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山鸣确实不是什么坏人。
云广和管红雁凑在一起交流了几句,很快就得到了有关于这个领队的信息。
一个曾经在N港带队，后来因为朋友意外在【海市蜃楼】中死亡，从而转移带队区域到了S城的普通领队。
相比起那些他们在N港遇见的领队来说,袁山鸣人还不错，也没有做出过什么助纣为虐的事情。
“袁山鸣人其实还好啦,”管红雁托着下巴,“实在不行回头带回基金会里呗。”
投资行中的员工全部都是在濒死之际被拉进这里的，到时候要是投资行倒了,为他们续命的机构没了,这一大批员工的去向又是一个大问题。
虽然说肯定有很大一部分员工对于生命的执念会深到足以达到基金会的标准，但基金会要不要还是两说。
更别提在这一大批员工中,还有相当一部分的伪人和蛊王。
前者基金会收不收是一个问题，后者能不能适应基金会是另一个问题，再加上就算毁掉了复制工厂也没法彻底毁掉投资行,充其量只是重创。
后面的事情……
管红雁放弃地趴在桌上：“后面的事情就交给基金会官方去心烦吧。”
他们作为第一批进入投资行内的卧底，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从新手村里出去之后她要休长假。
云广很靠谱地点点头：“这个事情回头我们去和基金会的官方谈。”
“你们？还有谁啊？”管红雁奇怪。
“啊……对，”云广后知后觉捏捏鼻梁，“我还没说完。”
刚才说着说着话题就偏了,他还没说完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
“刚刚说到哪了？”他问。
“说到伪人空间和新手村空间是两个被强行缝合起来的空间,两边互相连通的办法只有雾气，如果有人进入了除了自己以外空无一人的区域，就代表伪人已经准备对他们下手，进行最后的演练了，”白烬述开口，“所以雾气连接了两个世界，那这个【教堂】外面的雾气是……”
“算是一种阻隔,”云广有问必答，“雾气的主要作用是欺骗直播信号，让他们以为这一片区域不属于【非人哉】，而是属于伪人世界，从而使他们主动切断直播，达到隐藏自己的目的。”
整个新手村中都有直播，每个人身边都跟着一个摄像头，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在新手村内说什么只能打哑谜。
在进入梦魇之前，白烬述和管红雁两个人好几次交流都只能靠默契和眼色，只有进入无法直播的梦魇幻境中后，两个人才光明正大的接上了头。
现在看来这个直播间也是投资行防止自己的秘密被抖出去的手段之一。
所有人都生活在直播下，就算有人密谋要毁掉复制工厂，也会在直播下变成阳谋。
看来杭亦青和老关两个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从暴力之都回到无人之区，因为整个新手村中只有这里，投资行新人的密度
足够低()，能做一些小动作不被直播另一端的伪人发现。
对了?()，那他们两个人是什么情况？”许子尘后知后觉，“这个叫做【教堂】的怪谈是老关的吧？那杭亦青呢？”
“他只有很少一部分时间会回到这里，大部分世界都在无人之区外面寻找有关于伪人空间的线索，等到无处抒发的怪谈特性到达顶端，就赶回来，”云广摊摊手，“因为大部分时间他的怪谈属于关闭状态，所以他本人平时也需要尽量减少刺激……”
不过这话就说的和没说一样，一方面为了防止崩溃，杭亦青需要减少刺激，另一方面为了调查清楚伪人的细节，他又必须去接触这些。
“所以这才导致他的怪谈很特殊，”云广总结道，“我之前在N港领队的口中听到的版本是这个怪谈是季节性，在这个季节进入无人之区的队伍很大可能性会被杀了所有队伍中的伪人。真实情况就是一般来说这段时间杭亦青会到达临界点，必须回来开启怪谈，由于时间紧迫没得挑，所以所有见过他的队伍全部都会被吸收进来。”
接下来的杀了伪人这个环节，估计就是一些个人恩怨了。
“那这次他回来是因为……”管红雁挑眉。
“因为刚才我没说完的事，”云广说的口干舌燥，鲁长风在旁边非常有眼色的递上一杯水，他一饮而尽才继续道，“之前说到我和长风来这里，然后成功找到了这两个人，得知了这个信息，新手村是活着的，然后接下来因为我们亮了身份，让杭亦青找到了毁掉复制工厂的希望，所以又得知了一些他的猜测。”
所谓猜测，就是还未被证实的线索。
