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红雁说的话有道理,鲁长风看了看手上翻到一半的资料,纠结道:“要不我们先过去?”
光就他们两个人翻完这些资料也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还不如等大家聚集在那个房间,解决完那里的问题之后,再过来一起看。
反正宗祠就在这里又不会长腿跑了,这个村庄里的人也没有想要隐瞒什么秘密,阻拦着他们探索的意思,与之相反,村民们对于他们可以称得上是过分的热情友善,在他们想要询问相关问题的时候都表现的非常积极。
只是他们对于外面的世界十分好奇。
村内不用务农的老人们尚且比较讲究矜持或者拉不下脸一直问东问西,孩子们就非常直白了,禹一铭每天被他们缠着讲外面的故事,俨然已经成为了村中的孩子王。
白烬述他们进宗祠之前还有小孩满脸好奇趴在门槛外面,说如果想要找婆婆的话可以等一等她,她现在不在村子里。
鲁长风这幅在外面谁见了都觉得不像好人的长相,在这个村庄内也没有收到过任何异样的眼光,村里的孩子不怕他,老人们也没有刻意约束孩子去找他的行为。
两人在宗祠内翻阅村志记录的时候,几个孩子就在门口嘻嘻哈哈的做游戏,听见鲁长风的问题,白烬述低头看了看手里看到一半的记录,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那走吧。”
门口的小孩中看起来年纪最大的小女孩故作老成的站起来:“哥哥,你们不在这里继续等婆婆了吗?婆婆下午就回来了。”
“我们……呃,吴……吴宗梓?”鲁长风回头看了一眼吴宗梓,在对方稍微点了点头之后才蹲下来回答道,“我们要去找一下其他哥哥,他们在村子外面的一个房子里。”
“村子外面的屋子?”小女孩叉着腰想了想,“我知道!”
“我领你们去!”她往前面跑了几步,回头喊道,“快点快点!”
小女孩跑的方向就是云广给他们坐标的位置,鲁长风比对了一下,在一群小孩期待的目光里只得跟了上去。
村里的路弯弯绕绕,小孩子对路熟,跑得很快,那几个小孩在前面一边跑一边给他们带路,鲁长风一边跑一边时不时往后瞥,吴宗梓仗着身高腿长在后面慢慢走,看见他回头看自己,挑了挑眉毛做出一个询问的表情。
“没……没事。”鲁长风做出一个讪笑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之前见过的和他奥哥认识的人,不管是佘莫楚,还是以撒,或者说根本不是投资者的晁宥乾,他都能很顺畅地上去套近乎,这个哥那个哥叫的飞起。
但是这次这个自称是斯卡奥队员的吴宗梓,每次他想要开口套近乎的时候,总会潜意识里感觉这个人很危险,最好还是不要太熟的好。
鲁长风进过的项目不多,大部分遇见的队员都是陌生人,但即使是陌生人,没有竞争关系的情况下,在面对接下来需要共处几天乃至十几天的其他队友时,大部分人总是不吝释放出一些善意的。
但吴宗梓很奇怪,他一直微妙地游离在整个群体之外,要是说他没有参与探索和交流,也不是,他知道什么都会说出来,但就是保持着一种礼貌范围内的疏离,浑身散发着我们不熟的气息。
搞得鲁长风已经是第二天了,这个套近乎的“吴哥”还是叫不出口。
说好的这人是他奥哥派来拉拢他们进入队伍的呢……他倒是拉拢一下啊,怎么转达完斯卡奥的话就完了?
鲁长风默默在心里怀疑了一下自己奥哥,接着就跟着几个领路的小孩们到了云广所发定位的位置。
这个小屋果然是在村庄外面一点的位置,鲁长风他们有村里认识路的小孩来路,到的最早,过去的时候看见云广前面站了一个提着水桶的年轻男人。
几个小孩看见他,一边叫着阿永哥一边跑了过去,被称作“阿永哥”的年轻男人放下水桶,顺手抱了最前面那个带路的小女孩起来:“你爹呢?”
女孩仰了仰头:“地里去了!”
