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李玄来时,便有了结果。
李玄来的时候,周燕玉还没有走,两人刚好撞见。
周燕玉慌张地扑去手里的糕点碎渣,朝李玄行礼请安:“侯爷安。”
李玄沉默几瞬才点头:“起来吧。”
周燕玉回头看了眼郑鸳儿,笑眯眯说道:“姐姐,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找你。”
说罢周燕玉逃似的走了出去。
郑鸳儿笑着解释道:“她经常来跟我说话。”
周燕玉临时住的院子离青阳院很近,几步就到了。
李玄看着周燕玉的背影,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周燕玉会出现在这里。
“她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吧?”李玄自顾自地坐下,尝了口糕点,又嫌弃地扔回去。
郑鸳儿看着他的动作,给月芽使了个眼色让她撤下去换茶上来。
“不该说的?侯爷是指什么?”郑鸳儿有些不太懂。
李玄顿了一下,随即笑道:“没什么,她能来陪你说说话也好,你也能消磨时间。”
“正是,她总给我一种邻家妹妹的感觉。”
“不过……她来得太频繁了些,想来是因为上次桐花院起火,把她吓坏了。”郑鸳儿轻叹一声。
李玄低头喝茶,听到这话抬眸看向郑鸳儿:“她的桐花院就快修建好了,不出正月就能让她搬回去。”
言外之意,也不会烦郑鸳儿太久了。
郑鸳儿忙道:“我不是嫌她烦,我挺喜欢跟她说话的。”
李玄点头:“那就好。”
惜兰换上茶来,温热刚好:“侯爷,这是上次您赏的茶叶。”
李玄寻声看过去,终于想起了今日的来意。
他让屋里的下人都退下,才看向郑鸳儿:“鸳儿,你也听说赵灼要婚配了吧?”
“今晚赵管家与我说过,这是老夫人的主意,我怕是不好出手。”
这是郑鸳儿和老夫人的争斗,他若是为了这点小事就出手,郑鸳儿以后还怎么立起来?
“不过赵管家既然能来找我,说明他还是想站在你这边的。”
郑鸳儿点头,眼神略带愁意:“可若是寻兰真的嫁过去,我也不敢用赵家了。”
李玄牵起郑鸳儿的手捏了捏。
“傻鸳儿,这有什么难的。”
“我不能出手,不代表不能解决此事。”
“等寻兰嫁到赵家,大门一关,还不是任赵家拿捏?”
郑鸳儿微微一顿。
“侯爷的意思是……”
李玄眼神幽幽,唇畔带着凉薄的笑意:“你若是着急,一个月就能让她病逝。”
“这么简单的事,你偏偏要我提醒你才想得到……以后我可怎么放心你跟老夫人交手啊。”李玄神色宠溺,揉了揉郑鸳儿的脑袋。
郑鸳儿面上撑着笑,心里却一片冰凉。
纵使她早知道李玄是什么样的人,可听到李玄这么轻松了结一个人的性命时,也不由心尖发颤。
她不想让寻兰破坏她和赵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却没想过让寻兰去死。
李玄明明有很多方法可以阻拦这场婚事,可偏偏……他用了最简单的一种。
最简单,也最残忍。
在李玄眼里,寻兰的死活并不在他的考量之中,他只需想怎样能撇清自己的关系的同时达到目的。
老夫人为了一己私欲让寻兰随意嫁人,李玄亦是轻易地让寻兰去死。
她仿佛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棋子。
棋子……对了,他们每个人都是棋子,郑鸳儿哪有资格心疼寻兰呢?
可郑鸳儿偏偏不甘心。
为什么总要有人去死?寻兰哪怕做得再错,也不至于死吧?
郑鸳儿更怕自己一旦承认了李玄的这种做法,以后便会沿着这条路越走越远,最后变得跟李玄、陈氏一样,视生命如草芥。
她的眼里会只剩下利益。
这是郑鸳儿最担心的。
郑鸳儿不着痕迹地将手从李玄手里抽了出来,强颜欢笑:“侯爷晚膳还没用吧?我去让她们布菜。”
李玄心细如发,即使郑鸳儿极尽努力地伪装情绪,还是被他发现了。
他知道在郑鸳儿看来他心狠手辣,这亦是事实,在郑鸳儿面前他从不愿隐藏真实的自己。
可是为何郑鸳儿不能接受这样的他?
李玄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郑鸳儿离开,心里却逐渐燃起一团燥热郁闷的火焰。
“侯爷。”
一道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
李玄皱眉望去:“我不是吩咐过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吗?”
回过头,却见寻兰穿着娇艳的桃粉色绸衣,手里端着温水。
闻言,寻兰忙跪倒在地,身姿娇柔,我见犹怜:“奴才是见天色晚了,想来主子们该洗手用膳,所以进来服侍主子们……”
她的意图太过明显,李玄不用猜也知道她在做什么。
李玄心里本就烦闷,见到她这副矫揉做作的样子,更是烦得想杀人。
李玄极力压制着怒火,语气平静得可怕:“你没见你郑主子刚出去吗?还敢在这儿搔首弄姿,就不怕……”
说到这儿,李玄猛地顿住。
……郑鸳儿刚出去,不可能没看到寻兰这副样子。
可郑鸳儿还是让她进来了。
“……”
寻兰在地上跪了许久,没有听到李玄后半句话,鼓足勇气悄悄抬起头看过去。
却只见李玄眼神幽深漆黑,脸色冷得让她后背发凉。
寻兰后悔了。
这些日子侯爷每每来青阳院,对郑姨娘总是言笑晏晏,温柔至极。
这让寻兰几乎忘记了侯爷从前是什么样子的。
曾有丫鬟想爬床,寒冬腊月被侯爷直接扔到了雪地里。那丫鬟的模样不知道比寻兰好看多少!
她到底是鬼迷心窍了,怎么敢的!
寻兰浑身颤抖,悔不当初,她就该安安分分等着嫁给赵灼。
凭她的手段,怎么都能拿捏住那小小年纪的赵灼。
何苦经受这般恐惧!
就在寻兰快要崩溃之时,她突然听到侯爷幽幽开口: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