“这里的怪谈有时候会掉落一些很奇怪的材料，这些材料没有什么用处，也和怪谈本身的关系不大，唯一的特点就是携带此类材料离开的时候可以在投资行里换取大量积分，而且获得材料的怪谈通常不是很难触发，就是触发的人很少，”云广详细解释，“完成怪谈后能获得的材料单看没有什么问题，经常在固定区域带队的领队也发现不了不对劲，杭亦青亲身试验之后更是发现，这东西和怪谈本身甚至都没有关系，而是怪谈在某个区域固定之后，就会有这种材料定时产生。”
大部分怪谈都不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干脆就变成完成怪谈后会掉落给新人的材料，送到新人手中。
新人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有什么用处，只有见过的领队才知道，这类材料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只有在离开新手村的时候才能发挥作用，被投资行回收，获得大量积分
“而根据杭亦青的观察，但是他在新手村里走了这么多年，跨越大量区域之后，发现这些怪谈产出的材料经常是以身体器官的形式。”
身体器官？
大家对视一眼，视线聚集在袁山鸣身上，袁山鸣缓缓掏出来一个东西：“这个吗？”
出现在手上的，俨然就是所有人在【梦魇】中得到的梦魇心脏。
“……嗯？，”云广愣了一下，“给我看看。”
“
()这东西有什么问题？”管红雁迫不及待。
“问题谈不上，但是就是因为发现这东西，杭亦青才怀疑这个空间是活的，”云广顿了一下，“因为他逐渐发现，这些掉落的材料拼起来，能拼成一个人。”
“嘶……”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背后瞬间凉飕飕的。
“这特么比【夜之城】渗人多了！”管红雁脱口而出，“夜之城里面起码都是被拟人化了的细胞。”
这是什么玩意啊，副本材料掉落出来能拼个人？
“嗯……总之就是因为这个契机杭亦青才发现这里是活的，然后结合伪人空间是被后期缝合进来的猜测，我听完后怀疑这些东西是因为【非人哉】空间在进行自我修复。”
“伪人的空间和我们这里是一个单向阀门，正常情况下根本进不去，所以在发现这点之后，我们寄希望于帮助【非人哉】自我修复，修复完成后主动甩开伪人空间，”云广示意袁山鸣把那个梦魇心脏递过来，仔细研究了一下，“对，我说的就是这个东西，心脏原来在你们这里。”
“这个工程量很大，因为这些能够拼出来个人的材料被分的非常散，并且大部分只有完成怪谈才能获得，”云广抬起头看向管红雁，“所以之前你问的那个‘我们’是指的什么，就是除了我和长风之外，后续到怒涛之港找到我们的队伍。”
这些材料看着像是一些奇幻道具，实际上却有着长短不一的保质期，杭亦青在新手村内调查多年，手上收集到了不少这类材料，也发现了材料随着时间的变迁，会逐渐失去活性，最后变成垃圾。
不同材料之间能够保持活性的时间不同，仅凭他一个人的努力，完全不足以在材料失去活性之前全部集齐。
在这段时间里，他也曾经试和领队展开过一些合作关系，比如说周琚还有其他领队，但是他渐渐发现，完成这些掉落活性材料的怪谈对于队伍的资质要求非常高，大部分新人队伍其实并不能完成怪谈获得材料。
云广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在得到这个线索之后，陆陆续续来怒涛之港找到云广的队伍全部被告知了这个消息，根据云广的猜测，这些材料就是活着的新手村不断恢复析出的特质，很有可能是它的自救行为，而只要获取全部材料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人，肯定能找到对抗伪人空间的办法。
所以在白烬述他们出现之前，已经有源源不断和云广接上头的队伍，按照杭亦青开的清单，去刷那些特殊的怪谈，获得其中析出的身体部位。
这个过程很长，肯定不是他们这一批能够完成的，所以云广一开始的计划是等到他们这一批队员离开之前，就把所有收集到的身体部分寄存在杭亦青这里，然后让基金会再派人进来。
相信有了杭亦青这个内应，他们后续进来的人就能根据他的清单完成所有身体补位的搜集，赶在所有材料失效之前完成收集，然后对这个新手村造成毁灭性打击。
对于云广的说法，许子尘和管红雁两个人听完之后表情逐渐垮下
来，满脸都写着：【啊，原来还要这么久啊，本来还以为我们这次就能彻底根除对方呢。】
白烬述倒是接受良好。
