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上面现在全是各种家属,孙老师本人不管再怎么说也还是在编内的教师,如果被发现确实不太好,所以在和市局的朋友说好之后,就准备原路带着这八个胡中天那边推荐的学生回去。
身后的白烬述还有管红雁几人凑在一起,正在挨个逐张辨认这些人的长相。
“怎么了?什么情况?”走着走着,许子尘感觉身后的人越来越少,一回头,发现他们全部都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吴宗梓,你确定?”他走进,就看见管红雁一边翻着手机一边说道,“我其实记不太清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了,但是你确定这里面不存在任何我们在那个村庄中见到的任何一个人吗?”
“什么人?什么样子?”许子尘莫名其妙道,“你们在对比什么?”
他茫然地抬起手表看了看聊天面板:“这也没发在群里啊?”
“不是群里的照片……”管红雁看不下去,一把拉过许子尘给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屏幕,“我们说的是热搜词条下面的官方通告。”
她退出浏览图片模式,给许子尘看了手机上面的通告全文:“这几天救援队已经把深坑里面所有的尸骨和跟着一起沉进泥里的随身物品带出来了,由于不少人的死亡年代身份库还建立的不完全,那个年代也有很多人家里人失踪的不知道报警,就像是孙老师他们村里的那个失踪人一样,所以很多失踪者在家属在公安数据库中都搜不到。”
她大概解释了一下这些寻人启事发出来的原因:“所以目前来山上的大部分家属,都是遇难者能够确认身份信息且能够找到家属的。”
“剩下的微博上面这些,是确认了身份信息但是找不到家属信息的,还有身份信息无法确认但是有特征明显的随身物品的。考虑到年代久远,为了扩大搜索面和信息获取面,他们还把能够确认身份信息的照片发了上去,方便那些曾经认识他们的邻居或者同事能够联系到亲属本人来认领尸骨。”
“喏,这些照片就是发出来的。”
许子尘打开自己的手机恍然大悟:“所以你们是想看这些人之中有没有村子里面的村民?”
“先回去再说。”云广走上来,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现在孙老师还在前面,讨论这些话题的时候让外人听见总归是有点麻烦的。
剩下的几人会意地点了点头,收起手机纷纷都跟上了前面孙老师的步伐。
几人从山里出来,孙老师跟着那个村子里面的人用方言寒暄了几句,大概是这几天有关于荒山的话题在整个万林都弄得沸沸扬扬的,这个从小认识孙老师的村民也以为他回来这里是为了和荒山是总则有关的事情。
万林市这边的方言不难懂,几个探索队员在后面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两人聊着聊着又说到几十年前失踪在这里的那个十三四岁的同龄人,纷纷唏嘘了几句。
寒暄过后,孙老师又开着面包车把他们送回了市区。
他们出发的时候本来就已经是下午三四点的时候了,现在一来一回还有进山下山的时间,天色已经不算早。
等开到主城区附近的时候,孙老师打了个导航,说现在是晚高峰,不好打车好歹怎么说你们也是老胡的学生,我顺路把你们送回家吧。
吴宗梓的那个房子就在主城区边上不远的地方,孙老师把他们放在路边之后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你们这个地方还挺好找的,那明天我还是来这里接你们好了。”
他还以为是这几个胡中天的学生不好意思让自己分八趟把他们送回家,于是商量了一下之后报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中间的地铁站口。
这里的路边有个停车点,可以临时停车,孙老师停在路边翻了翻自己的聊天记录说道:“现在市局的那个朋友还没有回我明天几点可以进现场,等晚上他回了消息之后我再来给你们说是几点。”
说完这句话,孙老师就打算开车离开了,看几个学生还在路边站着看他,他重新摇下车窗好笑道:“怎么了?你们这还要目送我走啊?”
“这不是觉得太麻烦老师你了……”许子尘站在前面,挠挠脑壳,语气有点好奇,表情又有点不好意思道。
不好意思是假,但他好奇倒是真的。
要是说胡中天帮他们的理由还能勉强归到吴宗梓是他的学生这方面上,那眼前的孙老师又是怎么回事啊?
