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能是老吴从业以来最黑暗的一天。
白烬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短短一分钟里换了十几l个表情，坐立不安活像是沙发上面有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道：“老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现在他家的客厅里面坐满了人,空气中萦绕着微微尚未散去的螺蛳粉味，窗户大开，寒风从外面吹进来。
如果放在平常,老吴闻见这股味道多少也得念叨他几l句，但是现在他满脸都是崩溃,一会看一眼他,一会看一眼怀嘉木，简直肉眼可见的快要碎在他的沙发上。
几l个来撑腰的富二代本来是来给他撑腰的,但一出电梯就被塞了一口大瓜，现在并排乖乖巧巧坐在沙发上，眼里全部闪烁着八卦的光。
老吴沉痛地开口：“什么时候开始的？”
白烬述不是一直都像是下一秒就要出家一样吗？到底是什么时候和这人勾搭上的？
白烬述扶额：“……大概也就年初？”
非要说的话，第一次进入基金会的空间确实是年初。
那个时候，他正好还在被名为斯卡奥的“噩梦”纠缠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梦里梦到自己成为那个长发青年，制造出一桩桩一件件毫无漏洞的命案。
那个时候他的情感体验来源只能依靠这些零星的反派角色，在扮演他们的时候像是燃起火柴取暖的乞儿L一样从耀耀火光里摄取到一些有限的温度,然后在火柴燃尽之后看着余烬回味半晌，再去寻找下一个火柴。
斯卡奥是一个很特殊的火柴，他断断续续燃烧了将近半年，直到他执念足够浓烈，足以被基金会捕捉到，签约成为探索队员。
要是算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那就是第一次进入基金会的未知空间那次，也是那次探索他直接把怀嘉木从【第一医院】里面带了出来，所以说是他和怀嘉木第一次见面也没错。
老吴满脸写满了痛心疾首和不可置信。
“年初！”他捂着心口，简直需要速效救心丸，“居然年初就开始了！”
那个时候的白烬述还清心寡欲的像是要明天就出家！怎么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你不想奥斯卡影帝不会是因为谈恋爱了吧！”他绝望道。
“影帝和这个有什么关系……”白烬述无语，“我只是单纯觉得斯卡奥这个角色演够了而已。”
他能从在基金会里用固定属性体验到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在现实世界里面体验削弱版。
可惜老吴不信。
“那你后面为什么又演了？”他瞪白烬述。
白烬述：“……”
“因为我改主意了？”
因为当时有个副本他觉得斯卡奥的百分百幸运很好用，所以想要再进一步了解这个角色一些。
“真的吗？”老吴幽幽，“不是因为男嫂子喜欢吗？”
白烬述默默看了一眼怀嘉木：“……也不能这么说。”
但他当时第二次用这个身份进未知空间的时候()，好像怀嘉木也不是很讨厌。
不过……他从始至终也没对自己的那一堆马甲做出什么表示▂()_[(()，替换皮囊这件事在他看来很平常，一点也不值得惊讶。
“下个问题，”老吴绝望道，“你问我要恋爱本子不会也是因为他吧？”
白烬述：“什么恋爱本子……哦那次。”
他回想起来当时确实有一段时间问老吴要爱情片来着，但那不是因为当时他借着“爱意”把怀嘉木从副本里偷渡出来，又不知道怎么收场，所以才想要通过演爱情片来体验一下吗。
毕竟对他来说，长久以来形成的思维定式就是想要体验什么情感，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再扮演一遍，但是他记得那次的爱情本子不是不了了之了吗？
本来是想找个爱情文艺片演演的，结果最后莫名其妙就定了佘莫楚，一下子就从爱情片逆转如风到了热血片。
抛头颅洒热血那个热血。
不过非要说的话……
白烬述眼皮跳了跳：“确实因为他。”
要不是因为当初偷渡出来了怀嘉木，他也不会想到要去演爱情片。
旁边听八卦的几l个富二代微微长大嘴巴。
老吴绝望地闭了闭眼：“那助理小王说你老在片场看智能手表……”
白烬述回想了一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似乎是刚刚打完考核空间那次的事情，是【0106】从一个空壳组织变成现在特殊空间里小有家底中段组织的开端。
