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芷音笑道:“一直想来看看寻兰妹妹,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老夫人:“那可巧了,你寻兰妹妹前些日子还念叨你呢,她怀着身子没法去给你请安。今儿你正好来了,就去看看她吧。”
孟芷音应声,随着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出了主屋,沿着游廊走到后院。
一进后院,那股药味便更加浓重。
丫鬟在一扇门前站定,敲门道:“寻兰姑娘,孟姨娘来看您了。”
里面传来虚弱的回应:“进来吧……”
孟芷音心中讶异,这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可不像是健康的孕妇。
门被打开,药味更重,看来就是从这间屋子里透出去的。
屋里昏暗无光,窗户紧紧关着。孟芷音和采霜一进屋,就听榻上的人喊道:“快关门!不知道我吹不得风么!”
丫鬟立刻关上了门。
本就昏暗的屋里更加阴森,孟芷音在一片黑暗中皱起眉头。
“孟姐姐,我这胎有些不稳,请了大夫瞧,大夫说要用药熏着才好安胎。”
“还望姐姐见谅。”
孟芷音声音带笑:“妹妹客气,这点药味没什么的。”
“只不过……妹妹就一直在榻上躺着?”
寻兰轻咳几声,声音更虚弱了:“我是想给孟姐姐请安的,但这胎养得有些费力,如今我站起来都困难。”
孟芷音眉头紧拧,绕过屋子中央点燃的药香,循着床榻的方向走了两步,透过纱帘,隐约看见床上一个臃肿肥胖的身影。
身材如此粗壮,可脸色却偏偏惨白得吓人。
女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突然响起。
孟芷音心中一跳,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一旁伺候寻兰的丫鬟连忙上前给寻兰顺背:“姑娘别急,待会儿药就到了。”
“药?”孟芷音下意识问道。
寻兰好不容易平复呼吸,才道:“是老夫人为我寻的药,也用来安胎的,很是金贵。”
寻兰语气中还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荣幸。
孟芷音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十分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好在屋里足够暗,没人能看清她的脸。
孟芷音随便找了个借口,便从重华院匆匆离开,甚至连老夫人都没去拜别。
回去的路上,她走得飞快,采霜都差点没跟上她。
终于到回到自己的挽春院后,她才大口喘气。
“主子,您没事吧?”采霜满眼担忧。
孟芷音双目无神地摇摇头。
“我只是……”
只是没想到侯府如此可怕。
后半句话,她到底没有说出口。
来的时候,父亲母亲都同她说过这侯府就是个吃人不眨眼的地方。
他们给了她机会拒绝。
可孟芷音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入府。
她想,姐姐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
凭她的本事,她对侯爷的心、对侯夫人的位置都势在必得。
可她到底还是小瞧了侯府。
慈眉善目的老夫人,竟然会把怀孕的通房养成那副模样……
一想到寻兰的样子,孟芷音胃里便一阵翻江倒海。
侯爷不是瞎子,寻兰受宠时绝对不可能会是那副模样。
而老夫人的意思也很明显。
……去母留子,这样的事情虽然不曾在孟家发生过,但孟芷音很了解这种手段。
她只要稍稍一想,就能想明白这些。
寻兰无权无势,陈家刚好缺一个孩子。
那寻兰还傻乎乎地以为老夫人是为了她好才给她下药。
在去见寻兰之前,孟芷音还想着既然寻兰怀孕了还没被抬为姨娘,说明寻兰不受宠。
不如等孩子生下来,她向侯爷开口接过来养着。
可老夫人今日之举,分明是想让她清楚一件事——这个孩子,陈家势在必得。
孟芷音最好歇了那些有的没的心思。
孟芷音胳膊支在桌上,扶着额头,神色难掩憔悴。
她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母亲和姐姐也告诉过自己很多,可耳朵听到和眼睛看到是不一样的。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周燕玉会因为一场大火,就开始死死地巴着郑鸳儿。
倘若没有自保能力,的确要靠山护着自己。
孟芷音也第一次对自己贸然入府产生一丝悔意。
如今的自己,除了有侯爷似有似无的宠爱,还有什么呢?
爹爹举家搬迁到京城,她若是需要救急,谁会来帮她呢?
她倒是想要个孩子做依靠,可侯爷不肯给她。
……或许,她也不该一直孤军奋战。
像郑鸳儿和周燕玉那样,有个同阵营的帮手总是好的。
然而郑鸳儿如今已经废掉了,若想让她帮得了自己,就要孟芷音先帮她复宠。
可郑鸳儿一旦复宠,侯爷眼里还会有自己吗?
孟芷音沉吟片刻,忽然看向采霜。
“你去打听一下周姨娘。”
郑鸳儿太危险,老夫人太狠厉。
思前想后,就只有周燕玉可用。
而且她见识过周燕玉是如何护着郑鸳儿的,周燕玉又是个鲁莽易怒的性格。
若是能将周燕玉拉拢过来,说不定关键时刻能替自己挡一挡。
想到这儿,孟芷音越发下定决心。
等周燕玉被拉拢过来,她在着手下一步,将郑鸳儿苦心经营的一切彻底粉碎掉。
那时,郑鸳儿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孟芷音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她现在有很多想做的事,但总要一件件慢慢来。
她不着急。
她是孟家的女儿,对一切都势在必得。
隔日青阳院。
午饭是徐婆子来送的,她看到月芽的第一时间就语气激动道:“快、快去叫主子来。”
月芽忙不迭转身去寻主子。
郑鸳儿来到门前,才听徐婆子压低着声音说:“主子,周姨娘给奴才传来的消息。”
“惜兰姑娘没死,还在外面开铺子开得好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