“行了行了下地铁去吧,”孙老师挥了挥手,“你们这才哪到哪啊,还没当初老胡麻烦我的事情多。
他看上去一副不在意地样子,显然已经是习惯了他们这类做派:“老胡那人轴的要死,为了证实桃花山上面闹鬼的真相来来回回弄了十几年,要不是最后老了折腾不动了还能继续。你们是他的学生,倒是把他的死心眼学了十成十,放心吧不麻烦,我习惯了都。”
“走了。”孙老师最后对着所有人挥了挥手,看着这几个年轻人们走下地铁口才继续发动车子走人。
而在孙老师的车辆离开后,刚刚顺着地铁口下去的八人又顺着楼梯走了上来。
坐在地铁口门口子的石墩子上面,管红雁单曲起来一条腿,翻了翻手机,转头看向后面迟迟没有走上来的云广和吴宗梓喊道:“你们两个在下面说什么呢?上来说。”
“来了,”云广无奈抬头,“我和宗梓确认一个东西。”
他和白烬述一前一后上到平台上面来,一行人朝着小区的方向慢慢走去,云广在管红雁的催促下不得不开口道:“我刚刚是在问宗梓,一路上我想了一下,我们在那个村子里待的时间不算久,有些村民没有打过照面也很正常。”
“然后呢?”管红雁关心道。
“然后我说,实际上,我们一到就已经见过所有人了,”白烬述走在最后面,推了推眼镜开口,“如果你们都还记得的话,我们刚刚进入那里面的时候,正好是中午的时候,田里劳作的青壮年也都回来了,全村的人当时都到了祠堂里面来看热闹。”
“应该当时所有村里的人,都一定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吴宗梓的记忆力应该是被刻意锻炼过的,对于物品和图形的记忆,要比对于人脸和身材的记忆深刻的多。
他们初入村庄的时候,实际上身体状态并不算好,这从某种方面上讲也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吴宗梓的速记效果。
现在让他复原出来当时的情况,他脑海中先建立起来的先是那个祠堂的3D构造,而后才是祠堂内部的人。
靠得近一点还比较好回想,远一些的确实有点模糊了。
好在这些照片为了能够最大程度上的被家属或者认识的人认出来,所以选取的都是面部特征极其鲜明或者非常明显的角度。
一路上,云广问完那个问题之后,白烬述就在心里再次回想了一遍,这次他仔仔细细挨个在回忆中扫过了那个祠堂中所有人的脸,确认了他记忆里那天中午出现的所有人都不在这些遇难者寻人公告里面,下车之后才告诉云广。
“会不会是因为他们没有按照那个顺序进入啊……”许子尘站在原地翻了一下图片,抬头看见前面的几人都走远了,赶紧跑了几步跟上去问道,“啊?你们都不等我一下的吗?”
他指的是他们一开始就总结出来的顺序,顺着溪流——到达桃林深处——穿过山洞。
“大家都在讨论,谁有兴趣回头看你有没有跟上啊。”管红雁嫌弃地撇撇嘴。
所有人有意无意以吴宗梓为中心走在去往小区的路上,云广正在和虞妙姣两个人对这种情况接连不断地提出假设:“这些人没有存在在村庄中,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们一开始就没有进入。”
从外界进入村庄中的样本很少,只有他们和禹一铭两批人,他们两批人都是按照桃花源记中记载的顺序才进入其中的,所以他们才笃定只有这样才能进入村庄。
验证没有通过是因为他们对于其中一些环节的认知出现了问题。
但是在从村庄中脱离出来之后,面前环境的构造使他们下意识陷入了一个思维陷阱,即出现在深坑内的人都进入了村庄。
但要是这些人和鬼迷眼,还有那个村庄都没有任何关系呢?