“那你还在外面乱跑,”阿永哥看了看旁边的其他孩子,小声恐吓道,“赶紧回村里去,不让待会你爹看见你跑到外面来又要骂你了。”
“才没有……阿永哥老拿我爹吓唬我,”小女孩嘟嘟囔囔,“是这几个哥哥要来,我不是自己想出来的,我就来领个路。”
“领个路也赶紧回去,”阿永哥拍了拍她身上的土,“看你玩的,浑身都是土,不让你们出来是怕你们在外面跑丢掉找不到,村里面安全点。”
“知道啦知道啦——”
几个孩子和村民聊天的间隙,云广小声说道:“这位是甘永。”
他说的应该是这个“阿永哥”的名字。
“我们刚刚还以为这个屋子没有人,进入之后在里面观察的时候,他忽然打开门进来了,这应该是他家的房子。”
“也不能算是我家的房子吧……”村里的几个小孩围着他不肯回去,甘永有些为难地把小女孩放到地下解释道,“我们村里的房子都是建在村内的,这个房子我们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谁建的,反正正好在田里,所以大家都当做白天劳作时的公共休息室来用。”
他一边应付几个小孩的吵吵闹闹一边说道:“因为是大家一起用的,所以村里面每隔一段时间都换一家人来打扫,只是这段时间轮到我来打扫而已。”
“你们几个,”甘永说完这句话,低下头佯装生气道,“再这样的话我要去告状了。”
“别嘛——”
“阿永哥最好啦——”
小孩子们围着他不肯回去,甘永挠挠头,不好意思道:“那个……要不我待会回来再跟你们说吧。”
他被一群好不容易出村,不肯回去的小孩包围,满脸无奈道:“我先把他们送回去,你们先慢慢看,我一会就回来。”
村民的孩子们围着甘永一边笑闹一边往回走,甘永的脸上本来还有着一点佯装出来的怒火,不过很快就在一群孩子中最大的那个孩子王小女孩的撒娇中破功,没好气道:“你们就仗着我脾气好吧。”
一群人笑笑闹闹走远,剩下的四个探索队员们也陆续走了过来,云广大概给所有人说了一下刚刚的情况,无非是他和管红雁发现这个房子十分特殊,好像外形看着很像那天晚上在月色中隐隐约约见到的荒山小屋,结果走近了之后发现真的是。
两个人站在门口发了个定位,又拍了几张照片发进群里,然后抬头就发现了提着水桶和抹布来这里打扫卫生的甘永。
大家寒暄几句之后,甘永说这个房子不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建在田中的,大概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村民们也记不太清有这回事,于是就把这个在耕田中央的房子作为临时的休息室使用。
村中每家每户搁一段时间就会有不同的人来负责这里的卫生,他今天来就是想要打扫卫生的,没想到卫生没打扫成,却还得把村里的这群孩子们送回去。
云广转身给所有人打开房间的大门:“就是这个屋子了,虽然我和红雁都觉得这里和我们那天晚上见到的木屋是同一个,但是出于谨慎考量你们也还是一起看一下。”
探索队员们跟着他走进屋子里,相比起那天晚上在昏暗手电筒灯光和呼啸狂风中略显阴森的房间,现在这个房子看起来就就像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普通田间小屋一样。
桌子是他们那天围在一起的时候召唤笔仙的桌子,但是旁边的凳子却由四个变成了一个,整整齐齐的摆放到了桌子旁边。
估计是太久没有人打扫了,除了经常有人使用的桌椅板凳之外,其余地方上面都已经沾上了一层薄灰,房间最后面的架子上面满满当当摆了不少农具,下方一排就是当初白烬述说被调换了位置的酒精灯。
大家看过之后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在进入这里第一天就展现出惊人观察力的吴宗梓,他在房间内转了一圈,点点头道:“没错,是这里。”
管红雁在旁边十分不见外地坐到了桌子上:“那也就是说,这个屋子就是我们在这个地方发现的和闹鬼圣地中唯一重合了的建筑物。”
“你们那个怎么说的来着……”她想了想,“那什么阵法也得有阵眼吧,这个地方会不会就是这整个空间的阵眼?”
她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吴宗梓。
“我不懂……”吴宗梓爱莫能助地耸耸肩,“你说的这已经是道士的范畴了,我怎么可能会。”
“你难道不是吗?”管红雁莫名其妙。
“你见过哪个道士学物理学的?”吴宗梓说。
“你啊,”管红雁很诚恳,“这年头我们那当和尚都要博士学历,当道士需要学物理也很正常吧?”
