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眼睁睁看着白烬述走进检查科室的鲁长风不由得紧张地捏了一把汗。
刚刚斯卡奥让他去打探消息,自己和护士聊天,他就放心来了其他队员这里。
他们来的时候,那个在哭的短发女生刘莓心像是受了很大刺激,蹲靠在墙角披着外套不断发抖,另一个女生蹲在她身前在安慰她,她却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神色呆滞,什么反应也没有后。
另外两个肿瘤科的队员在和杨培沉默对峙,看起来不久之前刚刚爆发过一场冲突。
鲁长风仔细辨别了一下,刘莓心身上披的外套似乎不是她自己的,鲁长风白天看见这件外套在郑芸芸手里搭着,估计是她进入未知空间之前穿的,进来之后天气太热,她就脱下来搭在了胳膊上。
这起码可以说明刘莓心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和跟她同科室的另一个女生无关,不然郑芸芸也不至于把外套脱下来给她还在这里细声安慰。
至于不远处虎视眈眈的杨培和那两个一左一右站着的肿瘤科队员他就看不出来了。
总不能是杨培把刘莓心欺负哭了,另外两个人在替她讨说法吧?
鲁长风不擅长分析这些,有些头痛,奈何白烬述那个眼神就是示意让他来问问怎么回事,他只好开口问道:“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刘莓心自然没法回答他,郑芸芸脸色也白的吓人,嘴皮抖了好几下才说出话:“莓心……莓心她应该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所以变成这样的。”
“不该看见的东西?”鲁长风一头雾水,第一反应就是那一双双病房观察窗后的眼睛,但他和奥哥也看见了啊,为什么他们没事?
他想了想:“看见了什么东西?你从头说起。”
郑芸芸显然知道这一句话说不清楚目前的状况,说完这句话,她重新整理了一下语言,尝试着从最开始说起。
“是这样的,一开始两点多的时候护士叫我们下来检查,我今晚一直没有敢睡觉,听见护士敲门就赶紧跑了出去。莓心她等的太累睡着了,没听见护士敲门,我趁着护士还没离开这一层赶紧去她的病房叫她起床,等我把她摇醒从病房出来的时候,护士就已经离开了。”
[深夜的走廊又静又黑,郑芸芸拉着刘莓心从病房里出来之后,就看见护士的身影越来越远,不由得心里开始突突打鼓。]
“我看见护士已经走远了,就拉着莓心赶紧朝护士离开的方向跑,因为那个护士说……说她不会等我,让我跟紧,待会要是跟丢了找不见地方她不负责。”
[夜晚的医院比起白天更添了一分诡异与恐怖,护士丝毫没有放缓脚步等她们跟上的意思,郑芸芸不敢冒这个险,赶紧拉着刘莓心朝着护士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我很急,我害怕跟丢护士,我就一直在前面拉着莓心跑,我不知道她在后面看见了什么,我只听见她尖叫了一声。”
[跑在后面的刘莓心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吓的郑芸芸也控制不住往前窜了一下。
“你叫什么?”她本来精神就紧张,现在听见一惊一乍的尖叫声更是有点气急败坏。
“我……”刘莓心脸色煞白,语气犹疑,“我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
“看见什么了?”郑芸芸急着跟上护士,草草环顾周围一圈,心里不由得埋怨起了刘莓心的嗜睡与胆小,“走廊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吗?别自己吓自己。”]
“听见叫声之后我就赶紧转头问莓心怎么了,她光说自己看见了什么东西,但我问她是什么她也不回答。就在我们俩对话的时候,来喊我们去检查的那个陌生护士问我们到底在磨蹭什么,为什么还不过去。”
[“你们磨蹭什么?”走廊尽头忽然传来护士的声音。
那个来叫她们下楼的护士在走廊尽头停下脚步,转身盯着她们:“赶紧跟上。”
“这就来。”郑芸芸看见她肯停下来等她们心里一喜,壮着胆子应了一声,立马朝着护士的方向跑去。
“晚上不要在走廊大声跑跳,影响别人休息。”护士又警告似的说道。
郑芸芸赶紧转跑为走,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芸芸……”身后刘莓心的声音猫叫似的,又细又抖,“你、你别走我前面,我害怕。”
“你到底在怕什么啊?!”郑芸芸怒其不争,只能压低声音低斥道,“我和你一起并排走行了吧,快走。”]
“刘莓心一直不肯说她看到了什么,我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就只好拉着她跟上护士下楼。”
“停一下,”鲁长风忽然打断道,“我知道她看见了什么,她看见有人在玻璃后看你们。”
他也是经历过的,自然知道寂静的走廊上忽然发现病房观察窗后面出现一双眼睛多吓人。
而且观察窗后的眼睛还不止一双,他们无声地窥伺着走廊里的队员们,控制着内心肆虐的食欲与蠢蠢欲动的尖牙利爪,看着他们无知无觉地路过自己所在的病房窗口。