那个坑那么深,虽然位置很偏,但也不是没有可能会失足,说不定他们就只是单纯的掉进了坑。
“也不是没有可能,”管红雁在旁边抛了抛手机,“说不定那些只是在没有下雨的时候,失足掉进了那个洞里面。”
“按照现在的分析,进入那个村庄中的人很有可能必须满足两种条件,一是掉入深坑之中,二是在调入之前必须顺着水流而下,这样才能进入村庄之中。”
管红雁说到一半,忽然感觉鼻端飘过一阵十分诱人的香味,她顺着香味飘来的方向看去,看见路边有一个卖烧烤的小摊,摊主正把烤好的面筋装进袋子里,递给面前的顾客。
管红雁嘴里即将说出来的分析一个大拐弯:“哎——烤面筋你们吃吗?”
她这一提,从中午就没有吃饭的其他七个队员们才恍然间感觉到饿。
他们从早上醒来到现在,也就吃了一顿早餐。
中午的时候五个人去红江大学找胡老师,等到从红江大学里面出来,又急着赶飞机去机场,飞机是下午一点的航班,机上也没有任何餐食、
到了下飞机之后,一行人赶紧朝着孙老师给的地址过去,又在对方的带领下风风火火直接上了荒山。
到了现在,他们别说米了,简直都滴水未进。
随着管红雁的话音落下,好几人都感觉自己的肚子十分不合时宜地咕了一声。
鲁长风最先沦陷,小跑着就到了烧烤摊旁边:“老板,八个烤面筋。”
他站在烧烤摊前面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饿了快十二个小时的馋虫全部被勾了出来,看着面前的其他菜蠢蠢欲动道:“雁姐,我们要不再烤点什么菜吧?”
“呃……云广?”管红雁转头喊了一声云广的名字。
“嗯?”云广抬头看过来,无奈地笑了笑道,“那要不我们先吃饭吧。”
这个点,确实也该吃饭了。
饿着分析线索大脑也不清楚。
【好,遇事不决先吃饭!】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遇到困难就干饭。】
“那我挑菜了啊!”管红雁站在烧烤摊旁边,看都不看就开始一把一把往选菜盘里面放肉,“有人挑食吗,有的话说一声,没有我就每样都拿一个了。”
等她选完,整个烧烤摊选菜架上面的菜都少了一大半,烧烤摊后面老板的脸都笑开了花,手上动作很快地接过这些选好的菜:“好嘞,就这些是吧?”
“对,就这些,”管红雁想了想,“再加八个烤饼,剩下不够再加。”
她十分娴熟地从旁边拖过来一个塑料凳子,坐在烧烤摊边上的折叠桌旁对着其他队员们招招手:“过来坐。”
剩下的几个人纷纷坐过去,烧烤摊老板手上动作很快,立马从前面的架子上面取下来八个烤面筋,“烤好的刚刚卖完,可能得等一会啊,你们不赶公交车吧?”
“什么公交车?”鲁长风后知后觉转身,这才发现不远处就是一个公交站。
怪不得这个烧烤摊老板这里常备着不少已经烤的差不多,就差抹酱料就可以打包带走的菜了,原来这是在公交车站边上。
“不赶不赶,”管红雁从旁边冒出来一个头,“师傅,我的那份多放点孜然和辣椒。”
“好,你们有什么忌口吗?”烧烤摊老板娴熟地在烧烤架上面翻着烤面筋,一边翻一边刷油,“有没有不吃辣的?”
管红雁转头对着剩下的队员们挑了挑眉毛:“你们有吗?”
“没有的话就全部要辣椒了啊?”她确认道。
“有。”就在这时,吴宗梓忽然出声。
他远远站在人群之外,没有坐到烧烤摊稍显油腻的塑料座椅上,在旁边双手抱胸一站,衬托着后面来来回回的尘世烟火,简直像支遗世孤立的君子兰。
君子兰略略低头,语气十分理所当然:“我的不要任何调味料,烤好之后什么都不用刷直接给我就行。”
“啊?”
管红雁一脸不可置信:“吴宗梓你什么调料都不要那你吃个什么?破讲究这么多?”