“哪里正常了……”许子尘在旁边一边翻禹一铭的手机一边吐槽道。
“他不是家学渊博吗?”管红雁随口说道,“要是家里不是道士传承的话,他怎么会那么多的?”
“嗯……家学渊博是点别的东西,”吴宗梓没有给她继续问下去的机会,而是转头看向许子尘,“禹一铭的手机能打开了?”
“能了,充满电就可以打开了,”许子尘回答的很爽快,“我们刚刚在相册里面找到了他口中所说的那个鬼魂视频,应该是完整版的,从开始到结尾都很全。”
许子尘打开相册,从里面翻出来一段视频递到了他手上:“就这个。”
白烬述低头点开视频,视频的最开始就是在深夜没有什么光线的荒山上,画质不太好,应该是那个时候禹一铭所使用的设备很一般的缘故。
视频中最开始就是禹一铭的声音,画面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像是一个被他拿在手里的摄像头,正在随着他的前进步伐晃动,背景音中禹一铭正在直播,讲了一个故事,说清朝年间有人逃荒,饿到眼前发昏的时候在这一片荒山上目睹到了一队行人,行人像是正在行走的样子,看方向就是在朝着他的位置走来。这个逃荒的人赶忙低头找了点石子,想要让对方注意到自己,求求他们给自己施舍点吃的,但等他再抬起头,荒山上的那一队行人已经不见了,他整个人也在最后一丝力气消失之后饿晕了过去。
等到他再醒来已经在别人家里了,据说是山下的农户上山来砍柴,发现有个人晕倒在了荒山的一个大坑边,还差一点就会直接翻进深坑里面去,连忙把他拖了下来。
等到他询问有关于山上那一队人的内容时,猎户却对此含糊其辞,等到他再询问之后才得知,这片山是有名的鬼山,不少人都在上面看到过亡魂,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一副正在山中行进或者正在生活的样子,样貌与正常人无异。
有人还听到过这些人的交谈声,闻到过炊烟袅袅时的饭香味。
但不管他们看见的是什么,等他们定睛再看,山上哪有什么人,哪有什么说话声,鬼山的名头就是这么传出来的。
禹一铭的声音顿了一下,摄像头的视野停在一半,他似乎是在看直播的弹幕,一边看一边读:“主播这是在哪里……”
“我就在这个故事里的荒山上啊,”禹一铭举着摄像头绕着周围拍了一圈,“来的点点关注,主播带你探险不迷路。”
“哎——”他声音忽然一顿,接着无奈起来,“又走了。”
“我靠……这直播间怎么就没什么人进来,”他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来一个走一个,荒山探险没人看吗都?”
“新来的观众点点关注啊!点点关注跟一哥走遍天涯海角不迷路!”他又吆喝道。
“得,这位干脆什么都不说就走了,”禹一铭费解,“是不是大半晚上直播没什么人啊你说这……播了一个多小时观众一直为0这也太打击人了吧?”
看画面他似乎找了个地方坐下,长出一口气道:“爬了半个小时的山给我累死,就为了到这传说中不少人见过鬼的荒山野岭直播,连个公交车都没有,旁边还是高速公路,我明天早上怎么回市区啊……”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唠叨了会,期间又有不少人来了又走,还有人质疑他说这传说没听过啊,别是主播你自家后院找了个土坡在那装神弄鬼吧?
“我哪有人力物力装神弄鬼,”禹一铭冤死了,“我这现在连个团队都没有,这账号就我一个人,我驾照都没考下来,今天晚上来荒山还是打车来的,司机师傅看我眼神像看鬼还差不多。”
“都说这里有鬼,这真要是有鬼,倒是让我看一眼啊,吱个声啊,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啊!”他喊了几句,一边说一边把相机架到边上,然后低头系了个鞋带。
就是这一低头的功夫,他忽然感觉远处什么东西动了动。
他猛地抬头,远处的荒山上什么都没有。
禹一铭系好鞋带重新拿起手机,刚刚还观看人数为1冷冷清清的直播间,现在却被那一个新进观众的弹幕刷满了:
【我.操,主播,刚刚有东西过去了,我好像真看见了。】
【不会是你请的人吧?】
【你投的影?】
【你不是没团队吗?】
【主播吭个声啊主播,你别吓我啊。】
【哥们你没事吧?你吱个声?摄像头不动了大半晚上的我害怕。】
【哥们?哥们!】
“我在呢!”禹一铭赶紧回答了一声,“刚什么过去了?”
