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烬述所说的好戏是什么,闻琪大概心里有点准备。
她赶去查酒驾地点的时候，红裙女人和酒驾的陈雷已经双双不见了，两人肯定一起被警车带走了。
这两人中,红裙女人没有酒驾，没有超速,充其量就是因为追逐陈雷的车辆而被交警口头批评教育一番,重头戏显然在陈雷身上。
按照目前的酒驾处理方法,是否定罪是否立案都是按照酒精含量来阶梯度区分的。
少于80mg/100ml只罚款吊销驾驶证，在80-150mg/100ml之间按照情况判断立不立案,大于150mg/100ml立案,但是这么标准的酒精浓度含量,并不是简单的吹气检测能够确定的。
这必须得血检。
闻琪窝在清吧的卡座里面，小口抿了一点为了合群点的酒，被液体中呛鼻的气味辣的一缩鼻子，迅速伸手从桌上的抽纸里抽出几张餐巾纸捂住嘴巴,把这口辛辣酒液迅速吐在了餐巾纸上。
酒吧桌上没有白开水,口腔里面残存的辛辣口感让闻琪下意识观察了一圈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她这里发生的事情之后,小声地呸呸了几下。
她刚刚从另一个世界回来，斯卡奥不仅没有解答她的疑惑,反而让她的疑惑更深了。
陈雷目前在警察手里,现在估计正在去医院血检的路上，而在血检结束之后,他肯定会出现在交警大队里。
这一路，他所在的位置都是医院、警局、警车这种非常安全的场所，就算是他身边的那个红裙女人忽然暴起杀人，陈雷也有被及时送医逃过一劫的可能性。
在这种情况下,仅仅是网络上有关于他是渣男的消息传遍本地，就能让他死在今晚？
闻琪满脸写着求知，而她亲爱的老师却往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在等待好戏开场的时候，你可以多关注关注网上的消息。”
这就是不会告诉她自己的真正目标，而是让闻琪自己悟的意思了。
闻琪默默放下手里的酒杯，把沾满了酒气的餐巾纸丢到垃圾桶里，在心里默默诽谤一句到底是谁才会喜欢喝这些东西，然后不动声色地走出酒吧。
身后驻点歌手慢悠悠的唱腔中，斯卡奥托着腮，懒洋洋半眯着眼看人的样子似乎还在眼前。
“大部分人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而失控的情绪会导致失控的行动，”他半眯着眼睛，托着腮的手从下巴上离开，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段小小的距离，“网络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平台，它会让身处其中交流的人产生出彼此之间并不远的错觉。”
在网络上，人们素昧平生互不相识，却能因为某个相同的立场或者某个共同的话题而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一样产生交流。
陈雷的八卦是一个话题，大众的立场基本都建立在了【谴责渣男】的角度上。
在一段完全利于己方的舆论中，身处劣势的人们往往会产生有大量同伴站在自己这边的错觉，从而产生冲动和
勇气抛开桎梏，做出平时完全不敢做的事情。
斯卡奥话里话外意有所指，闻琪没有听完，就意识到了他指的是什么。
——那些因为陈雷而自杀死亡的前女友前男友们。
他们的亲人或许因为威逼，或许因为利诱，选择了把这些消息藏在心里，变成一个永远不可能说出去的秘密。
而一旦他们中的某个人认为目前舆论有利于自己，在种种情绪的催动下乘着这股东风爆出了这条消息，那么接下来就会有更多的人在看到有人和自己有了相同的遭遇之后，同样站出来说出自己的经历。
闻琪打开微信开始挨个检索本地各种群聊，绕出酒吧街，准备在查酒驾的交警身边装作无意路过几次，试试看能不能听出来他们是哪个分队的。
就在她正一边翻手机群聊记录一边走入一条没什么人的岔路时，她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这个人我见过。”
“谁？！”闻琪被吓得脚步一顿几个激灵，下意识飞快转身。
这条岔路明明没什么人……
她视线平着扫了一圈，还没来得及往下看，就听见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儿。”
闻琪一低头，脸色诧异：“小鬼？”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个看起来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婴儿。
看起来才出生没几天的婴儿会走路基本上不可能，而婴儿会走路甚至会说话……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综上所述，闻琪只认识一个这样的“婴儿”，那就是目前年龄说不定比她还大的小鬼。
“你……怎么在这？”闻琪皱皱眉，“你跟踪我？”
小鬼不能见太阳，自从今天早上太阳升起来之后就不见了，那个承载他的纸人也化为了一片飞灰，要不是现在他忽然出现在这里，闻琪几乎都快要忘了他了。
明明才过去一天不到的时间，可这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却多的像是过去了很多天一样。