烧烤不加调料还能吃吗?
“我忌口,”破讲究很多的吴宗梓缓缓瞥她一眼,甩了甩右手上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小章鱼,语气十分随意道,“吃了这些东西会破坏我的嗅觉。”
要不他为什么要站的离那个烧烤摊那么远。
吴宗梓的嗅觉是被刻意训练过的,在某些场合下,嗅觉和听觉是比视觉更加可靠的存在。
为了保持住这种能够随时随地捕捉道微小气味的能力,他需要长时间的远离刺激性气味源。
比如说,面前这个香的要死的烧烤摊。
白烬述在心里缓缓翻了一个白眼,还是选择按照吴宗梓的想法和行为方式维持这种近乎于苦行僧一样的生活。
听完这个离奇借口的管红雁:?
吴宗梓你一道士,哪来的维持嗅觉需要?
“怎么……”管红雁默默吐槽,“您是军犬吗?”
第一次看见还需要维持嗅觉的人类???
吴宗梓推推眼镜,默默盯着她。
【笑死。】
【不过道士哥这人确实有点子奇怪在里面的。】
【基金会里面不奇怪的探索队员才比较少吧。】
【那倒也是。】
“得得得得得……”管红雁先败下阵来,朝着旁边的烧烤摊师傅喊道,“师傅,您听见了吧,给我们这军犬留一份什么料都不加的烧烤。”
“好嘞,”烧烤摊师父笑了一声,顺嘴搭话道,“小姑娘,你们这几人关系还挺好的哈。”
“我?跟他关系好?”管红雁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吴宗梓,无福消受似的抽抽嘴角,“师傅你真会开玩笑……”
吴宗梓这人进入这本之后一直维持着那副研究员的样子,戴着眼镜文质彬彬一副做什么都像是实验研究的样子,结果手上干的嘴里说的倒全都是封建迷信的活,大半晚上拿砍骨刀表演菜刀砍自己就算了,现在还要和军犬抢工作,实在让她很担心吴宗梓的精神状态。
不过想了想,好像她遇见的和鲁长风那个从没见过面的奥哥有关系的人,精神状态都不咋地……
哦,晁宥乾的精神状态倒是很稳定,他比较擅长让除他以外的所有人精神状态不咋地。
管红雁麻木地倒了一杯大麦茶,把塑料壶放在了桌子中间:“你们想喝自己倒啊。”
烧烤摊上面的白烟袅袅,过了一小会,太阳从天上降了下去,夜风若有若无地开始刮来,白烬述转移到上风位上,终于屈尊降贵似的站到了管红雁身后。
别人在吃饭,他在旁边幽幽说道:“所以按照现在的情况,目前所有找到了尸骨,确认下来了是失踪者的这些人和桃花源没有关系,说不定和这个空间内的规则也没有关系,就是单纯的倒霉罢了。”
管红雁被这忽然冒出来的声音弄得悚然一抖,没好气地转身:“吴宗梓你鬼吗?走路没声音的?”