【鬼啊!好像有鬼过去了!】那一个观众很激动,【我靠你这演的吧?】
【哥们你这不至于吧,就我一个人在看你也演啊?】
【这么敬业?】
【不会是真的吧?】
【哥们???】
“我没……没有啊?我没请演员。”禹一铭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片空地,匆匆结束了直播。
而他则在下播后迅速点进了自己的直播回顾中,直接把进度条拉到了下播前几分钟。
他正和弹幕喊冤说自己哪有团队的时候。
他把摄像头随手放到旁边系鞋带,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空地上似乎有一个老人走了过来。
那个老人的身影看着有些模糊,但是隐约能看出确实是正在行走中的样子,方向就是朝着他这里,再想定睛一看的时候,那个视频中的影子就消散了。
*
禹一铭的手机上,视频也正好停留在他系好鞋带拿起手机的那一刻。
弹幕上面的猜测更多了起来:
【这个见鬼的条件和心想事成的条件很相似啊。】
【对,都是只有在无意中才能实现。】
【这个地方的规则很难全部发现啊,一旦你发现自己只有无意才能达到效果,那这个认知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有意了。】
【人的思维是无法有意去无意做到某事的。】
【这个规则很有意思,知道的越多,能知道的也就越少,那也就是说明越往后,探索也就会越困难。】
【不愧是考核项目的难度。】
【很唯心的规则诶。】
“往前调点,”一群探索队员聚成一团看向视频里的画面,“对,就停这。”
视频中间,一个看不太清面容的老人正走在山中。
“我和张科在禹一铭手机里找了半天才发现这个视频,”许子尘在旁边说道,“结果刚刚看完,想要找人问问这个老人是谁的时候,云广你的消息就来了。”
“我们想着手机上的视频也转发不进基金会的群聊里,干脆就带来大家一起看。”张科补充道。
“对了,你们其他人还有什么发现吗?”云广想起来。
“我和吴……吴宗梓,”鲁长风努力了一下,还是没把那个“吴哥”说出来,“去了一趟宗祠,宗祠里面发现了这个村子的人从逃难来到这里以来所有的村志记录,发现其中记载过类似的情况,就是有外面世界来的人闯入了山村中,正打算仔细看后续的时候你们就发了消息。”
“我们去找了几个村里的老人,打听了一下这里这些不符合小村庄内工业水准的服饰纸笔还有工业化产品都是怎么来的,”虞妙姣说,“村里老人口音很难辨认,我们大概听出来意思是说这些东西实际上隔上一段时间就会时不时出现在这里,有时候多有时候少。”
“我们怀疑应该是心想事成的功效。”
“嗯……那看来大家都有发现,”云广沉思了一瞬,“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小木屋很有可能就是整个空间的核心点,如果能在这里发现这个空间存在的规律是最理想的状况。”
“除此之外,”他抬头看了一眼大家,“村志待会大家可以一起去翻一翻,至于妙姣她们发现的心想事成有关线索和这个视频中的老人到底是不是村民中的一个,我们可以一起询问。”
他话音刚落,外面甘永的声音就传来了:“云广哥,你们要问什么啊?”
他把村里闹腾的孩子们送了回去,刚回来这里就听见云广的最后一句话。
“这个,”云广在白烬述手中接过禹一铭的手机,放到了甘永眼前,“我们想问问这个人是不是村里的村民。”
反正问谁都是问,问村中的老人和年轻人效果也是一样的,虞妙姣她们去问老人,只不过是因为这个时间点,村中的劳动力都在田地里罢了。
“这个……”甘永眯着眼睛先观察了一下他手里的东西,小声说了一句这个是什么之后才继续道,“有点模糊,让我想想。”
“村里面喜欢穿成这样的人不多……”他思考道,“如果非要说是村里人的话,那有可能是黄爷爷。”
“你能带我们去见一下他吗?”云广紧接着问道。
“啊……这个,”甘永有点尴尬,“黄爷爷去年去世了……现在可能没法见到他。”
探索队员们对视一眼,管红雁没忍住小声嘟囔道:“你们也会去世的吗?”
不是鬼吗?
鬼也会去世?