接受到她诧异的表情，小鬼没有做出解释，反而是抬起头看向闻泣：“你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闻琪：……
小孩太矮了，她低着头说话脖子是有点累。
“那我蹲下……”她蹲到一半，就看见和自己距离不远的地方一滩颜色并不美好的呕吐物。
酒吧街周围喝的迷迷糊糊的人到处都是，这些不算是主路的辅路边上随处可见呕吐物。
她本来在蹲下去和小鬼说话的动作立马僵硬地停在了半空。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她抽抽嘴角，缓缓捂住了鼻子，逃也似的往前蹿了好几步。
“你走的太快了，”小鬼声音依旧冷静，“我跟不上。”
“你难道不会飞吗你都是鬼了？”闻琪匪夷所思。
“以前是会的，现在几年没有人供奉，已经不会了，”小鬼抬了抬胳膊，“抱。”
闻琪：“……我抱着一团空气出去是不是有点像是精神不正常。”
“这里可是酒
吧街()，”???虎???N???荗?癨?()『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要和湿垃圾结婚的人，“和他们相比，你很正常。”
闻琪被说服了。
她默默双手叉过小鬼的双臂，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说是“提”，实际上小鬼并没有重量，他轻飘飘的，提起他像是提起了一团空气。
闻琪僵硬地学着电视剧里抱婴儿的姿势把他平躺着揽在怀里，还没有对这种抱着一团空气的动作发表任何意见，就听见小鬼的声音：“我又不是真的小孩。”
“那你要我怎么抱？”闻琪低头看了看他，感觉一张婴儿的脸脱口而出这么成熟的声音，有种莫名的搞笑感。
“你把我放在你肩上，”小鬼指挥道，“就这样，我会自己抓住你的头顶的，好了。”
闻琪四肢僵硬地往前走了几步，虽然肩膀和头顶没有任何感觉，但是一转头就能看见一个婴儿的感觉还是很奇怪。
她努力走了一段路，熟悉了这种感觉，才开口继续刚才的问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太阳下山了，我就出来了，”小鬼的回答非常简洁，甚至还提前预判了闻琪的下一个问题，“你是这个世界里唯一能看见鬼的人，我当然要来找你。”
人是社会动物，哪怕是从小就分居两个世界，没有体验过普通人生的小鬼也一样，对于社会动物来说，长时间无法和别人交流几乎是难以忍受的。
闻琪足够特殊，她是这些鬼魂唯一能交流的对象，对他们的吸引力可想而知。
“找我干嘛？”闻琪第二个问题慢了一步脱口而出，赶紧补充了一句，“你不投胎啊？”
她一开始的打算是想把小鬼拉入伙没错，但他现在魂魄已经完整了吧，为什么不去投胎啊？
“投不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中透着一点无奈，“可能是有什么我没有发现的问题。”
“所以你是特地来找我的？”闻琪一边走一边问，“你怎么找到的？”
“跟着你的气味，”小鬼形容的很抽象，“你的身上……有一股死人的味道，死人在移动。”
闻琪脚步一顿。
死人的味道……
她确实是个死人，现在出现在阳间的是早就死了的秘书，而真正活着的那个闻琪已经改名叫闻泣，被留在了阴间。
小鬼闻到的不会是秘书的气味吧？
她眉头皱皱，想搞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就在她准备继续追问的时候，她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交警查酒驾点的声音。
闻琪的思维忽然就被拉回了陈雷身上。
一旦思维回到这里，小鬼引起她注意的第一句话就格外显眼。
“这个人我见过。”
“你刚刚说这个人你见过？”她下意识推了推自己肩膀上的空气，点开陈雷的视频，“是这个吗？”
“是他，”小鬼低下头，看了看屏幕上的陈雷，“我见过他很多次……也可能不是他。”
“我见到的人和他很像……但是要老很多，”小鬼思索了片刻，“他的长辈？”
“可能是陈雷父亲，”闻琪猜测，“你为什么会见过陈雷父亲？”
陈雷和林建聿的关系太远了，林建聿的小鬼怎么会见过他？
“哦，就还是那点事呗，”小鬼习以为常地开口，“商业竞争，需要我去杀个人，那个很像他的人，就是牵线搭桥提供信息的。”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他皱着眉思考片刻，“中介。”
小鬼皱着的眉毛放松了，而闻琪的眉毛却皱了起来。
小鬼这话背后的含义难道是……在林建聿的发家史上，小鬼替他做了不少脏活，而给林建聿牵线搭桥提供这些信息的中介，就是陈雷的父亲。
这倒是能解释为什么亲戚关系这么九曲十八弯，林建聿却依然会去照拂陈雷一家了。
根本不是因为亲戚关系，是因为陈雷父亲是给他提供信息的中介。
那么现在随着林建聿的死亡被传开，警察介入，陈雷的视频又被传播开来，引起舆论，陈雷一家……怕是真的禁不住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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