顶着她忿忿的眼神,吴宗梓面色平静,继续说道:“而且像是禹一铭这样的情况,在几十年前的那个桃花村内还出现过一次,要是能从孙老师那里拿到当初失踪者的照片,那就能确定是不是进入那里的人一定会身体消失了。”
“要是这样的话,失踪的尸体去了哪里就是调查重点。”
管红雁被他说的话吸引走了注意力,顺势跟着也想了下去:“那也就是说,如果这样的话,这些尚且还有尸身的人确实不会是桃花源村民中的一员。”
能够被打捞出尸骨,说明这些人要不就是纯倒霉,失足滑进了深坑里面丢了命,要不就是和他们一样按照那个顺序进入了桃花源村庄,然后在识破了其中的障眼法之后脱离了出来,却发现自己现在身在一个几十米的深坑下。
那个年代,手机这种移动通讯还不像现在这么发达,别说打电话,这是个平时就没什么人上来的荒山,在上面喊破喉咙恐怕都没有人来。
所以这些人即使从里面出来了,也无法离开深坑,最后只能活生生饿死在其中,化为几十年后的一架尸骨,等待着亲人的认领。
“运气好,的身上有能够证明身份的相关证件,尚且还能在几十年后回到家乡。”吴宗梓声音淡淡,好像说的不是多么惊悚恐怖的话题似的。
下一句已经被鲁长风缓缓接了下去:“而运气不好的……”
“就只能和深坑底部的淤泥融为一体,变成现在都不知道姓甚名谁的一捧白骨了。”
弹幕上面,飘过几条相关话题:
【所以这个消失的尸体到底什么情况,有人看懂了吗?】
【没有。】
【没。】
【你在想什么,这可是规则类考核,我要能看得懂,我当初就不会加考其他附加项了。】
【有一说一,确实。】
【确实。】
【规则类考核,大家不都是云里雾里从头看到尾,然后在规则出来之后疯狂撒币招揽队员的吗?】
【也不是,还有情况是所有人云里雾里到最后,结果考核队员也没有得出结论,大家一起懵逼的结束考核的。】
【笑死。】
“分析的很好,下次不要分析了……”折叠桌旁,许子尘声音弱弱,“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我们在吃饭。”
有什么是不能回家说的吗?
非得要在吃饭的时候聊这种倒胃口的话题?
“哦,我吃完了。”吴宗梓轻飘飘瞥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勾勾嘴角,找了旁边一个远离烧烤摊的位置去朝孙老师要那个失踪的二子照片了。
剩下桌上的管红雁怜悯地瞥了许子尘一眼,示意他转头。
许子尘转头,只看见鲁长风正在专心致志和一串烤韭菜搏斗,察觉到他的视线,还抬起头十分茫然地眨了眨眼:“许哥,怎么了吗?”
“……没怎么,”许子尘很惆怅,把自己的盘子往鲁长风那里推了点,“你多吃点,把我的份也吃了吧。”
鲁长风:“那多不好意思。”
然后他顺畅地收下了许子尘的菜。
许子尘坐在烧烤摊桌子上面,忧郁地盯着整桌子除了他之外似乎都没有收到影响的探索队员们吃饭,被管红雁嫌弃地挥手:“赶紧走,你这么盯着我吃不下去。”
“那你怎么就觉得我听你们分析吃得下去呢……”许子尘幽幽。
“废话少说,”管红雁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你赶紧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许子尘环视一周,最后终于搬着凳子凑到了吴宗梓身边,探头往他手机上看:“吴宗梓,你干嘛呢?”
“找孙老师要照片。”吴宗梓给他侧着展示了一下他和孙老师的对话框。
孙老师说隔壁家已经和他们整个小区断了联系几十年了,他那个时候年纪小,现在只记得当时隔壁家老二走丢了,至于隔壁家老二长什么样,他早忘了个一干二净。
不过村子里的老人可能还记得。
孙老师回了几条信息,说他看见他爸在小区院子里,这会还在和其他村子里的老人下棋,他下去问一下。
过了一会,对面回过来的消息也很无奈,村子里面的其他老人也没有照片,而且这不是能不能找到的问题,是那个年代照相机本来就是一种奢侈品,再加上桃花村在成为拆迁户之前就是一不富裕的小破山村,二子从生到死就没见过照相机,更不用说能找到照片了。
“嘶……那怎么办啊?”许子尘在旁边看着比吴宗梓还急,“那你能不能给他们画出来桃花源中那些人的长相,然后让他们认啊?”
吴宗梓淡淡瞥他一眼:“我不会画画。”
“那怎么办……”许子尘咬牙切齿,“我最讨厌这种调查到一半线索断掉的感觉……”
白烬述收回视线,重新给孙老师发了消息:【那村里面其他人还记得他的长相吗?】
【这应该是记得的吧……村里老人挺多的,拼拼凑凑也能大概描述一下。】孙老师那边回的很慢。
【你等一下,我爸这会还在楼下,我再去问问。】
白烬述这边举着手机等了半晌,等到了一通视频电话。
许子尘听见视频电话的声音,凑了个头过来,电话那端,是一个看起来精神矍铄的老人,老人接通电话之后喂喂喂了几声,然后旁边才出现孙老师的声音:“爸,对面接了。”
“哦哦哦接了是吧!”那边的那个老人眼神在手机上找了半天,“就是这个是吧?”