投资行经营了这个新手村这么多年，需要把复制工厂，或者说伪人空间从这里彻底根除，肯定不是短短十五天就能做到的。
按照云广和杭亦青的计划，基金会后面最多需要再派他们这么多的人大约六批左右进来，按照每一批十五天算，要彻底集齐所有材料还需要三个月。
这已经算是快的了。
至少比他预想中的快。
“不过……”云广话锋一转，“你们也听到了，杭亦青之前让我去调查一下地震的事情。”
“对哦，那个地震就是他叫你来调查的事情吗？”管红雁的注意力自然而然转移到了这个上面。
“不是，”鲁长风开口，“杭哥叫我们来的时候，说的是他怀疑新手村和那个伪人空间正在发生排异，有可能是这些活性材料富集太多的缘故，然后我们就来了，结果来了之后没几天新手村就发生了地震，我们才去调查地震的。”
最后调查出的结果是地震并不简单，新手村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地震，这次一出现就是整个新手村一起震，说这其中没有鬼都没人信。
“现在按照你们的说法，地震很有可能就是你们在地铁里面做了什么导致的……”云广手指在桌上点了点，“这两者之间是不是存在什么未知的关系？”
大家对视一眼，纷纷都想不到有什么联系。
“看来还是缺少关键性证据……”云广微微皱眉，“要不是新手村里面离开这里就到处都是直播和伪人的眼线，调查也不用这么畏畏缩缩。”
虽然都是调查，但显然进入新手村之后的比他们在基金会里的拿到的未知空间要麻烦很多。
未知空间里能买道具，直播也都是基金会的投资者，除了空间本身可能会有危险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任由大家试错的。
但这里则不同。
这里跟随在每个人身边的直播间就是一个最大的隐患，要不是杭亦青的存在，他们这会估计连正常交流都成问题。
“那个……”袁山鸣忽然小声开口。
“什么？”所有人看过去。
“我有一点想法，”他弱弱，“之前周琚不是说杭亦青每次杀了他们队伍里的伪人之后会给他们一小瓶红色的像是血液一样的东西去换积分，防止他们死掉，所以这个东西是哪里来的啊？”
“还有这东西？”云广愣了愣，“我去问问。”
他也不太清楚。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问未免也有点太夸张，云广本人肯定要去，管红雁和许子尘两个人纷纷表示他们已经丢弃了全部的大脑，你们去就好了，要打架再喊他们。
金铃表示自己要去听一下，白烬述也点点头，既然他要去，那怀嘉木也不会待在这里，最后加上自告奋勇的小唐，去找杭亦青问这件事的就变成了他们五个人。
云广和
杭亦青的关系还算不错，对这里看起来也很熟，从小花园绕出去之后就熟门熟路朝着后面的一个建筑走去，路上还抽空和白烬述讨论了几个问题。()
那个龙我不清楚怎么回事，杭亦青似乎也不清楚，云广摸摸下巴，不排除是地铁这个怪谈本身的特性，毕竟你们不是说那个锁链被你们砍断之后地铁就出事了，会不会地铁是依托着那个龙来运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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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岑秉祈的说法，他们进入井中后接触到了大量新鲜的血液，结合地铁怪谈本身的渗血特性，这东西多半就是死在怪谈中的新人。
地铁依靠生命运行，死者的鲜血又流通到了井内，那会不会汲取着生命运行地铁的就是那条龙？
“但他不是自愿啊……”白烬述若有所思。
那个龙是被绑在柱子上的，还被锁链锁着，这不管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自愿运行地铁吧？
“按照袁山鸣的说法，地铁也是一个怪谈，还是一个覆盖了全新手村的大怪谈，再结合杭亦青的话，怪谈都是由痛苦产生的，”他暗暗吸了一口气，“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龙是被人强行绑在下面制造痛苦，人为变成怪谈的？”
“有可能，”云广回答的很快速，“那么制造这个怪谈的初衷，就是为了让新手村内出现一个能够四通八达的铁路系统？”
按照两人的推论，最后的答案就是这样。
“那就怪了……”白烬述也摸摸下巴，“那这个龙形成的痛苦和地震有什么关系？”
