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虽然各自在宫外开府,德妃娘娘却是慈母情深.一直将偏殿里两兄弟小时候的居所保持着原来的模样,留待两兄弟偶尔回来小住。
兄友弟恭,两兄弟的感情一直不错,小时候便时常抵足而眠。如今梳洗过后躺在一张宽大的花梨木硬榻上,便恍然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模样。
何子岑故做生气地擂着何子岱的胸膛道:“你既是早便重生归来,如何一直夹在我与陶华中间,到似是支明晃晃的蜡烛。”
何子岱耸动着肩膀,发出无声的笑意。他自是晓得兄长所指是在陶灼华初至大阮的时候,每每何子岑从背后遥望陶灼华,他偏偏跳出来捣乱。何子岑明着与德妃娘娘说对陶灼华颇具好感,他也来横插一杠,同何子岑说什么各凭本事的话。
扁了扁嘴唇,何子岱想说只怕陶灼华又一次成为红颜祸水,成为瑞安牵制大阮的工具,还不如选在两人尚无交集的时刻,替他们抽刀断水。
尚未及开口,到是何子岑自己重重一叹:“子岱,难为你宁肯两面不是人,只怕我与灼华再重蹈前世的覆辙。你放心,不会了。”
何子岱哈哈一笑,不去解释这些苦涩的过往,到是将何子岑当日盘桓在青莲宫外如何对佳人翘首盼望,叶蓁蓁又是如何躲在山坡黯然神伤的话说了一通。
他冲何子岑打趣道:“我虽然争了些嘴上功夫,到底瞧不得真正拆散你们一对鸳鸯。若不然当日也不会拦着叶蓁蓁,由得她几次三番跟踪于你。”
叶蓁蓁的一场错爱,若说此前何子岑选择置之不理,眼见她在大相国寺的疯狂,何子岑实在厌恶至极。他瓮声瓮气说道:“背后议论个女儿家实在不该,可是叶蓁蓁闹那么那一出,败坏的不仅是她自己的名声,也替昌盛将军脸上抹黑。”
何子岱摇头叹息道:“想来是近墨者黑,她这些年居住在长春宫,龌龊伎俩大约也学到了几出。谢氏压着叶府里不给叶蓁蓁议亲,打得什么主意明眼人一瞧便知,我就怕父皇又受了她的魅惑,说不定真会给她与何子岩指婚。”
两兄弟真正忌惮的还是此前昌盛将军那些旧部。对这些真刀真枪、在沙场上九死一生才累下军功的将军,两人有着本能的尊敬,却也局限于这些人身受皇恩,便该忠君爱国,不能结党营私。
如今赵、钱两位将军俨然已经战站队,与谢贵妃一力去捧何子岩,对何子岑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若叶蓁蓁真依着谢贵妃的意思嫁与何子岩,他们这一派的根基便更加牢固。待何子岩夺嫡失败,势必要迁怒于何子岑,一派不服气的嘴脸,这兄弟二人又将重回前世的画面。
话说到此处,昌盛将军昔日手下的另一员大将的态度便就至善重要,何子岑直直望着何子岱道:“你还欠着人家孙二姑娘一对大雁,莫以为请了人家兄长吃一顿饭便算做陪罪。”
时至今日,何子岱自然早听出那对大雁的含义。他心里有些忐忑与悸动,却故做不耐烦地搔着头冲何子岑嚷道:“自己的事情都八字没有一一撇,到替旁人操起了心。过几日嫂嫂便就及笄,你还不朝父皇开口,是怎么个意思?”
何子岑瞧着何子岱的窘态,自是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臂膊道:“你放心,此前与波斯国缔结永世之好时,我已求得了父皇的允诺,我的婚事自是由我自己做主。只为如今时候不到,一直未请父皇赐婚。”
自是不愿再如前世一般,何子岑连自己如何登上了太子之位都稀里糊涂,而何谈保护陶灼华的安危。
他想要解开前世里钱将军为何殒命,何子岩又是究竟为何触怒了君心的谜题,做一个明明白白的太子,给陶灼华一份安宁的生活。而在青莲湖畔的扁舟之中,他亦将自己的想法与陶灼华和盘托出,陶灼华自是全力支持。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暮暮朝朝。如今的何子岑对自己、对陶灼华都有了无限的信心,并不急着要拿名份去约束两人的关系。
除却捉拿白虎迫在眉睫,清风与明月还未从榆林关归来,何子岑纵然心焦,也只得耐心等待。他拍着何子岱的肩膀语语重心长说道:“我日夜反思,前世里榆林关外一定发生了大事,不然父皇不会打从那时起便一病不起,显然是深受了打击。如今咱们洞彻天机,只希望有机会挽救一二,也能免除父皇当日的病痛。
前世里发生的这件大事,这些年也时时出现在何子岱的记忆深处。那时候何子岑在夺嫡之争中明显处于弱势。
德妃母子三人本已做好弃子认输的打算,到好似山重水复之间,忽然便柳暗花明。不仅两兄弟云里雾里,德妃娘娘日夜伴驾,也未听得半句口风。
越往下说便好似越陷入了迷魂阵,前世的何子岩明明形势一片大好,谢贵妃又是春风得意,却忽然便被贬到了蜀地。仁寿皇帝那时不仅对何子岩厌弃,对叶蓁蓁也未留情面,一位亲王与一位郡主的婚礼,来得仓促而又简单。
婚后未出满月,何子岩与叶蓁蓁便奉旨匆匆离开了京城直奔蜀地。这两个对谢贵妃至关重要的人离开,谢贵妃竟一反常态没有高调相送,而且此后长春宫里门扉紧闭,谢贵妃有一段时间被仁寿皇帝禁足。
俨然是一场将钱将军、何子岩、叶蓁蓁、谢贵妃串在一起的无头案件,只不晓得这几个人能做出什么大不敬的事情,叫仁寿皇帝恨意滔天。
兄弟两个畅谈了一夜,虽然依旧是解不开的谜题,更多的却是曙光再现,彼此都是欣喜连连。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至天明给德妃娘娘请安时,两兄弟一个比一个精神,丝毫没有彻夜未眠的疲态。
德妃自然不晓得昨夜里三人相认的一幕,瞧着两个儿子精神十足,又忆及前夜里仁寿皇帝的答复,只觉得通体安泰,瞅着两人阖不笼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