要不是斯卡奥在身边,他发现身后走过的走廊两边全是凝视他们的眼睛时都快跪了好吗。
“在玻璃后……看我们?”郑芸芸抖了抖后背,一想那个场景就开始背后发毛,“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也看见了,”见这话一出,别说郑芸芸了,另外两个肿瘤科的队员眼神也惊恐了起来,鲁长风瞬间体验了一把他奥哥出语惊人时得到的待遇,赶紧补充道,“不是我发现的,是奥哥。”
要不是斯卡奥停下了脚步,他肯定注意不到那些视线。
“这个眼睛可能和我们发现的一条规则有关:十一点半之后不能在走廊上走动,我刚刚没来得及说。”肿瘤科两个男性队员其中一位,见状赶紧补充道。
“之前徐泽下楼来找我,结果遇见我们那一层的护士,说十分钟之后必须回去,十一点半以后不可以在走廊上走动,”他指了指手上的作战手表,“我把这个规则填写进去了,验证显示通过,但是需要补充完整,所以你们没有收到消息。”
他说的徐泽应该指的就是另一个肿瘤科的队员。
原来第一个填写了这条规则的是他。
鲁长风分过去了一点视线,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队友。
他依稀记得……这人叫吕明成吧?刚刚进入未知空间的时候穿了一件简单的T恤,头发做过锡纸烫,只不过打理不佳显得有些乱翘,年纪不算大,看着像是个在读大学生。
“还有这种规则?”郑芸芸眉头紧的能夹死一只苍蝇,“我之前以为莓心会看见东西是因为她起迟了,没有听见护士敲门的缘故。”
“不是,”鲁长风摇摇头,“我和奥哥都没有起迟。”
但他们也看见那些眼睛了。
这个十一点半后不能出门的规则真的只会是病房观察窗后有眼睛那么简单吗?
鲁长风想了想看向另外两个肿瘤科队员:“你们看见窗子背后的眼睛了吗?”
“我没有,”两个肿瘤科队员对视一眼,另一个也摇摇头,“我也没。”
“可能是我们都没有注意到,”吕明成解释了一下,“因为我们两个人知道十一点半不能出来是规则之一,所以两点多被护士叫出来的时候都比较紧张,没有注意四周。”
这也说得通。
那些病房后的眼睛极其隐蔽,要不是斯卡奥停下了脚步,鲁长风还真的不一定会发现。
而且没有发现的也不止他一个,精神科的两个队员中,急着赶上护士没有过多关注四周的郑芸芸也没有发现这些视线。肿瘤科的两个新人的病房不在同一层,没了同伴在身边,精神紧张不敢过多注意四周很合理。
“所以莓心不告诉我看见了什么是害怕我也看见?”郑芸芸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旁边神色呆滞的刘莓心,继续追问道,“既然十一点半后不能出门,那方医生还让那两个护士两点半来叫我们?他是想让我们看见那些眼神然后去死吗?”
而且今晚来的甚至不是白天那两个被他称之为“小刘小李”的护士,而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护士。
“应该不至于,”鲁长风见这姑娘越想越偏,不由纠正道,“我们又没有惹他,他没理由害我们。”
他听过白烬述的分析,知道在不触犯规则的情况下这里的护士医生们不会主动对身份为病患的他们下手。
“我们惹了!我们惹了啊!”吕明成小声强调道。
“陈飞!陈飞!”他压低嗓音,“我们晚上遇见方医生的时候他还说是因为要打扫电梯间,所以他下班晚了!”
听方医生话中的意思是他下班晚了是因为需要收拾电梯间死过人后的狼藉,真要追根溯源,导致他不能按时下班的不就是陈飞吗。
这好像也说的通。
“不对。”郑芸芸插话,“今晚值班的根本不是方医生。”
她这话一出,其余三个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我和莓心到这里的时候,领我们来的值班护士说,今晚检查的人是孙主任。”郑芸芸干脆利落地解释道,“莓心就是从检查科室里面出来之后变成这样的。”
[检查科室门口,陌生护士带她们来到这里之后探头看了看里面,不知道和里面的护士说了什么,只见她转身打量了一下站在走廊里的两个患者,眼神一转,逐渐锁定了看着有些胆怯的刘莓心。
“你,”她指了指刘莓心,“你先进去检查吧,孙主任已经准备好检查器械了。”
刘莓心一惊,祈求般地看了郑芸芸一眼:“芸芸……”
她本来就没什么主见,胆子也不大,担惊受怕了一整天之后连护士敲门的声音都没听见,不知道在走廊上看见了什么,还风声鹤唳的。
要是在外面的正常世界,恐怕也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会自愿入职基金会,进入这个未知空间里卖命。
郑芸芸叹了一口气,虽然有点嫌弃她的怯懦,但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多少有点不忍心的。
“我能陪她一起进去吗?”郑芸芸反手握住刘莓心的左手,看向护士询问道。
“不行。”陌生护士一口回绝道,“你见过哪里是两个人一起进去拍片的,我还要上去叫其他患者下来,你们赶快。”
刘莓心抓着她的手在抖,郑芸芸安抚地拍了拍她:“那我在外面等你,没事的。”]
鲁长风有点没理解:“你意思不是她是因为在走廊里看见的东西才变成这样的吗?为什么现在又说是检查出来之后?”
