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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婉儿一愣,随即道:
“哥哥你都知道了吗?快帮我想想办法吧,今日这事可大可小啊!”
李文博四十出头,作为‘锦枝布行’大老板、李家第六任家主,他的为人极为精明,平日里在儿女面前也大多时候不苟言笑。
看见女儿着急的小女儿神态,他抚了抚长须:
“无妨,婉儿不用着急,你大哥已经告诉过为父,这不是大事。”
李婉儿的神色一松,却还是半信半疑道:“可是父亲,今日之事恐怕多半会传出去,到时候公仪三娘落了个骄纵不堪的名声。女儿怕王爷和王妃会迁怒于咱们家。”
李文博摆了摆手:“不用担心,在东洲,我李家的三分薄面王爷还是会给的。婉儿,你今日也累了,早些去休息吧。”
李婉儿无奈,只得行了礼准备告退,李怀瑾见妹妹神色还是有些紧张,便帮她出了个主意:
“婉儿,你若不安,可以下帖子请郡主和公仪三娘子私下聚一聚,只要你的礼数到了,想来那位公仪三娘也不会迁怒于你。”
李婉儿连连点头,忙回院子准备帖子去了。
待女儿出门,李文博问长子:
“为什么让你妹妹下帖子?这件事情没那么严重,不过是小孩子斗气罢了,你又何必让你妹妹夹在中间难过?更何况,公仪明城也不是个会为了小儿女的那些矛盾就损失自己利益的人。”
言语间,对安定王公仪明城很是不屑。
李怀瑾摇头笑:
“公仪三娘不足为俱,婉儿邀请她,她也未必会去。但孩儿看着,那位月兮郡主很有些手段,婉儿以后要嫁入高门,若能为人宗妇,与月兮郡主交好,总是对她有好处的。”
李文博赞许的点点头:
“你说的是,婉儿性子有些瞻前顾后,的确也该磨练磨练了。说起来,你哪位朋友在府里还要住一段时间吧,他故意隐了身份,你注意些,万万不可让府里人怠慢了贵客。”
李怀瑜笑起来:“父亲不用紧张,他是个随意的人,你刻意对他,他反而不喜欢,保持现状就好。”
丝竹园里,琉月从褚岱院回来后又写了几副字,却总是觉得心浮气躁,将写坏掉的字扔进纸篓,琉月放下笔,早早洗漱睡下了。
古安国沧南郡息王府。
初秋的深夜已经有些寒凉,躺在榻上双眼紧闭的南子言却浑身大汗淋漓,他的眉头拧成一团,身子微微颤抖着,似着了魔一般,沉浸在梦境中不能自拔。
宏伟的城门前,天空飘荡着鹅毛大雪,他站在一片白茫茫天地间焦急而茫然,除了自己的粗重的呼吸,他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又是这个梦!
“有人吗?你在吗?你是谁?你还在吗?”
心口传来一阵阵熟悉的绞痛,他皱眉,费力在及膝深的雪地中拔腿行走,小心的呼唤着,唯恐惊吓到那个总在梦境中出现的女子,唯恐如以往无数个梦境中一样,她只会出现片刻,很快又会消失不见!
没有人回答他,整个天地间只有他走动时盔甲碰撞的铿锵声和‘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他有些着急,心中的绞痛一阵强过一阵,她没有听到自己的呼唤吗?
四顾周围,天地间一片死寂!
突然,手心传来一阵温暖,低头,身段窈窕的红衣女子已在身边,她仍然不说话,只安静的伸出纤细的小手塞进了他的手掌中。
虽然一如既往看不清她的脸,但这一刻,慌乱的感觉平息了很多。
努力想看清女子的面容,他的嘴里依然重复着问过无数次的问题:“你是谁?为什么来找我?不要害怕,告诉我好吗?”
女子还是不说话,他只能看见女子那双朦朦胧胧的眼,那双眼里闪动着盈盈的泪光,悲哀的看着他,让他的心痛的揪成一团。
紧紧握住那只小手,唯恐她再次消失,他急切的问:
“别走好吗?不要离开,告诉我你是谁?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再受伤害,让我找到你好吗?”
话说完,他有些愣怔,为什么自己说‘再受伤害’?她受到过伤害吗?
女子安静的站在身边,抬头悲伤的看着他,不动也不说话。
雪下的更大,一片一片落在女子长及腰际的乌发上,却不融化,很快便白了那满头墨染的长发。
他很心疼,想拥住女子为她驱散寒冷,又担心太过突兀,看看城门,他轻声问女子:“跟我回家,好吗?家里会很温暖。”
女子点点头,他心里一阵惊喜,心中绞痛的感觉轻了许多。踏着满地积雪,他带着她向城门内走去。
从此,他也有家了!
走着,走着,女子的红衣乌发淡了下去,一点点变得透明,他慌乱极了,脱下身上的披风将女子紧紧的裹起来。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会保护你。”
心中的绞痛又开始强烈,慌乱的情绪一瞬间填满心口,他一手搂着女子,另一只手拔出挂在腰际的弑天神剑,挥舞的剑迅速形成一股凌厉的剑气,将他和她护了起来。
但没用,转眼之间,她在他眼前完全消散,他只能看到她悲伤的水雾大眼,消失前,落下来一滴晶莹的泪。
“回来——”一声怒喊,绞痛完全吞噬了他,他高大的身躯直直向后仰倒在雪地里,捂着心口,身体卷缩,卷缩....
南子言大汗淋漓,终于醒了过来,他抚着胸口卷缩在榻上,身体如筛糠般抖成一团,排山倒海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更不能出声。
良久,疼痛终于消散了些,抓住床头专门为他安置的铜环,用力一拉,终于坐了起来。从床侧暗格里摸出一个琉璃小瓶,倒出一颗制好的药丸,他努力吞咽了下去。
轻微喘息一阵,南子言哑声叫道:“小喜。”
他不喜用婢女,身边服侍的人除了南泽几个,便只有一个小厮,小喜十六岁,人很机灵,已经服侍他七年。
小喜进来看了他一眼,转身跑出去端进来铜盆棉巾,服侍他净了面,又帮他在软椅上坐好,手脚麻利的从壁柜里取出早已备好的被褥床单,将榻上被汗水浸透的被褥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