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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直以来公孙束都想跟花小宓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但就在刚才,兴奋过后,他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惶恐。
当然,他不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输,身为一个剑修,他不会惧怕失败。甚至以往他根本都不需要考虑后果。
更何况他与花小宓的修为差距实在是太明显,如果他们真的以命相拼的话,花小宓落败的可能性十分之大。
而且他们二人都属于破坏力极大的修士,若是真打起来,牵连甚广,更大的可能是他们两败俱伤。
明明以前都不会这样的,为何今日这般心慌?
公孙束思绪重重,却半丝没有表露出来,对于花小宓的挑衅,只是微微掀了下眼皮,冷沉的声音似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蔑视:“你太弱了。”
他想借此喝退对方,可他忘记了,花小宓向来不按套路出牌。
那个灰衣女修没有被蔑视的恼怒,更没有被喝退的灰灰瑟瑟,反而挥手一指,一根筷子瞬间化作一道电光,顶尖上的氤氲金尖兀自捅破了其中一个女剑修的眉心。
这一招,干净利落,这番威力连着将女剑修的金丹也都震碎了,神魂俱灭。
公孙束便是想出手阻挡都来不及,只能瞪着她,“你是在挑衅空禅剑派的威严吗?”
他说的只是关乎空禅剑派,而对于那个女剑修的死活似乎并不在意,而这一点也被另一个幸存的女剑修发现了,顿时心如死灰,一脸灰白。
法随语出,顿时海浪翻涌,原本还驾着法宝在海面上的修士齐齐掉进了水里。
一个巨大浪花打在了船板上,暴虐中带着浓厚水汽,浪花喷溅中温度急剧下降,打着旋将她围绕了起来。
冰层凝结的声音,那个浪花被冻成了冰,冰层厚数尺,而她就被包裹在里面。
冰寒的气息萦绕在身旁,倘若是个筑基修士恐怕会当场被冻成冰棍。
却见花小宓迎手往左右一拍,那厚实的冰层顿时被打出了个豁口,她脚尖一点,从中跳了出去。
见此,公孙束目光一闪,将视线落到了她手中的来福棒上。
“极品的雷属材料,你的本命法宝很不错。”
是在魅影山庄中那个宝盒得到的?那她还真是幸运了,看起来那雷属材料似乎比他得到的那根冰韧丝还要好。
原来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对方成长的也如此之快。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说不定他们会走到同一个高度上。
“多谢夸奖,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更认为我的来福棒有些不务正业。”
一边说着,她指尖翻转,一根筷子从中飞出,直戳另一个女剑修的眉心。
不过几十个呼吸的时间,花小宓就在公孙束的眼皮子底下连杀了两个空禅剑派的弟子,并且毫发无损,这不由让众人大跌眼眶。
是他们太高估了公孙束,还是这个灰衣女修太强?
“花洛,你莫要太过分!”
对方连连挑衅于他,这怎能让他不恼?