“那次是我在看……”他看了一眼怀嘉木，想了想要怎么用其他词汇来描述基金会的特殊空间组织。
“好了我懂了你不用说了，”老吴呜咽，“你在和他聊天。”
白烬述：……这么想也行吧。
“那车祸……”他看起来要哭了，“你出车祸以来我都没问过你为什么半夜开车上山。”
白烬述：“我和他去看星星。”
他已经完全懂了，现在只要把所有问题都推到他背着老吴谈恋爱上面去，就能解释一切的一切问题。
而且郊区的山顶确实是市内有名的观星点之一，夏天夜晚经常会有拍摄星空的人在上面搭三脚架。
“哇，”富二代们鬼鬼祟祟朝着他比大拇指，“浪漫啊白哥，狗仔都没发现。”
大半夜的和对象去山上看星星。
当时车祸这事爆出来的时候，铺天盖地都是说白烬述和朋友上山结果出车祸现在正在icu抢救，没一个人往他谈恋爱了这方面想的。
新闻报道白烬述出车祸，又说车上有两个人，白烬述寡的就连粉丝第一反应都是询问出车祸的另一个是不是经纪人吴宗凌，后面老吴出现在医院外面，大家才推测是圈外朋友。
谁能想到人家是上山去约会的。
要是不翻车的话，说不定经纪人到现在都发现不了这两个人关系。
“我们要叫什么啊白
()哥？”贺沁月猫猫祟祟，“叫嫂子吗？”()
白烬述：……你们叫怀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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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哥现在就住这？”另一个富二代狗狗祟祟。
怀嘉木点头：“嗯。”
除了这，他在这个空间也没地方去啊。
他默默抬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虽然理论上有一个神国，但是只能住在自己老婆家里吃软饭。
顺着老吴的问句，被吃软饭的对象白烬述复盘了一下自己在进入基金会以后的行动，居然很多不好解释的问题只要用“在背着经纪人谈恋爱”来解释，一下子就说得通了。
就是苦了老吴的心脏。
问完这些问题，老吴坐在沙发对面发了半天呆，等到几l个富二代都和白烬述挤眉弄眼半天，才开口道：“那你们现在是……”
“恋爱关系。”白烬述笃定。
所以小情侣时不时消失一下去约会很合理吧！
“那之前你还说你们是普通朋友！”老吴控诉。
“那时候没确认关系。”白烬述已经完全坦然了。
大概就是一种破窗效应，在老吴失口问出他是不是隐婚了之后，他已经完全可以坦然的说出自己在背着经纪人谈恋爱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老吴看起来很崩溃。
“车祸之后，”白烬述胡扯，“患难见真情你知道吧，车翻下去的一瞬间是他把我护在怀里的，不然我可能就撑不到救护车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握住了怀嘉木的手，用行动表示了他的决心。
反正当时见到车祸现场的就那几l个大学生，现在多久过去了，当时他们几l个急着报警也没有拍照片，现在问起车祸现场的细节哪能记得是谁保证谁。
再说了要是不记得也可以解释，大不了就是在滚落山崖失去意识之后手松了呗。
反正嘴长在他身上，还不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老吴的表情看起来很复杂。
“那……”他磕磕绊绊半天，看起来想对怀嘉木说个谢谢但是又觉得对方是拱了白菜的猪，最后只能对白菜无能狂怒，“那你干嘛疲劳驾驶！”
“我前一天晚上失眠，”白烬述坦坦荡荡，“我思考了一晚上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考虑自己是否要投入一段并不为大部分人所接受的感情。”
老吴梗住。
“你看就比如你现在这样，”白烬述终于反客为主，往沙发后面靠了靠，“就是我比较担心的情况。”
老吴：“……”
“那谁叫你不跟我说的啊！”他咬牙切齿。
“跟你说了你要帮我分析吗？”白烬述双手抱胸，“你大学四年不是寡了四年，全宿舍剩下五个人都脱单了只有你毫无动静，母胎单身到现在吗？”
老吴难道很懂谈恋爱吗？
问他还不如接个文艺爱情本子。
老吴恨恨：“你说不过就人身攻击我是吧！我
()那是献身于祖国建设大业！”()
白烬述：那你投身了四年，公务员考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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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吴：“。”