不会是投胎去了吧?
“当然会啊?”甘永听见了她的声音,语气很奇怪,“人活着就是会死的嘛,只不过我们的寿命似乎要比你们外面的人长很多。”
应该是禹一铭来了之后和村里人的交流,使他们意识到了村外的世界和他们的世界中存在诸多不同,于是甘永虽然奇怪,但也还是很认真的回答道:“那你们还要去见黄爷爷的家人吗?”
“不用了。”云广摇摇头,看着甘永从房间里面拿出来几个扫帚扫完地,然后准备去门口的井里打水擦洗。
再待在这里似乎没有了什么意义,除了需要拍摄下来这里的一切并且发布出去的禹一铭之外,剩余的探索队员们朝着村庄的方向走去。
白烬述在人群后面,一边看许子尘用禹一铭的手机拍摄一边随口道:“不知道这里的人死了之后有没有墓什么的。”
“怎么?”管红雁接话,“你想干嘛?”
“开棺啊,”白烬述挑挑眉毛看向她,“如果这里真的都是鬼的话,你难道不好奇鬼死了之后,尸体会不会消散,如果不消散会不会腐烂,如果会腐烂的话鬼还是鬼吗这种问题吗?”
“……好奇,”顿了一秒,管红雁诚恳道,“那走?”
白烬述反倒停下了脚步。
他上上下下新奇地看了管红雁几眼:“你一点都不劝劝我的?”
“不啊,”管红雁嘴里嚼着一个泡泡糖,含混不清地说道,“不开棺怎么验证这里的规则啊?你提的建议挺对的,我劝你干嘛?”
然后她就看见吴宗梓用一种很感兴趣地眼神看了看她:“因为一般来说这种事情都比较违背公序良俗。”
“那我干过的违背公序良俗的事情可太多了……”管红雁无力吐槽,“比较远的有直接成为癌症,比较近的是沦为商战帮凶,相比之下开一个死人棺材板这种除了死者本身谁也影响不到的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缺德。”
许子尘在旁边结束拍摄,按下结束键之后瞥了一眼两个人,随口道:“主要也是管红雁没什么道德,道德绑架和道德约束就对她没有作……”
他的声音忽然顿了一下。
“怎么了?”管红雁问道。
“好像花眼了……”许子尘眯着看见打开自己刚刚缩拍摄的田间劳作画面,又看了看小木屋前的水井,“你们记得刚刚那个井在左边还是右边吗?”
“啊?”管红雁一脸莫名其妙,“谁记得那个啊?怎么了?”
“不……没什么,应该没什么?应该不是我看错了吧?”许子尘若有所思地看看手机,又抬头看看水井。
“看错什么?”管红雁凑过来一个头。
“水井,”许子尘说,“你记得吗,那天晚上没有这个井,是我们进来这里以后才有的,刚刚它好像是在左边,现在又在右边,有没有可能是我之前记得在左边的时候是在房子里面,所以出来之后就变成右了的缘故?”
“没可能,”白烬述忽然开口道,“就是在左。”
“你确定?”许子尘转头看他。
“我确定,”他点头,一齐停下之后看向了村庄的方向,“以你现在的位置为参考标准,水井在之前确实是在左边。”
其他人不明所以地跟着他们一起停下脚步。
“但是现在……假设你说的是对的,”许子尘的语气迟疑了起来,“那么就在我没注意到它的一瞬间,它变到右边了。”
连同在打水的甘永一起变到了右边,就像是之前一直在右边一样,没有展现出任何发现水井换了位置的茫然和不解。
“那房屋……”他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看向了村庄的方向,声音艰涩,“不会也在变吧?”