他的手臂高高扬起,右手紧握剑柄,似乎下一瞬便要拔剑。
只听花小宓冷笑一声,手指着那两个女剑修的尸体,嘲讽道:“究竟是谁过分?若不是你派她们来,她们又怎么会死,还有你,若你没有贪欲,事情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这话就有点胡搅蛮缠的滋味了,可公孙束心里发虚,那脸上的怒气顿时消失,沉默了下来。
这副模样,顿时让周围的人纳闷起来。
不是说剑修只会动手打架,不善言辞吗?怎么来了这么长时间了,还在说个不停,而且——
人们看看公孙束,又瞧瞧花小宓,眼中闪动着八卦图的光芒。
这气氛不大对啊,公孙真人和梵仙子已经足够引起同悲界的轩然大波了,可如今看来这个灰衣女修也参与其中,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似乎闻到了狗血的味道,总感觉有一段既臭且长的爱恨情仇。
人总是有好奇心的,好似揭开这段秘密人们就能上悟八卦,下明阴阳似的。
“唯女子善胡言狡辩,我不与你说。让开。”
公孙束深知再这样纠缠下去对他没有半分好处,一抹剑指朝前方的梵若音而去。
此时的梵若音被整个寒玉碗扣在了里面,他当即挥剑斩了上去。
却不想,那寒玉碗非但没有如他所想破成碎片,反而光芒一闪,将他的剑弹了回来。
收剑回手的公孙束眼中顿时一凝,那个碗状法宝超出了他的想象,就在刚才,他被那种内敛的寒气彻底所吸引。
那是很奇妙的感觉,他抚着剑身,他的本命灵剑似乎感到了他心中的思绪,微微抖动,发出了清脆的鸣声。
自魅影山庄过后,他回到门派,便将那根冰韧丝炼制到了灵剑当中。
确实,这让他的灵剑威力大增,越发为造物主的伟大而赞叹。
可是,他感受到了一股很熟悉的气息。他的冰韧丝和那个寒玉碗的气息很是相似,他怀疑是一个来源出处。
“你是从何处得来的?”他盯着花小宓,目光沉沉,不见喜怒,却让人无端地发紧。
如果他眼前不是花小宓的话,他很可能会动手抢。
一根小小的冰韧丝都能让他威力大增,更何况一整个比冰韧丝更加浓郁的寒玉碗呢?
当然,现在不止一个公孙束对花小宓的法宝感兴趣。周围一圈人都竖起耳朵,看她会怎么说。
“公孙束,其实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聚宝盆还有来福棒的出处。毕竟我们也好歹相识一场,你也曾多次助我。那是一处秘境,里面宝物甚多——”
她顿住了,有些提防的往四周看了看,“只不过~~这里人太多了。”
说完,她便噤了声,嘴唇却快速的蠕动着,仿佛在传音入密。
“你!”
公孙束当即就气得青了脸,因为花小宓根本就没跟他神识传音,这样做完全是做给周围的人看的。
这是一种极为简略的心理战术,可就像女人对丈夫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一样,虽然老套,却经久不衰。
因为人是多疑的,能修到金丹期的修士更是靠着多疑活下来的。
花小宓这一动作,就足够众人怀疑他了。他能够预想到在未来十几甚至是几十年的时间,会有很多人闻风来找他问秘境在何处的。
然而恼怒的不止公孙束一人,周围那些竖起耳朵的人更是被花小宓这一动作气得牙痒痒。
但没人敢直接动手,因为有人吐血了,不止一个。
皆是脸色苍白,冒着虚汗,一看便是神识受损的模样。
这些人中不乏神识强大者,又凭借学过一些神识之术,便想偷听花小宓的传音是何,但是却被一阵深厚的神识给弹了回去。
一个个都惊恐地看着花小宓,她却一脸笑盈盈的往四周扫视了一番,嘴唇勾起的弧度很大,可眼中的冰冷不比那寒玉碗少。
人们自心底不由地往外散发着寒意。
这绝对是个不比公孙束容易对付的修士!
怪不得公孙束一改之前一剑必杀的风格,反而耐下性子能跟这人罗嗦这么长时间。
这样一个神识强大,手负珍稀法宝,出手狠辣不留情面的人实在招惹不得,恐怕就是公孙束也没把握对付这样一个人吧?
顿时剩下的人又萌生了退意。
可要离开又总觉得不甘,于是瞪着眼在公孙束和花小宓二人之间四处扫视。
总想着,哪怕不能捞点好处,那么等人打起来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们听到了一句难以置信的话:
“你走吧。”
“哈?你说什么?”
就连花小宓都愣了,她一直都准备着要大干一场,结果公孙束就这么放她走了?
“你放我,和梵若音一起走?你不娶她了?”
