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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面君

作者:梨花落落字数:2065更新:2024-08-23 09:42

碎屑般的雪粒子比昨日更大,碾压着昨日的积雪,今日地上已然又落了厚厚一层。两兄弟各自骑上马背,一路从金水桥畔入宫。

生怕何子岕骑术不精,何子岱将速度放得极慢,还松松替他挽着缰绳。何子岕也不逞强,只向何子岱露出抹灿若朝霞的笑容:“五哥,您当真有心。”

何子岱咧嘴一笑,只拍拍身旁何子岕的肩膀,认真冲他说道:“来年春暖花开,我带你去郊外跑一跑,强如整日闷在宫里。”

两匹骏马并肩而驰,身后扬起片片雪雾。何子岕轻轻伸出手去采摘天上飘落的雪片,将此情此景连同那一抹油然而生的感动一并留存在内心的最深处。

两位殿下一同入宫,早有等在金水桥畔的内侍上前接驾。两人便将缰绳一扔,由着内侍将马匹沿着马道领回宫中,他们两个却从一片苍翠的竹林旁穿过,径直进了内宫。

何子岕依旧着了昨日的便装,这个样子不好面圣,便要先回去换身衣裳。

两人便约下半个时辰后在仁寿皇帝的御书房前碰头,各自分手后,何子岱便大步往长宁宫走,想要瞧一瞧兄长可曾等在母妃那里。

转过映晖楼,却见一树丰神凛冽的红梅花下,四哥何子岩正与个宫婢说话。他依着宫婢手指所向的方法,折了几根开得正艳的红梅花枝,再替她插到手捧的羊脂玉珐琅瓶中,宫婢便向他屈膝道谢,回首不忘露出抹娇羞的笑容。

小时候兄弟几个并不生份,便是前几日还照常在一处打着马球。奈何同时生在帝王家,相煎何太急的场面总不会陌生。太子高位只有一个,只看如今花落谁家。若要何子岱选择,自然当仁不让便是嫡亲的兄长。

何子岩再好,也终归隔着一层。况且自打他归在谢贵妃膝下,与众兄弟之间的情谊便有了那些一丝细小的变化。

何子岱两世为人,自然瞧得清何子岩如今故做的抱朴守拙态度之下,隐藏得必然是一颗要与何子岑鱼死网破的心。

瞧着何子岩一直注视着那宫婢离去的身影,眼中却有抹玩味的神情,何子岱便也眼望那宫婢离去的方向认真瞅了两眼,再认真回忆了一下她的模样,想要寻一寻这是哪个宫里的人物。

长宁宫内,德妃娘娘正与何子岑坐着说话,见何子岱比往日略迟,便关切地问了两句。何子岱诚实答道:“七弟昨日一个人出去闲逛,夜宿在我的府上。我看他着实有几分可怜,今日早间便陪着他选了匹马,又陪着他一路骑进宫来,便比平日晚了些。”

有心对那孩子多些照拂,他却比不得何子岚只是个女孩儿家,德妃娘娘到怕有心人说自己膝下已然有个两个儿子,尤不知自足,只一位蓄意拉拢。

她只是连连点头,赞许地望着何子岱道:“你七弟打小便没了母亲疼惜,他又总是一幅小心翼翼的神情,到愈加令人怜惜。兄弟间原该和睦,你们做兄长的平日便多担待那孩子一些。你父皇虽然对他疏远,却不过是碍着他的身份。所谓十指连心,咬咬哪个都痛。”

何子岕成不了何子岑的绊脚石,况且前世又是忠肝义胆。

两兄弟都记得城破前昔曾派人将他送走,何子岕虽身无缚鸡之力他,偏就一力拒绝两兄弟的提议,誓要与大阮、与他们共生死,最终才为瑞安所虏。

德妃娘娘的话句句都是金玉良言,兄弟二人自然躬身领命。眼见得与何子岕相约的时辰差不多,便向德妃娘娘告辞,一同起身往御书房去。

仁寿皇帝心情不错,他刚与几位大臣议完了事,何公公适时为他冲上大红袍来,此时正倚着明黄闪光缎的大迎枕闭目养神。闻得几个儿子联袂过来请安,便命何平叫他们进来,又将新沏好的大红袍匀给诸人。

父子几个坐下来说话,何子岕依然是坐得最远,安静得若窗外那丝雪光一般,只是静默地听着旁人的言语,除却请安问好便再不多发一言。

何子岑已然挂职工部,仁寿皇帝问及这场雪对农事的影响,何子岑认真答道:“儿臣昨日便已经随着几位大人去田间地头查看,如今这场雪正逢时候,不仅不会将麦苗冻僵,还会缓解前些时的干旱,可说适逢其时。”

何子岑再向仁寿皇帝拱手,继续说道:“昨日儿臣出了京城,探访过周围几处农庄,也无有因为大雪压顶而致使房屋倒塌的情形。儿臣已然吩咐下去,着工部会同五城兵马司的人随时待命,密切注意民居民房,不能使百姓遭殃。”

听得何子岑处事有条不紊,仁寿皇帝拈须微笑,刚要开口说话,不提防何子岕却衣袖一带不小心打翻了茶水。他慌忙立起身来,却又冒冒失失问道:“昨日那么大的雪,皇兄竟然出了京城,不知您都往哪几个庄子上瞧过?”

何公公忙带着人过来清理案几,瞧了瞧那茶渍到未沾上何子岕的衣裳,依旧循着惯例问道:“七殿下随着老奴下去换身衣裳?”

何子岕目光中有丝慌乱,冲何平胡乱摇摇头,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何子岑。

何子岑只做他是好奇心作祟,便笑着答道:“七弟对这些感兴趣?我不过是在平凉驿一带转转,那边的庄子多用木料,少些砖瓦,因此我才格外留心。”

听得平凉驿几字,何子岕到好似微微松了口气。他脸色一缓,重新坐回椅子上,神态也轻松起来,却有些掩饰地笑道:“久未出京,听皇兄忽然说起,便多问了两句,皇兄莫要见怪。”

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何子岕如今真晓得什么叫做做贼心虚。

他昨日出了城门在郊外待了大半日,若不小心落在何子岑的人眼中,又与昨日何子岱所说在京中乱逛不同,便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何子岕掩饰得再好,何子岱却能从对方眼中瞧出些魂不守舍。他故做不在意地捧着杯子,眼角却微微描向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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