“怎么了?”云广走过来问道。
许子尘看着手机里的视频,和管红雁缓缓对了一个眼神。
“这个村子里建筑物的位置会变化,”白烬述组织了一下语言,想了想说道,“嗯,它好像是活的。”
*
新的发现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本来他们打算一部分人去宗祠继续翻看那些记录,一部分人去打听有关于这里时不时会出现不属于当前村庄手工水平工业制品的信息,但是现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转向了这个“活着”的村庄上面。
白烬述说完那句话之后,所有人就陷入了一种新的沉思中。
云广最先出声:“这样,我们还是先排列一下事件的优先级。”
“由于不知道村庄还会不会在接下来发生变化,所以记录村庄状态为最优级,记录的过程中打探相关内容为次优级,而村志什么时候看都可以,为最末级。”
因为快到中午时间的饭点了,所以不少青壮年劳动力也要从田间回到村庄之中,禹一铭说的话不无道理,他们现阶段下还是最好不要吃村庄内的食物比较保险。
虽然大家现在远不能说是恢复了平时的状态,但是比起进来之前,已经好了不少。
大家按照还要在这里待八天的量分配了一下接下来的食物,然后由云广来安排:“如果这个村庄是活的,会变化的话,那它大概率是跟着某种规律在变动的,假设这种规律有迹可循,那我们现在第一要物就是找到它。”
大家点点头。
“我们现在去记录整个村子中目前的房屋状态和各种建筑分布,然后等待村庄发生变化,接着再重复这个过程,直到形成几组可以横向对比的数据,从而找到变化的时间规律和空间规律为止。”
“嗯……”他顿了一下,看向白烬述,“宗梓,你是怎么想的?”
“分一下组吧,”白烬述推了推眼镜,“我大概还记得之前是什么样子,需要几个人来和我一起再在整个村子中走一遍,根据他们对于这里的记忆修正我的记忆,这样就能早点得出规律。而剩下所有人去记录村庄现在的建筑情况,并为之后的对比做准备。”
“可以,”云广点点头,“那谁来和他一起……”
“不用,”白烬述打断道,“我和虞妙姣,李椽,还有张科个人一起。”
“……也行,”他一下子点走了个人,云广迟疑了一瞬,大概评估了一下他们剩下四个人来记录村庄全部建筑的效率,最后说道,“你们要是弄完的早的话,就在群里说一下,我们分配一点还没来得及记录的过去?”
“好。”白烬述点点头,看着剩下的四个人分配了一下范围,然后各自取了纸笔进入了村中,这才把视线收回来。
剩下的个人一齐看向他:“我们现在也走?”
“好。”白烬述推推眼镜,走到了最前面。
“那个……你要是发现有哪里记不太清就问我们,我们试着回忆一下。”虞妙姣补充。
“好,”吴宗梓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有需要的话。”
这话说的怪怪的。
虞妙姣奇怪地眨了眨眼,一开始不是他说需要他们个人所以才把他们留下的吗?
为什么现在这个意思说的像是他也不一定需要一样?
事实上,确实需要,但并不是修正记忆范畴内的需要。
白烬述走在前面,面无表情地折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把全部注意力沉浸到了这次的同步率中去。
30%,一个对于之前所有身份来说都比较稳定的数值。
偏偏在吴宗梓这里,这个数值哪怕是1%,都代表着一种不稳定。
当然了,这种不稳定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害处,经过前面的佘莫楚和以撒两个100%后会有巨大后遗症的身份,他已经熟练地学会了不要给自己挖坑。
——只不过这次的坑落到了队友身上而已。
老吴这个倒斗家族里唯一去干经纪人的清澈弱智,压根不知道他堂弟是个什么人。
实际上吴宗梓去学物理的原因非常复杂,但肯定不是脑子一抽或者灵光一现这么直接。
吴宗梓这个人对于结果,有着一种近乎于病态的追求。
虽然他表现出来的并不多,但是白烬述还是能隐隐约约推导出一部分真相:会把从小就悉心培养的继承人推出去干和家学毫无关系的行业,如果不是为了他好,那就是为了其他人好。
在他还没有打算另谋去处的几次为数不多的活动里,老吴家人可能发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事实:那就是被所有人都寄予厚望并且当做王牌的吴宗梓实际上并不在意任何人的死活,他只要结果,无所谓过程,队友在他看来是耗材,人命在他看来也随意。