“对。”孙老师点点头。
“那个,小伙啊,”孙老师的父亲想了想之后说道,“二子很好认的,他小时候摔了一跤,把额头划了,是村上赤脚医生缝的针,没缝好,伤口长好之后就有一道非常明显的伤疤。”
白烬述的神色若有所思。
“爸你再说点。”旁边孙老师催促道。
“这我不还得想吗……都这么多年了,你猛地一下问我他长什么样,我还真的只能记得那道疤,”孙老师父亲想了想,干脆抬头朝着对面的一个老头喊道,“老王头,你记得不?”
“我?不记得了,”摄像头拍不到那个老人,只能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你现在问我隔壁老甘和他媳妇长什么样我都不记得了。”
“哎……过去太久了,”孙老师父亲拍拍桌子叹气道,“当初我还天天去老甘他们家里呢,现在想想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们家怎么样了……”
“谁家啊?”有人从后面提着棋盘路过好奇道。
“老甘家,”孙老师父亲挥挥手,“这几天桃花山不是出事了,我儿子说公安调查着呢,有人来问当初老甘家二子长什么样,我想着是不是人找到了。”
原来孙老师是这么说服自己父亲的。
许子尘不由得轻轻咳嗽了一声,本来坐的歪七扭八,现在在不由自主在镜头前面坐的端正了起来。
电话那头,提着棋盘路过的老人哟了一声,凑了过来,看着视频对面的两个人感叹道:“警察同志啊。”
“我想想啊……”这个老人托着下巴想了想,“老甘家二子……长相真没什么特殊的,不过这小子有点陂。要是现在辨认的话,不知道能不能从骨头上面看出来受过伤。”
“啊?哪有?”孙老师父亲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有啊,”那个老人点点头,“二子小时候下河的时候伤到过骨头,后面虽然恢复了但还是有点腿脚不利索,走着的时候看不出来,一跑的话就很明显了。”
他压低声音,小声对着孙老师父亲说道:“不然为什么当年那五个小子里面丢的是他,老甘家二子腿不行,跑不快,跑着跑着其他人都从林子里出来了,就他还在林子里叫鬼给抓了,这才丢的。”
“老甘当初和他们撕破脸就是说其他四个腿脚方便的,亏了良心骗他家二子上山,明明知道他跑不快还要拉着去桃花山,拿着他给自己垫背,这才出事的,”那个老头越说越玄乎,“这事说到头上,还是咱们当初那件事闹的……”
他叹息似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当初那几个道士打扮的人上山来,咱们就不应该为了那点钱去山上砍树,我记得当时咱们小时候山上还有个村子,后面也不知道去哪了,会不会那个就是……”
“行了行了都什么社会了,”孙老师父亲一脸嫌弃地把摄像头移了移,“人家警察同志还在对面呢!”
旁边那个老头恍然大悟似的抬起头:“哦对对对,哎你看我这脑子。”
他赶紧低头解释道:“那个警察同志啊,二子的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当初那个年代没什么法治观念,上山乱砍树给后面万林市的绿化添麻烦了啊……”
老头低下头提着棋盘殷殷切切嘱咐几句,最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孙老师举着手机到了家,看见对面两人一副想问什么的表情,脸色无奈道:“你们是想问我爸当初那个事是吧?”