他被戳中了命脉，抑郁地窝在沙发边缘，失去了质问白烬述的兴致。
白烬述顺势往旁边一倒，自然而然靠到了怀嘉木肩膀上，脸上的表情满是大杀特杀之后的平静与淡然。
经纪人？
经纪人要能管得住他就怪了。
两人一番你来我往的对话，看的几l个来撑腰的富二代目瞪口呆。
好像……白烬述不需要他们也能把自己的经纪人说到无言以对。
几l人对视一眼，感觉到了自己的多余。
不过好像也不是那么多余。
富二代们继续鬼鬼祟祟小声道：“白哥，白哥？那你们真的结婚了吗？我们需要随份子吗？”
怀嘉木眼神闪了闪。
白烬述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来想了想：“暂时还没到那步。”
这进展也太快了。
虽然他确实觉得自己现在和怀嘉木的关系不一般，但是老吴脱口而出隐婚显然是脑子一抽，真要隐婚的话……真要隐婚的话国内法律也不支持登记啊！
“哦……那要随礼了给我们说一声啊，”几l个人对视一眼，眼里满是好奇，“那要不……加个好友？”
他们说的自然是基金会的好友。
前一段时间白烬述用晁宥乾的身份投资项目练手看直播的时候，这些富二代就疑惑过为什么怀嘉木在场，白烬述自然用怀嘉木也是基金会投资者给糊弄过去了。
反正他手上也有手表，平时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这群富二代疯了才去和他这种脸上写着“别来烦”的人搭话。
但这时候加好友……怀嘉木又不是真的投资者。
“不了吧，”白烬述笑了笑，看了一眼还在自闭的老吴，选择送客，“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不回家吗？”
“回回回，”几l人一眼看出他打算送客，纷纷自觉地从沙发上起来，反正今天瓜也吃够了，白烬述居然有个交往一段时间的男友，还是之前大家一起见过的那个疑似神秘大佬的男人，这就够他们一群人津津乐道好长一段时间的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啊白哥。”
“嗯，慢走，”白烬述站起来送几l人到门口，忽然想起来一茬，“对了，最近要是有什么比较赚钱的项目记得给我分享一下。”
他最近急需赚钱。
“白哥你缺钱啊？”贺沁月第一次听见白烬述这么说。
前一阵子他投资那些空间的时候，都是说盈亏不论单纯练手的，怎么现在就要大家分享赚钱项目了？
“嗯，”白烬述坦然道，“最近买了个大件。”
指直接从基金会里买了个S空间。
“噢噢噢噢噢！”富二代们了然，“我们懂，我们懂，买了婚房对吧！”
都准备隐婚了，总不能还住在这个大平层里吧？
()虽然这个小区安保和保密做的都不错，还是一梯一户，但是这种住所总是有被狗仔发现的风险的。
还是买个别墅保险一点。
白烬述：“不是……算了，也差不多。”
隐婚婚房：基本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会去住的地方。
【血肉苦弱】：被时停了之后只有他们两个人会回去的地方。
所以婚房=S空间很合理。
送走了一群心心念念着八卦的富二代，白烬述对自己经纪人说话就直白多了。
“最近有点缺钱，”他直接看向老吴，“有什么本子来找我的吗？”
“最近……”老吴从“出家白菜被猪拱了”的崩溃中抽出来一点理智，“最近没什么本子啊，你忘记了吗？你才伤好不久……”
就算是导演们投资商们还有白烬述的那些圈内朋友们再想要邀请他出演，也需要考虑到一点现实因素，就是白烬述重伤住院才痊愈不久。
大部分剧组的拍摄生活昼夜颠倒不说还经常三餐不规律，一些特殊的仙侠题材取景地更是地处偏僻条件落后，根本不利于养伤。
就算白烬述接了戏，拍摄过程中剧组也需要根据他的身体调整拍摄时间。
所以最近是真的没多少邀约。
“怎么？你缺钱吗？”老吴也奇怪道，“按理来说你应该不会缺啊……”
别的不说，白烬述平时生活中真没什么烧钱爱好和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嗯，”白烬述又扯出那个说法，“最近买了个大件，要接戏赚钱了。”
“你要赚钱的话接什么戏啊，”老吴默默吐槽，“你去接代言去上综艺去直播带货，哪个不比拍戏来钱快。”
拍戏的话片酬还要等杀青了才结清，如果合同是分成制更要等到电影上线，和这相比代言和综艺不快多了。
白烬述：……对哦。
他一般不怎么接触这些，在进入基金会之前疯狂接戏的理由也只是为了体验情感不是为了赚很多钱，居然一下子忘了要是想快点赚钱，确实是代言和综艺要更快些。
而且综艺要是选的好，也不会有很紧的日程安排，就很适合他这种大病初愈不适合透支身体的。
