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马不停蹄地去请了大夫。
大夫在马车外隔着一道帘子给郑鸳儿诊脉,说她是之前留下的隐疾,这几日忧思过度导致身体状态也跟着变差。
需得好好休养。
郑鸳儿默默听完这些话,说道:“大夫等会儿去回禀侯爷时,后面那句就不必加了。”
姜玉听了不赞同道:“郑主子,您是想隐瞒侯爷?”
郑鸳儿面无表情:“你若是想让你家主子爷动怒,就让大夫说吧。”
“……”
姜玉不说话了。
他带着大夫去回侯爷的时候,到底也没敢说出后半句。
“要休养多久?”青枫代李玄问道。
大夫:“三日以上为佳。”
青枫看向侯爷:“主子爷,咱们也快到侯府了,您看……”
李玄一个淡淡的眼神,青枫立刻转变话锋:“您看是不是能歇一歇了?左右都是这几日回府,不差这三四天的。”
李玄这才点头:“那就歇三天吧。”
青枫满脸笑容应下:“好嘞,奴才这就去开房间,再请郑姨娘下车。”
李玄又看向姜玉:“你骑马快些,先回侯府,告诉老夫人我在这儿歇几天就回去,叫她们不必等了。”
姜玉领命而去。
青枫也乐呵呵地来到了马车旁,交代了侯爷的安排。
“老夫人前些天来信,还说已经准备好了迎侯爷回府。刚才侯爷叫姜玉提前回府,告诉老夫人她们不必准备了。”
“郑主子,侯爷可是特意为您才停下来的呢。”
回去的日期是早就定好的,老夫人早就说要为侯爷接风洗尘,所以那一日一定声势浩大、做足了准备。
所以他们才会一路紧赶慢赶,就怕错过了日子。
而如今因为郑鸳儿一句身体不适,还差最后几天的路程,李玄说停就停。
换句话说,李玄是为了郑鸳儿推拒了老夫人的迎接。
青枫心中感慨,自己还真是没看错人。
郑姨娘果真聪明,他稍稍露出一点信息,郑姨娘就知道如今侯府里已经大摆鸿门宴。
郑姨娘虽不知道老夫人的招数,但只用这一件事,就向老夫人表明了自己在李玄心中的重要程度。
老夫人想再下手,也得掂量一下李玄是否会因此动怒。
想到这儿,青枫有些骄傲。
若是别人看见昨晚郑姨娘被侯爷那般言语羞辱,一定觉得郑姨娘会宠爱尽失。
但他却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出来侯爷对郑姨娘的感情绝没有那般轻浅。
若非如此,侯爷怎么会当着他的面对侯府老夫人的信长吁短叹?又刻意把信件摊平放在桌子上、让他去收拾?
青枫知道侯爷是想让他在中间传话,提醒姨娘。
毕竟老夫人和郑姨娘都身处内宅。内宅里的事情,即使是侯爷也不好插手。
否则别人听了,岂不是觉得侯爷无能无威,连后宅也要侯爷亲自料理?
所以除非万不得已,侯爷不会亲自动手。
可侯爷又不愿看着郑姨娘受委屈,就只能让郑姨娘学会自保。
而且青枫相信,侯爷在大部分情况下还是会向着郑姨娘的。
“奴才已经派人收拾好房间里,您可以下车了。”
郑鸳儿扶着月芽的手下了车,朝青枫笑了一下:“有劳你了。”
青枫弯着腰,笑得灿烂:“您请。”
郑鸳儿被扶进房里躺着静养,没一会儿元礼就跑来了:“姨娘!您怎么了!”
元礼跑到床头,小脸上写满了担心。
“是不是又难受了?我去给您打热水泡脚。”
郑鸳儿摸摸他的脑袋,“姨娘没事,别挂心。”
这是郑鸳儿的老毛病。郑鸳儿从侯府出来后,也看过不少大夫,都没有根治的办法。
慢慢她也就习惯了、懒得治了。
疼的时候,若是春夏她就用热水泡脚舒缓情绪,若是秋冬她就烤一烤炉子,聊胜于无。
久而久之,元礼也知道她的这些法子了。
元礼不听,转身要跑出去找人生炉子,却刚巧见青枫带人提了一个精巧的小火炉进来,里面烧着红红的木炭。
“郑主子,这是侯爷让奴才送来的。侯爷说您烤烤火能舒服些。”
“侯爷还命奴才灌了几个汤婆子,正着人烧水呢。”
郑鸳儿:“代我谢过侯爷。”
火炉被放到靠近床榻的地方,郑鸳儿坐在床上也能烤到火。
元礼也不走了,脱了鞋和她一起窝在床上。
“姨娘,今日我跟爹学了拉弓,有朝一日,我一定能百步穿杨!”
郑鸳儿笑:“百步穿杨?从哪儿学来的词?”
“爹教我的,我以后肯定能和爹一样厉害。”
郑鸳儿:“我相信元礼,不过元礼,你为何这么喜欢射箭?”
元礼倚着娘亲的肩膀,嘟囔道:“我不是喜欢射箭,我只是想多学点东西。”
“我想保护娘亲,日后若再有人敢欺负娘亲,我就给娘亲报仇。”
元礼说得十分认真,他握着拳头,似乎随时都要跟坏人打一架。
郑鸳儿笑着笑着,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从前的元礼也懂事,但从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他们的生活平静又幸福,哪里来这么多欺负人的坏人呢?
现在情况所趋,元礼也感觉到了危机,才如此渴望强大起来。
郑鸳儿想,或许是之前的自己太不会控制情绪,影响到了元礼。
郑鸳儿抱紧了他:“元礼,娘亲给你讲讲侯府里的人,到时候见了面,要懂礼貌。”
元礼在她怀中抬起头:“姨娘,我都知道,爹给我讲过了。”
“老夫人是我明面上的奶奶,我得给她磕头。”
“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小姐,叫李徽容,我得叫姑姑。”
“爹说府里剩下的人我想记就记,不想记也没什么的。”
毕竟除了这几个正经主子以外,其他人都在元礼之下。
郑鸳儿没想到李玄会主动跟元礼说这些话,略感意外。
元礼问道:“姨娘,老夫人和姑姑是好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