他只适合一个人独行,而要是以他这个性格再多和别人合作几次,那最后的结果不是他死就是队里其他人全部被他推去人肉趟雷。
到了这个地步,除了改行已经别无他法了。
物理学可能是他的选择,也可能是别人强行为他指定的道路,但是好在吴宗梓实际上对于自己去干什么也没有多大的执着,在一条永远也踏不到终点的路上去追寻学术,总要比在几百几千年前的古墓里当行业冥灯好。
相比起之前的很多身份,吴宗梓的缺陷非常大,可以说和斯卡奥有着微妙的相似度,很有可能100%之后等白烬述醒过来,整个队伍也就被杀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但相比起之前的很多身份,吴宗梓的优点也太大了,他对于事件结果的病态追求必然会形成一种指向性极强的固定属性,而在白烬述丝毫没有任何了解的古文学范畴,这样的固定属性对于探索他所不擅长的领域无疑是非常有用的。
于是思考再之下,他还是选择了这个身份。
与之相对的是,白烬述一进入这里就发现,固定属性【九死未悔】倒是生成了,但是想要控制住自己不拿队友挡刀子真的非常难,因为这种想法几乎是刻在吴宗梓本性里的,就算是1%的吴宗梓也是这样想的,这使他不得不保持着和其他人的距离。
和斯卡奥为了“有趣”去实验,“有趣”的等级随着同步率的提高而提高不一样,吴宗梓这人完全就是“随手”,同步率多少都不会影响他的随手,有需要了就推一个耗材出去,然后踩在耗材生命铺就的道路上继续往前。
就和他的固定属性名字一模一样。
【九死未悔】,但死的是队友。
就像现在。
在验证这个村庄中的诸多异常之处时,实际上存在着个阵营:
第一个是一直生存在其中的村民们,第二个是通过特殊方法进入这里,但似乎被同化了的禹一铭,第个是通过相同顺序进入这里,但没有被同化的探索队员们。
假设说能够看见桃花源村民的条件是通过正确顺序进入桃花源,然后在其中挖掘这里的真相,那么如果出现一个没有通过该顺序进入这里的人呢?他会看见什么?他还会看见村庄,看见村民,看见麦田和湖泊吗?
其他人肯定也思考过类似的问题,但是白烬述和他们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他真的做得到。
他有一个非常,非常好用的工具神。
而且附加好处是,一旦怀嘉木出现在这里,其他队员的生命安全应该会得到不少保证。
但问题在于,通过他贫瘠的对于召唤邪神的经验,一旦怀嘉木受到他的召唤出现这里,那就势必会顶替掉一个人的身份,因为他的权能本质是替换皮囊。
而如果桃花源中的村民真的是鬼魂,那没有皮囊他就换不了,如果换不了,那他就很有可能会顶了其中某个队员的身份。
而吴宗梓实际上并不在意队员死活。
白烬述虽然有良心,但不多。
所以在短暂的博弈之后,他顺理成章支走了对他而言比较有用,甚至已经单方面归为队员的四个人,转而留下了个不是那么熟的。
收回思绪,白烬述顺手开始在心中尝试着召唤邪神。
吴宗梓的固定属性【九死未悔】十分好用,起码这次他完全不用酝酿情绪,就能直接获得邪神降临的结果。
一秒。
两秒。
白烬述的视线在个人之中巡回。
主要是在张科身上。
按照他对邪神为数不多的理解,他应该是不会选择女性的皮囊进行附身的吧?
好像失败了?
白烬述眨眨眼,心虚地在心里忏悔了那么几秒,该不会是上个世界里晁宥乾玩的太high没有把邪神叫出来,所以他在生气吧?
说起来……邪神真的有生气这种情绪吗?
白烬述的视线漫无目地在人之间徘徊,忽然,他感觉自己心中那一部分对于真相的索求和对于生命的漠视好像淡去了一点点。
嗯?来了?
他打起了精神,看向张科。
他的眼中并没有出现那张熟悉的脸。
而与此同时,虞妙姣奇怪的声音响起:“吴宗梓,你在看什么啊?”
白烬述下意识把视线转过去,接着,他的注意力忽然转移到了虞妙姣的背包上。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
他上前几步眯起眼睛。
那是一个挂在背包拉链上的小章鱼。
虞妙姣的背包拉链上有个女生都会喜欢的毛绒挂件,是那种翻面章鱼,一面高兴一面不高兴,他也曾经在刷某宝的时候见到过几次。原来的虞妙姣应该很喜欢这个挂件,所以一直把它放在背包里,即使是后面背包滚进了泥土,也没有把这个毛绒挂件弄脏。
而现在,不高兴小章鱼动了动,死鱼眼瞥向了它的方向。
白烬述忽然从吴宗梓的情绪中退出来:“咳。”
不会吧?
不高兴小章鱼默默盯着他。
白烬述:“……噗。”
他心虚地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