【地铁……】念语试探着打了几个字，【地铁不就是遍布整个新手村的吗？】
她想了想：【地铁下的龙出现问题，那整个新手村跟着一起地震，很合理啊？】
白烬述和云广对视一眼，纷纷在对方的眼里发现了相同的信息。
对啊，地铁遍布了整个新手村。
*
“血？”杭亦青思考了几秒钟，“你们说这个东西？”
他从房间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小玻璃瓶。
瓶子很小，大概只有几厘米高，上面用橡胶塞子塞着，里面流动的液体就像是周琚所说的一样，是暗红色。
“这个是我当初偶然发现的一个材料，”杭亦青顿了顿，“在新手村的任何一个区域都可以通过一些特殊办法在特殊区域周围获得，并且也能换取积分，后来就被我用作给领队以保证他们不会死亡的特殊材料，你们这么一说，确实像血。”
“不是确实像，是这东西应该就是，”白烬述接过观察了几秒钟，“按照你的说法，新手村是一个活着的不断会析出各种活性材料的怪谈，那这东西就是里面析出的血液。”
“……你说的对，是我想岔了，”杭亦青按了按太阳穴，“我没想到这里。”
当局者迷，他被困在了“活性材料只有怪谈在的地方才会析出”的死循环里，没有想到自己拿到的这个材料也是。
任谁坚持了十几年的事情骤然看到胜利的曙光，接收他信息的人都会被常年累月积攒下
()来的大量信息堆的眼花缭乱，而传达信息的人也会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和重点。
不少事情估计在他和云广的交流中，都被忘记了。
这些事情要随着时间的推移才能慢慢被想起来然后传达出去。
“这有什么问题吗？”杭亦青看向他们四个人。
“你来？”云广看向岑秉祈，“你应该更清楚一些。”
“我来，”白烬述点点头，组织了一下语言，“是这样的，根据你的说法，这些活性材料都是怪谈析出的，比如说【海市蜃楼】析出眼珠，【梦魇】析出心脏。”
杭亦青点点头。
“所以如果说血也是由一个怪谈析出的，那这个地方就会不断冒血对不对？”
旁边的金铃微微睁大了一点眼睛，小唐直接了当：“你怀疑产出血液材料的是地铁？”
“对，”白烬述顿了一下，“而且刚才金铃提醒我了，地铁有一个我们所有人都忽略了的特性。”
它遍布整个新手村。
还有什么东西能是遍布整个人体的。
“血管。”云广缓缓开口。
地铁是整个新手村内的血管，血液就是血管中不断析出的活性材料。
这东西根本不是死在地铁中的人身体内的血液，是活着的新手村析出的材料。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些东西的？”云广看向杭亦青。
“无人之区深处，”杭亦青回答的很快，“这些东西一般都在每个区域的中心点。”
他这会也反应过来了，脸色一下子探究了起来：“每个区域的中心点，恰好就是地铁站的周围……”
这东西真的和地铁有关系。
“照这么说的话……”小唐嘀咕了一声，“那我们上次岂不是等于把新手村的血管堵了？”
血管堵了之后，新手村就没出现什么意外？
“上次我叫云广他们来，就是发现了新手村出现了动荡……”杭亦青缓缓开口。
这个时间点正好就是在地铁出事之后。
第一次出事他们意外砍断了龙的锁链，导致停运数小时，活着的新手村血管被堵，杭亦青发现了问题，叫回了云广和鲁长风。
紧接着，管红雁携带眼珠再次进入地铁，地铁再次出事，全新手村地震。
“所以地铁出了事情，会影响蔓延到整个新手村。”云广脱口而出。
“不仅是整个新手村，”老关从门外走进来，脸色凝重地开口，“我怀疑，上次的地震动摇了两个空间的联系。”
“我刚才去看了一眼被周琚喂了药还在昏迷的那个领队，”他说的是尹哥，“他的直播按理说应该恢复正常了，但是我把他丢出去之后，信号还是断的。”
这说明没有了雾气的阻隔，他的直播也短暂连不上线了。
从学术角度上讲，地震无非是板块下岩层突然快速破裂或错动挤压，激发出地震波，地震波传到地表引起地面的震动。
那么在从来没有出现过地震，甚至本身可能都没有岩层这个概念，而是“活着”的新手村中，地铁下的龙引起地震之后，会发生什么？
“这里的板块也会发生挤压或者错动……”白烬述缓缓说出所有人心里出现的话，“新手村和伪人空间从连接被撼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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