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跳动,灯星微闪。
沈庭迟沉默着看这封信件,仅仅一张信纸而已,他看的时间可还是有些久。
户生在一边静静地候着,心里猜测这上边儿到底写了什么。从少爷神色里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沈庭迟把信收起来,他才讷讷喊了一句:
“少爷”。
沈庭迟抬头看了一眼小仆子,没说话,他把信放到木箧里合好盖子,这才提笔写起回信来。
小仆子站在一边儿,也是认得不少字儿的,不过反应速度慢了些。
“助余一查……”
小仆子伸着脑袋皱眉看着,正要理一理思路。沈庭迟就已经停笔把纸笺折叠放入信封中。
按了个印儿,夹了夹递给他。
“明日把这信拿去送了。”
小仆子仔细地揣着信件儿,忙不迭点头。
沈庭迟今夜回房早,云醉尚未入眠。
趴在桌上不知在勾描些什么。
他过去看时,云醉也只是歪了歪脑袋,并不在乎被他瞅见了。
简单的瞧,竟是些从未见过的图案花样儿和……似乎是衣服款式?
还画得很是不错,他不由得看了一下云醉手中的笔。
竟是一支白色羽毛。
微微有些吃惊,挑了挑眉,不过随即却只是宠溺地笑笑。
他脱了外袍,把它搭在一角的屏风上,看了小丫鬟一眼。
鹿儿很快就退出去了。
沈庭迟在她旁边坐下,“小西怎么还不睡?”
云醉其实以往真的是个夜猫子,所以说偶尔把那功力拿出来还是可以的。
她日日待在这宅子里,实在也是太闷了。不过今天霜姐儿和雪姐儿来找了她。
更让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生活,虽然目前大都还好,可一直停留在一处。
果然春天里,还是不适合的吧。
“我不困。你先去睡。”,她张了张嘴,鼻子微微吸起。
沈庭迟却也不动。
“小西这些花样儿看起来很特别,是要有什么用处吗?”
云醉其实没什么想法,就是太无聊连带想起她以往的生活来。也就随便作了些画儿。
她觉得蜀丰的衣服还是很不错的,细腻精致,丝绦刺绣也好。花样款式有些单调。
以前喜欢闲画,尤其是人,所以这样也不算是稀奇吧。
“没什么,就是画来看看。”
沈庭迟觉她有些不知何故的低落,突然道:“小西这些花样儿款式若是改进一下,利用起来,应当是有很多人会喜欢的。”
云醉纵然有创作的天赋,可却到底不是设计师,零碎的细节却是不懂的。
不过若是这些都能变成真的物件儿的话,带了些过往的气息,她也是会很欢喜的。
于是她听了这话来了兴趣,撑着脑袋想了会儿,“我听音姐儿说过,云大哥就是擅长设计改进这些东西的。”
她偏头看过去,笑了笑:“不如什么时候去找云大哥帮我看一看?”
说起来,她也总觉得有好些时日没有见到云大哥了。
因为上次有几回儿她察觉云大哥似乎对她……嗯,怎么说呢,就是冷淡淡的。
她可是真的很珍惜这样一位大哥的,哪怕不是亲兄妹。
可一开始她来蜀丰,云大哥给她留得印象本就深刻,带她第一步了解了蜀丰此地。多多少少消弭了好些因为不确定而带来的不安。
后来很多事儿也帮了她。
虽说吴氏这样一个伯母不怎么样,可大哥是真的很好。
即使说在后来,她又遇到了音姐儿,霜姐儿雪姐儿她们好些人。
可人在有的时候,初涉某处,对第一个接触的人,就是会有一种特别的感情。
云醉勾着眼角轻轻摇晃指尖的羽毛笔。
却没发现从刚刚她说了那话儿后沈庭迟就没有言语了。
直到她反应过来瞧着自己手中的羽毛笔,心头咯吱一声……
这人可是说了要她用毛笔好好儿练字的,这、她也算练字吧,只不过没用毛笔。
有些心虚,微微低了头,把手上的东西要藏一藏。
沈庭迟沉默看着云醉的小动作,身子没有动,眼里情绪翻来覆去。
云醉把笔往一边儿放了,这才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
“你觉得我说的怎么样儿?”
给个准话儿吧,有认识的熟人,最好不过呀。
可不知怎的,对上沈庭迟的眼,云醉觉得那双平日里如水般温润的眸子,此时有些灼人刺眼。
她稍稍偏离了目光,似乎想到什么,低声道:“不行么?”。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男女之妨的,依着她现在的妇人身份。很多事儿都不方便。
可另一面儿又觉得,云大哥不是别的男子。她也不是一个人去。
多多少少她与云大哥也有些血缘牵系。
应当不会顾虑那么多吧?
沈庭迟自然注意到她刚刚还泛着神采的小脸一下子就黯然下去了。红唇微抿,有些莫名的委屈意味。
他其实也不是不让她去的意思,络安怎么说也算是她的大哥,又是他的好友,更了解他的为人。
而且刚刚那个提议说把她的图案样子改进一下的人也是他。
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可怎么自己突然就犹豫了呢。
云醉现在显然是在胡猜他的想法了。
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沈庭迟动了动唇,这样看起来,真是显得他狭隘小人心了。
“我没有说不行。”
云醉淡淡“嗯”了一声,反应过来后抬头望他,眸子清澈诧异,“诶?”
沈庭迟不得不再重复了一遍。云醉也突然纳闷儿了,可她刚刚明明就是感觉出来他不愿意呀。
不过她要的结果是他同意,老祖宗和谁谁谁知道了她也不必费劲应对。
当下也冲他笑起来,露出两个小梨涡。
沈庭迟望着她灿烂的笑容,有些不自在起来,他缓缓低头,目光落到了云醉搭在桌上的白嫩的手上。
云醉却是还像不知似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心情很好。
随后她转头过去,把纸张都收了。
用一个小木章子压住。
旋即起身,回头看坐着那人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先去睡了,好梦。”
松一口气,想到自己又可以出宅子通一大口气儿。
虽说不是什么大老远的旅游,可她还是很期待的。
沈庭迟不在宅子里,他是不知道。
时常请个安,就和老太太同二婶三婶她们在一起说很久的话儿。她是真的辛苦。
双手懒散地往后甩了甩,正在这时,一抹温热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