他抿抿嘴,脸色很无奈:“刚刚那个是村子里面一个叔,这事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当初他跟我爸还年轻的时候,有一天,村子里面来了一队道士打扮的人,说想要找人帮忙砍树,按照砍的数量给工钱。”
“我爸那时候和村里好几个其他叔还年轻,听了这个就跟着去了,去了才知道是要去桃花山上面砍。”
“那时候桃花山上面还没有这么荒,据说山上有很多远远看去一年四季也不长叶子的树。他们上去之后那个道士模样的人就说,说这些不长叶子的枯树全部都是上好的雷击木,而且击的还是桃树,是辟邪的好东西。”
“所以就指挥着我爸他们去砍树,砍完之后那几个道士模样的人,还给他们一人给了一个桃木做的牌子,说是用来辟邪的,可以当做家传宝往下传。”
“那个山上面闹鬼的事情传了很久了,只是一直算是个传说,没什么人去证实。后来这个桃木辟邪的事情传了出去,有人就想上山也砍点,给自己的子孙后代也做个辟邪牌,”孙老师有些不赞成地抿抿嘴,“结果这些上山之后,却在山中看见了一些像是鬼一样的影子,走过去的就散了。”
“后来好几个人都见到了鬼影,就有人说是因为那些道士把本来镇压这个山下邪魔鬼怪的桃树给砍了,这个山上以后没有桃木镇了,里面的妖魔鬼怪就都要跑出来了,然后这传言才越来越玄乎,”他无奈地摇摇头,对着白烬述他们摊摊手,“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学物理的学生信不信,反正传言就是这样的,据我爸说也确实是在桃木没了之后,就老听见有人说山上闹鬼,在他年轻的时候也失踪了几个。”
“后来二子没了,上山找人的猎户伐木工里面有一大半都是当年收了那些道士钱去砍桃木的,”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二子他爸妈和村里人断交也是因为这个,他爸妈从来不砍树,就守着家里的地,所以他们觉得是村里其他人年轻时候做的孽最后报应到了他们儿子身上,几十年来再也没和当初的同村邻居们见过面。”
这句话说完,视频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白烬述的神色满是思索,孙老师那边似乎有人在叫他,他匆匆应了一声,对着手机说道:“我女儿叫我,我先挂了,刚刚我市局朋友来电话了,说下午两点半可以过去,你们记得准备一下。”
视频电话挂断,白烬述却一直维持在刚刚的动作上,显然是已经想到了什么。
“许子尘,”他忽然抬头,“你脱衣服。”
“啊?”许子尘一脸茫然,“我……在这脱衣服?”
大马路上?
不太好吧???
“脱就行了。”吴宗梓轻声啧了一声,直接上手开始试图扒他的上衣。
“哎哎哎哎我自己来!!!”许子尘一把拢住自己的领口,在路边路人奇怪的视线下往后缩了缩,轻咳一声疑惑道,“那个,你让我脱外套,总得先跟我说你要干嘛吧?”
在毛绒小章鱼同样质问的眼神中,白烬述继续啧了一声,言语十分简略道:“拍照。”
“拍什么啊?”许子尘嘀嘀咕咕脱了外面的外套,然后把T恤朝上拉了拉。
过了几秒之后,他听见吴宗梓平淡地声音:“好了。”
“你拍什么?”许子尘好奇地凑过来。
“后背的伤。”白烬述把照片直接发到了群里去。
几声收到消息的提示音后,饭桌上的其他人好奇地打开了照片,然后难以言喻地看向了吴宗梓的方向。
“吴哥,这什么啊?”鲁长风扯着嗓子问道。
“许子尘的背呗。”管红雁在旁边嘴快道。
“但宗梓拍这张照片肯定不是为了拍许子尘的背吧?”云广声音温和道。
“你们看这个照片像什么?”白烬述忽视了许子尘控诉的眼神,语气十分平淡道。
“这不就是我们进入那个村庄之后发现的背上的印记吗?”虞妙姣语气奇怪,“我们当时说这个像是被拖拽之后留下的痕迹,但是这么多天了还是没有消下去,有点奇怪。”
“蛛网或者树根?”张科开口,“我记得当初我们是这么分析的。”
“还有。”白烬述说。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东西,”他语气顿了一下,“像是被雷电打过之后的留下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