“不过说起拍戏，”老吴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前阵子你养病我没跟你提，你还记得之前你接的那个角色不？”
“我之前接了什么角色？”白烬述茫然。
“那个客串角色啊，”老吴从沙发上坐起来，“老是上贺岁档合家欢的那个ip，年初的时候我不是问你要不要去客串这次的一个反派角色，需要大量特效的那个亡灵法师。”
“当时确认出演的时候导演那边说还没有拍到这个角色的这一部分，这个角色的part几l乎需要全绿幕，因为后期需要做半边骷髅的特效，所以还要动捕，租用相关影棚和设备费用都是按天算的，还要等这些设备和影棚的档期，得排队等上个剧组用完，所以这部分的拍摄时间就一直没定下来，”老吴一边
说一边翻手机，“之前你出车祸的时候人家导演还说要来探病，但是那剧组取景地和咱们这隔了大半个地球，我想着太麻烦人家了就婉拒了，后面他还给你发了消息来着，最近这段快要拍摄了。”
他这么一说，白烬述也想起来了，似乎是有这么一茬。
当时他接下这个角色就把这事丢在一边了，都快要忘了这个角色了。
“正好你最近伤好了，想赚钱的话可以跑跑活动然后去拍一下这段客串戏份什么的，”老吴职业习惯打开备忘录给他规划道，“正好最近工作室里几l个新人也在组里，你明天还是后天的去探个班，上个热搜买点通稿在大众面前露个脸，再给业内一个你身体已经恢复可以照常工作的讯号，有意向的合作方肯定就准备给你发邀约了，到时候我再给你谈几l个钱多事少逼格高的，这不就行了吗。”
白烬述点点头：“你安排就行。”
老吴别的不说，业务能力确实是优秀的。
“行，那我明天联系一下，看哪天方便让你探个班什么的，”老吴在备忘录上打了一大堆挥挥手，谈起工作也忘记怀嘉木这大活人的存在了，“进组时间的事情我和导演沟通一下，今天就到这里。”
他收起手机，眼不见为净地直接关门走了。
老吴这么一走，房间就只剩下白烬述和怀嘉木两个人了。
房间里散味散的差不多了，白烬述一边关窗户关空调，一边想起来他和怀嘉木这茬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过了老吴这里了。
“我俩串个供，”白烬述回头，“统一一下说法。”
现在知道他和怀嘉木这件事的也就只有老吴和几l个基金会的富二代投资者。
也别管是不是吊桥效应，反正从【血肉苦弱】里出来，就算再迟钝也该发现他在被质问的时候，第一反应道歉，第二反应亲上去解决问题，这个思维说他对怀嘉木没有别的想法都说不过去。
为了防止后面迫不得已情况下还会有更多人知道，他们两个人串个供，统一一下关于这段恋爱史的说法比较好。
比如说什么关键的感情节点，一起出车祸是因为什么之类的……
毕竟要真让他说自己是什么时候和怀嘉木不太对的，他其实也说不出来。
玄之又玄的感觉这种东西，要是能用语言和数据量化，世界上也不会多出那么多痴男怨女。
他心里思考着这些事，一转头发现怀嘉木人已经到了厨房水槽前面，正在认真地洗着碗。
白烬述：……老吴走后一个关窗一个洗碗，这诡异的居家感是怎么回事。
“嗯？”正在洗碗的人转头看了看他，“串什么？”
“串供，有关于我俩关系的，”白烬述走到厨房边缘，双手一撑坐在吧台边缘，晃了晃腿，“就比如说是我们是怎么遇见的，然后还有后面发生了什么之类的……？”
“嗯，”怀嘉木点点头，“是在医院里遇见的。”
“啊对，医院，”白烬述乐了，“我去看病偶遇了也去看病的你？”
怀嘉木沉思片刻：“医院股东。”
白烬述：“……有道理。”
谁能说整个医院都在拜的邪神不算是一款医院股东。
“那就是我遇见了医院股东，然后机缘巧合之下我们两个人出去旅游又碰见了……”他想的是两个人去【弃我去者】的那个小山村。
“去约会。”怀嘉木纠正。
“第一次见面第二次就去约会不太合理吧……”白烬述思考。
这是不是太快了啊？
正常人会这么快吗？
“去约会，”怀嘉木笃定道，“难道不是每次都是约会吗？”
白烬述：“……啊？是吗？”
“很多记忆都说是，”怀嘉木笃定，“每次我们都是去约会，你也说了喜欢我。你说了喜欢我，邀请我一起出去，我答应了，就是约会。”
白烬述：……？
好像在一开始是这么回事？
嘶，他从内心里升腾起一股后知后觉的心虚。
所以在怀嘉木看来，每次他的召唤其实都是约会邀请吗？
所以在他的视角看来，每次进入未知空间，都是他们两个去约会吗？
两个探索队员在危机四伏诡异恐怖的未知空间里面约会？
嘶……不能细想，真的不能细想。
白烬述默默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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