郑芸芸摇头:“我之前怀疑她变成这样是和之前在走廊里看见的东西有关,但是你这么一说,我也不确定了。”
毕竟鲁长风没事,白烬述没事,她自己也没事。
“那……你知道她在里面发生什么了吗?”鲁长风追问。
“我不清楚,”郑芸芸敬畏地望了一眼检查科室的大门,“我们两个人是第一批被带到这里的,来的时候办公室外还没有人,那个护士就让莓心先进去检查,她要继续上去叫其他患者。”
“接着过了没多久,等到徐哥吕哥他们来,我们就听见莓心在里面砸门,然后喊了好几声我没有疯我不是疯子我没看见之类的话。”
[郑芸芸在检查科室门口的走廊找了个空地坐了下来。
要说她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还有个胆子更小的刘莓心在身边,两个人都害怕的话那就没有做主的人了,她也只能勉强着自己坚强起来。
检查科室门口的走廊远处传来一点脚步声,她警戒地抬头,发现来人是两个肿瘤科的队员。
郑芸芸心下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科室内忽然传来一声突兀的砸门声。
“让我出去!”是刘莓心带着哭腔的声音。
她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在门内歇斯底里的喊着:“我没有疯!我没有看见!我不是疯子我不是!”]
郑芸芸话还没说完,不知道话里是哪个词语触及到了刘莓心脆弱的神经,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她又大幅度地颤抖起来,边颤抖边四肢抽搐,嘴里含含糊糊地喊道:“我没疯!我没疯!”
“徐哥!莓心她又开始了!”郑芸芸赶紧拉了一把站在旁边的徐泽。
“你让开。”
郑芸芸赶紧给两个男队员让开了路。
旁边的吕明成和徐泽几步上前,一个把刘莓心放在座椅上,另一个从旁边的凳子上拿起来一根笔横着塞进了刘莓心嘴里,整个流程配合默契,看来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她这是怎么了?”鲁长风被吓了一跳。
“癫痫犯了,我之前又不认识她,我也不知道她有癫痫病史,”郑芸芸看起来有点焦虑,手指不自觉地搓了几下,“有烟吗?”
“没有,”鲁长风愣了一下,“我在戒烟。”
“不过我有棒棒糖,你要吗?”
“要,谢谢。”郑芸芸也不客气,接过来之后塞在嘴里嘎嘣嘎嘣咬了个粉碎,慢慢舒缓着自己过度紧张的神经。
“好了,好了,暂时不要动她,让她缓一会,”另一边,徐泽等着刘莓心安静下来之后长出了一口气,对着鲁长风解释道,“我家里有人也有这个病,癫痫发作的时候得塞点东西在嘴里,不然会咬到舌头。”
“这会先不要碰她,让她侧卧着恢复正常呼吸就好了。”
吕明成接过了郑芸芸的话头,继续往下说道:“我们来了之后听见刘莓心在里面大喊大叫,一边砸门一边说自己没有疯,然后等她打开门出来,就已经是这样了。”
旁边还在嚼棒棒糖的郑芸芸点头,算是肯定了她说的话。
“我不知道她在里面发生了什么,”郑芸芸捏了捏鼻梁,“但是……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进去之后一定没有好事发生,所以刚刚我们三个人谁也没敢进去。”
“那……”鲁长风隐晦地朝着杨培的方向眨了眨眼,“他呢。”
“他,”郑芸芸深吸一口气,“他来的最迟,一来就威胁我们说今晚大家都得死,徐哥吕哥一听这话就炸了,要不是莓心忽然犯癫痫,他俩估计就得跟杨培在这打起来。”
另外两位也头痛地点点头。
看来和杨培待在一起这么久确实有点挑战他们的神经,几个小时前亲眼目睹凶杀现场的恐惧与愤怒在面对生命威胁时也被冲动所盖过了。
怪不得刚刚来的时候这两个人一前一后呈防御状态对着杨培。
鲁长风一个头两个大,下意识把视线投向了办公室的门。
前有杨培后有护士,现在,他们之中唯一一个老队员却第一个进了检查科室,他……应该能安全出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