天地万物同一、统一的道理。
占卜之法，也是基于此道而生。
天地关联合为一体，故能窥一斑而见全豹。
如司榕久精通星命术，其要义便在于利用星象与万物之间的关联，从星空流转变化中，窥人事发展变化。
但偶尔的，五德道也会从另一种角度，来利用这“统一”之道。
——改命。
万物因果纠缠，因此牵一发便动全身。若能拨动因果，便有机会戏弄命运。
司榕久最擅长倒因为果。
通常情况下，“事件”是因，“星象”为果，事件变化导致星象改变。但倒因为果的状态下，“星象”这个“果”可以提前被确定，并反过来影响作为“因”的事件。
司榕久设置的“果”很简单。
流星的滑落，意味着“降格”。
——使太素剑在长生门认知中的重要性降低。
在这一点上，她与衍无观点一致。太素剑越重要，衍无就越难得到。相反的，若是太素剑没有衍无重要，那衍无拿到它就会变得容易许多。
如果可以的话，司榕久当然会更希望直接设定“衍无某时刻前拥有太素剑”的。
但这是个客观事实。
对于司榕久的能力来说，设定“果”为主观判断的改变，比影响客观事实，要容易许多。
尤其是，济仪秘境一事，太素剑发挥的作用有限，已经给其地位下降提供了理由……那颗星本就已经遥遥欲坠，司榕久只是轻轻推了一把而已。
在她的预测里，只需要一个很简单的契机——比如又发现某地有少量的无法被太素剑泯灭的魔气，这个“果”差不多就可以达成了。
而她会做好准备，当“果”被触动时，去那出现魔气的地方收个尾，确保那些魔气被封印好不会逃出去，这样这个事件便可圆满结束。
当然了，能够导致这个“果”的契机还有很多……司榕久设想了好多种可能，随便哪个出现，都可以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但司榕久怎么也没想到……
触动了她的“果”的，是一个修鼠越狱事件？
如果司榕久知道长生门那边的事情，或许她心中疑惑能解开些许。
可惜她并不知情。
否则她也不会进行这次堪称多此一举的改命了。
但以防万一……
司榕久还是动身，前往昭都。
-
长生门王屋峰上，众人已经迅速分配好了任务。
杏林掌门周览添，和杏林长老明茶褐合为一组，负责给衍无配药，调整身体状态，准备迎接可能的“破而后立”。
剩下的医修和丹修……
统统送去炼药。
那被冯
乘提出来，可以用于为衍无重开气海丹田的“开天圣丹”，可不是什么普通丹药。
那是如今天衍大陆上最高阶的几种丹药之一，与晋升返虚的“虚丹”、沟通天道的“通天丹”、断肢重生的“返璞丹”等丹药齐名。
其炼制过程也因此十分复杂。
为了能凑够给修鼠测试用的开天圣丹，丹修和医修们恐怕是要费一番手脚了。
而习乘阳，则主要负责……
找人帮李惊风和矩宗捕鼠。
——没办法，衍无的丹田问题必须尽早解决，连带着修鼠，也必须尽快得到。
而现在李惊风的修鼠集体越狱，能确定位置的修鼠居然只有送给封临墨研究传送活物的两只……这根本不够！
必须得把越狱的修鼠抓回来才行！
长生门和矩宗联合捕鼠大队即刻出发。
-
而衍无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了。
彼时他刚刚完成一件从不曾尝试过的大事——
趁着柳景去配药，季濂长老去完成每日的剑法修行，衍无偷偷摸摸地溜出了冰室，掏出矩宗出品供凡人使用的灵石动力灵舟，逃离太白峰，一头钻进演武场里。
这灵舟还是许久之前，矩宗刚将之研发出来时，陆轩送给他的。
衍无一直觉得这东西没什么用。毕竟，就算是当时，他也已经有了金丹期的修为，想要驾驶灵舟，靠自己的灵力完全够用了……还不用消耗灵石。
直到这回要伪装丹田被封灵力尽失……
衍无才发现这东西的好处。
太白峰高度极高，与其他的峰头相隔又很远，靠两条腿，实在很难走出去。就算是御剑飞行，修为低的修士也要飞上一会儿。
——这正是季濂当初在太白峰定居的原因。
他收衍无为徒时，就算是长生门内部，也是有争议的。
毕竟谁也不知道衍无体内的魔藤会不会导致他堕魔，若他真的堕魔，又会不会对长生门造成负面影响。
于是季濂便带着衍无上了太白峰。
那时候衍无不过三岁，还没有修为。而太白峰足够偏僻，也足够难走出去。有他这个大乘剑修看着，就算衍无堕魔，也能保证不会危害长生门。
衍无这才得以成为长生门弟子。
由于从一开始就被警惕着，衍无其实素来乖觉。被人怀疑有堕魔的风险、而被关入冰室时，在得到冯乘等人的许可前，从不会私自离开。
但是……