花小宓十分谨慎地又问了一遍,在说到那个“娶”字的时候,对方的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
“是,你们走吧。但愿我不会改变主意。”很快,公孙束又恢复了那副冰冷模样。
花小宓端视他的表情揣摩了许久,最终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既然你最终还是决定放了她,那你当初又何必说出那样无情的话?”这话她在嘴边转了一圈,始终还是没说出口。
于是转身对着曲访和祁玉两人说了一声,便收回寒玉碗。
里面的梵若音都冻住了,虽然并没有受伤,但要恢复过来也得需要一定的时间。
她最后又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挥起来福棒,带着梵若音向前飞去。海浪涌起,渐渐消失在海面之上。
虽然她并不明白公孙束为何突然要放了梵若音,但她了解对方的为人,说放就一定会放的。
或许是良心发现了?
公孙束一直盯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直到海面上再也看不见了,他也未曾收回视线。
他的一双眼似盯着前方,又像什么也没有看的样子,毫无焦点。
或许真的是良心发现了吧,在来之前,他曾设想过很多场景,他还以为花洛会直接上来袭击他呢。
在看到对方杀死自己门派的那两个女剑修的时候,他心确实是恼怒的,可恼怒之余还有一丝欣赏。
人人皆道,修行为一个自在,可能得到大自在的又有几个人呢?
任谁都有顾虑,小心翼翼地活着,要做什么都要思索再三。
可花洛不一样啊,她有烦恼,便想办法解决。她有顾虑,却可以抛却顾虑,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枉被称为七派子弟,什么劳什子执法长老,金丹第一人,全都是虚的!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变成和花洛那样的人,一把剑,一壶酒,有三两好友论着道,侃着大山,游遍四方。
梵若音跟他一样承担的太多,却还有一整个门派的负累。
既然自己可以做决定,那便让她和花洛一起离开,去感受一下做散修的逍遥,去尝尝自由的味道吧。
想通这一切,公孙束如释重负,他那张板硬的脸庞终于缓和下来,甚至他的嘴角还微微地上勾了一丝。
这一变化,让周围的人目瞪口呆。
“怎、怎么肥四?媳妇被人拐跑了,这人不但不去追,反而还很高兴的样子?”
“这人有毛病吧!不过我听说啊,有些人啊,这里有些毛病,就是喜欢被人虐。越来得狠了,他就越高兴。真是搞不懂。”
“你们真是越扯越远了,我看分明是那个灰衣女修太强了,公孙真人都打不过她,又怕丢脸,于是主动放人。你们这就不懂了吧,人家大门派的弟子,可要面子得嘞!”
人们议论纷纷,每个人都信誓旦旦的说着,好似自个儿是公孙束肚子里的蛔虫一般。
然而对于这些,他并没有在意。
此时的他只知道,随心的感觉真好。之前胸前总像是积郁着一口闷气,怎么都吐不出来。
可就在刚才,竟自己消散了。还有他曾被心魔侵袭而受的伤竟也随之痊愈了。
对此,他倒是颇有感悟,正欲细细品味思量之时,却见天边一只冰凤展翅。
翱翔于天,清鸣一声,将他的思绪彻底打乱了。
这冰凤自带一股凛冽的慑人气息,令人不自觉后退,周围的人面带畏惧地看着它,抬头仰望,忌惮颇深。
公孙束一下子肃了脸,上前躬身行礼,
“冰凤前辈,不知师尊可有何吩咐?”
这是潭索元君的灵宠,八阶修为。他一向恭敬以对,不敢造次。
只见冰凤挥着翅膀,在他周身盘旋了一圈,合眸轻嗅,言道:“啊,就是这股鲜活的气息。真是令人厌恶。”
说着,它展开巨大翅膀往公孙束脸上扇了一下,
“元君是让你来取走对修为有裨益的东西的,不是让你来谈情说爱的!”
冰凤张着大嘴“呱呱”的聒噪着,但此时没人敢反驳一声,一时间,风平浪静,除了它的声音外,静的连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到。
“我还道你小子心中有数,不会乱来,还好元君算无遗策,就知道你会心软坏事。还不赶紧地把人抓回来?
怎么,难不成你想让我代劳不成?”
冰凤尖笑一声,刺耳得很。
“嘿嘿,其实让我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向来下手每个轻重,万一把那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身上戳上几个洞,那就不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