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七、王对王
敦煌与周衡对立而站，显然周衡更重视天龙人。双方打量一番，谁也不服谁。
李时这个狗腿子出来打场圆，“虽然是敌对方，但不妨碍坐下说话。”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还有什么好说的，打了再说。
大家都是文明人，动口不动手。
“周衡。”
“尉迟敦煌。”
“天龙人。”
“从未听说过这名字，天先生该去让一些大家为你取个好一些的号称。”东凤嘲笑天龙人名字的难听。
天龙人不把这话当人话，与东凤说话丢身份。天龙人与周衡说：“原先以为你回去了，没想到卧龙在潜水。”
这句话好，没有刺，好接。李时暗自点头。
“很多人喜欢向上爬，提高一下自家的血缘，以及涵养。倒是没想到你会反道而行。”周衡露出一丝轻蔑。
对于于阗人大周人是不屑于一提，对于于阗人大周皇室更不想看到一眼。
一千年的时光改变了所有人对于阗人的看法，大周人从不把于阗人当人，于阗人也羞于承认自己的先祖。
“很多人以为高人座下的弟子都是高人一等，可偏偏出了个不会读书的蛮子。”敦煌讽刺周衡没读过史书。
“这泱泱大国说没有几本写于阗来历的书能说得过去，若是连皇宫里也没有一本书籍描述那就说不过去。
天下人都说想要什么稀奇古怪就到皇宫要去，可惜，皇宫里的藏书都不够一个山野村夫多。”敦煌再次说与周衡。
周衡微怒，“一群外来之物，不记也罢。”
“可惜这群外来之物是这家屋子的主人请来的，请来了又不让人回去，真真是一件怪事。难道这家屋子的主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论辩驳谁也说不过女子，尤其是一个来自另一个地方的女子。女子擅于将不是道理的道理说成道理，将有道理的道理说成没道理！
天龙人一笑，给二位倒茶。
他倒是胆子大，这里的茶也敢吃。东凤微微屈身。
“赖着不走与不送走可不是一回事，尉迟敦煌你去打听打听，你们是赖着不走还是送不走。”
敦煌一笑，“各执一词没什么好说的，今日来不是与你浪费时间，倒是说说今后走的路。”
说话的话语权交与对方，这不行，周衡不能处于下方。
“你们用什么来交换？”
此话一下主客位置互换，这里是周衡的主场。
“不是交换是联合。”天龙人纠正，主客平起平坐。
“灵郡很大，你我合作吃下整个灵都，你意见如何？”
“说说你的计划。”周衡说。
敦煌拿出一张地图，天龙人指着一处说：“灵郡的三分之一已经被我控制，剩下南部与西北部，这两处地方人口多，十户九富，良田千顷，货物玲琅满目。你先陈兵灵都界外，待我拿到了灵都的兵权，这里山门大开，南部是你的，西北部是我的。”
周衡点着一块地，“你打算将灵都空出来？”
“如果你能行，可以自己去拿。灵都我不要。”明人眼里都知道灵都是块大肥肉，可是谁都知道灵都又是个硬骨头。
“与一个陈家人说灵都的事是不是个笑话？”周衡问东凤。
“确实好笑，谁知那人会不会反咬一口呢。”东凤说。
天龙人知道周衡的顾虑，“陈明已经放出话来，与我断绝关系。如今我已经是于阗人，与陈家道不同。不放心，可以签订条约，你打灵都的时我与我手下人概不出手。”
周衡看敦煌，敦煌说：“我的人在西部，这边鞭长莫及。”
“需要提醒九皇子，十一皇子已经拿到了鹿城的兵权，粗略算来，周易手里的人有五千。”天龙人说。
周衡吃杯茶，“劳烦说一下，他是如何得到兵权的？”
“不知，像是娶了鲁小姐。你我知道武汤很重视这个外孙，如果让他知道外孙没死。到时周易的筹码大增，这东部的三十万兵马，可不是我们能抵挡的。”
为今之计就是分了这三十万兵马，整个东部有三十多万兵马，分布在不同地区，只有拿下一个个营寨才有机会消化东部，将东部占为己有。
周衡现在手里有一万多兵马，与周易比没什么优势，况且上面的人对此虎视眈眈，不能浪费时间了。天龙人这件事可以谈。
周衡看天龙人，“想让一个效命与皇帝的人效命于皇子，也得看那个人有没有能力。杞人忧天说的是你吧。”
“没想到龙爷的胆子这么小。”东凤嘲笑地说。
“这笔交易大家都不会吃亏，如果你不做，让周易来做也不是不能行。”敦煌说。
周衡不是吃威胁的人，他笑一下，“吾喜欢看戏，就看你的戏好不好看了。”
周衡直接离去，这次的会谈失败。
敦煌看向天龙人，这算失败吗？
天龙人摇头，“不，他在考虑。周衡到手的消息比较少，他需要去调查周易的事件，才决定要不要与我们合作。他先行离去只不过是想掌握这次会议的主动权。”
难听一点就是为了面子。
敦煌一笑，“面上满不在乎，心里却紧张得很。一个老狐狸。”
“不对，这是一个老虎。”天龙人说，“他是一个能克制自己欲望的人，一个懂得忍耐的人。”
周衡两种面孔，一种是仁慈和善，他经常和属地的老百姓在一起，为他们主持正义，爱民如子。另一种是残暴嗜杀，当场砍杀不服从他的臣子，灭杀他们所有的亲属。
周衡有着两幅不同的面孔不是因为他有精神病或者双重人格，恰恰相反，他是一个头脑极其清醒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这两幅面孔决不会同时出现，他们分别有不同的用途。
用善慈悲的面孔用来应付服从他的人，残暴凶狠的面孔用来对付他的敌人。
对于周衡而言，残暴是一种手段，怀柔是另一种手段，使用什么样的手段是次要的，达到目的才是根本所在。
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压抑自己的感情，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勉强自己去做不愿意做的事，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这就是周衡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从一个不通人事的少年，到一个老谋深算的皇子，是尔虞我诈的宫廷斗争，是你死我活的“战场”拼杀改变了他。
周衡出生在权力编织的网络中，成长于利益交汇的世界里，但凡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纷争，就算你不去找别人麻烦，但只要你有着皇子的身份，麻烦就会找上你。在这样的人生中，父亲、母亲、兄弟都只是一个符号，他们随时都可能因为某个原因成为你的敌人。
亲人都不能信任，还有谁是可以信任的呢？
无论何时何地，没有人可以信任，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这就是皇室子女的悲哀。
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