这一次情况不太一样。
“大师兄？”演武场里，众弟子都注意到了衍无的出现。
这倒不是他们修炼不专心……
主要是那么大的一个灵舟，实在很难忽略掉。
“嗯嗯！”衍无笑眯眯地点头，“闲着无聊，来看看你们修炼的情况。”
“好耶！”弟子们一时间都很开心，“师兄好些了吗？”
他们没想过衍无是偷偷溜出来的，第一反应都是衍无已经恢复许多，这才能够过来。
“好多了。”衍无收起灵舟，笑道。
他本来就没什么大事，只是被认为很严重而已。此时在这些小弟子们面前，自然不会故意表现得太凄惨，吓唬他们。
“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不用太在意……”他绕开话题，“怎么好像今天人比往常少？都去哪了？”
——尤其是年龄比较大的一些，似乎都不在。此时演武场里大多是一些十五岁以下的小朋友。
“去昭城捕鼠了！”小朋友们回答，上下打量着衍无。
衍无任由他们看，一边好奇问道，“捕鼠？捕什么鼠？”
“好像是说矩宗李惊风师兄圈养的修鼠越狱了。”弟子们叽叽喳喳地说，“掌门派师兄师姐们去帮忙抓修鼠！”
“矩宗的修鼠越狱，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衍无不解。
虽然他已经看过了封临墨的两只修鼠，也承认这种东西很好用……但也用不着长生门出动这么多弟子帮忙捕鼠吧？
“不知道耶。”小弟子们也不知情。
要用太素剑和开天圣丹给衍无“破而后立”重开丹田一事，长生门上层并未外传。
主要是怕事情传到衍无耳中，最后万一不成，让他空欢喜一场。
因此习乘阳召集弟子去昭城捕鼠时，也没有强调此事。
幸好没有。
不然衍无这会儿过来，可能会发现演武场上一个人都没有呢！
“这样啊。”衍无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心底里浮起一丝微妙的预感，却一闪而逝，没有完全捕捉到，只得先把这事儿压下。
“好啦，都别围着我了。”他想了想，“该干嘛干嘛去吧。”
“好——”
众弟子应下，恋恋不舍地四散离去。
衍无便慢吞吞地在场中闲逛，随口指出弟子们修炼上的问题，快乐消磨时间。
却没注意，有一个小朋友小心翼翼地隐匿身形，穿过人群，逐渐靠近。
或者说，虽然注意到了，但衍无并没在意。只当他是有什么问题要来问。
然而——
“偷袭！”
突然之间，小朋友小声地喊了一句，持剑袭来！
衍无微怔，刚要抬腿，动作却又顿住。
……不对。他忽然意识到，没有灵力的话，做不出这么快的反应！
坏了。
衍无头痛地看着那白亮剑光朝这边过来，一时间确定不了自己是该躲还是不该躲。
“李钺！”好几个弟子的声音响起来，带着惊怒。
衍无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往旁边挪动了些许……
与此同时，长剑落地。
“锵哴哴哴”地响声中，李钺扔了剑，扑在衍无怀里，嚎啕大哭。
“我就说怎么都感觉不对！
“你那么重的伤！丹田被封！怎
么可能这么快好！
“呜呜呜呜你动作根本不正常你都躲不过我的偷袭了呜呜呜呜你还说是小伤！
“你！骗！人！”
衍无：“……诶你别哭啊！”
周围，一群弟子都朝他看过来。
衍无手足无措。
衍无慌乱思考，得出结论。
“……啊，对了，你这次偷袭成功了，有奖励给你！”衍无抱着毛绒绒的小狗安抚，“正好上一次的奖励也还没给，一起给你！”
“我不要奖励呜呜呜！”李钺声音里带着哭腔，“我要你好起来嘛！”
衍无：“会好的，会好的，真的会好的！很快就会好了！”
——只要给他一个借口，他现在立刻原地复活！
然而，周围众人的视线里似乎都充满了怀疑。
衍无：“……”
衍无已经开始想喊救命了！
幸运的是，他确实看到了一个能救他的人。
不幸的是……
这人不是来救他的。
这个人是来鲨他的！
柳景御剑而来，手上捧着一个玉碗。远远的，便能闻得到他满身药香。
“会好的？”柳景已经落在他身边，歪头看着他，“某人连药都不想喝，还在这儿跟人保证会好？”
旁边，李钺一时间都忘了哭，呆呆地问出声：“所以……大师兄来这边，是为了逃避喝药？”
衍无：……可是他们凡人的汤药真的很苦啊！
他从修炼之后就一直吃的冯乘、柳景等人炼的丹药，入口即化作灵力流入经脉……哪受过这种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