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怀瑾兴冲冲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他都不知道周围的环境是本来就是那样的寂静, 还是在那一瞬间他的心头很寂静。
寂静的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听见费奥多尔缓慢的呼吸和心跳声。
还有费奥多尔费力的垫起脚后,还需要叶怀瑾低下头, 才能轻柔的落在叶怀瑾头顶上的手。
变成了玩偶以后, 费奥多尔的手再也不是冰冷修长指骨分明的样子, 柔软的就好像是一个团子一样, 还带着微微的热意。
见叶怀瑾不答, 费奥多尔又说:“叶君,我好像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 如果你有什么情绪的话, 可以告诉我。”
“你忘记了吗?”
叶怀瑾感觉是自己太了解费奥多尔的声音了, 所以才会导致自己出现了幻觉。
几个月的昼夜朝夕相处, 让叶怀瑾可以并没有仔细地去记,但是每当费奥多尔说话的时候, 他就大致的分辨出费奥多尔的声音在什么情绪下, 是呈现出什么状态的。
费奥多尔惯常喜欢带着笑音说话,听起来格外的平易近人又温和。
但是他大多数的时候, 笑意都是戏谑或者漫不经心的。
因为格外的聪明的缘故,费奥多尔对于事件一直保持着上帝视角般的公平公正,并不像是叶怀瑾一样心情大起大落, 他总是可以很平稳的充当侦探的角色一针见血的找出所有的罪犯,并且提出最优解的办法来处理这件事情。
而此时, 如果叶怀瑾并没有听错的话,他好像从费奥多尔的语句中听出了纵容。
就好像真的只需要叶怀瑾开口, 费奥多尔就会温柔的陪伴在他的身边, 听他一次又一次的吐苦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没有忘记啦!”叶怀瑾突然爆发, 整个人蹲在地上把自己抱成一个球, 大声道,“我只是感觉……我果然还是太逊了啊啊啊!”
完全又一次没有跟上叶怀瑾脑回路的费奥多尔:“……太逊了?”
这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叶怀瑾团吧团吧把费奥多尔揉进怀里。
柔软的玩偶贴着叶怀瑾的面颊,叶怀瑾忍不住的蹭了又蹭,紧紧的抱着费奥多尔玩偶的身躯道:“对啊呜呜呜呜呜,如果说我可以再厉害一点就可以不需要被这种事情所困扰,还要打扰陀你来安慰我了吧!明明这种事情我应该在做卧底的之前就要做好觉悟的啊!”
被叶怀瑾死死抱住,严丝合缝的贴着叶怀瑾的身躯的费奥多尔:“嗯?“
虽然猜到了跟之前的枪杀有关,但是叶怀瑾的关注点。
果然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啊。
·
摇曳的月光落在费奥多尔脸上。
他优雅的面部线条被月光柔和而婉转的勾勒出来,他坐在酒店外的长椅上,寒冬的雪还没有化,簌簌的雪从枝头跌落下来,落在了费奥多尔黑色西装的肩头。
【!好美丽哦!呜呜呜呜呜呜呜,在不干活的时候,我又又又又一次被我陀的美貌给吸引啦!】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你文野是不是长得越漂亮的人越厉害!为了什么?为了长得漂亮还能不被人搭讪吗?】
【也许楼上你可以这么理解,长得漂亮的人所以他活该强大。】
【?奇奇怪怪的样子,换句话来说,我感觉是越是强大的人越是美丽吧,比如说某太宰,某中也……】
【我又一次被陀的美丽蛊到了!要亲亲我的陀!】
任弹幕发疯,叶怀瑾仔细的开始跟费奥多尔剖析自己一路的心路历程。
“从前我生活的那个国家。”叶怀瑾沉默了一下,他说,“也许是因为我很平凡的原因吧,我之前从来都没有接触过枪杀案,枪杀案离我最近的时候,就是我去电影院看关于这个题材的电影的时候。”
叶怀瑾难得开口又一次谈论他的过去,费奥多尔安静的看着叶怀瑾,等待着叶怀瑾说下去。
见费奥多尔对自己说的话没有提出意见,叶怀瑾的胆子渐渐的大了起来:“也不会一出门就遇见什么乱七八糟的案件,我每天的生活很规律,就是上学去学校,放学回家,读书的六年都是这样两点一线,对于我来说,生活一丁点波澜都不会有,每一天都是在重复昨天而已。”
“来到了这个世界以后,虽然一开始就遇见了很复杂的案件,但是因为一直都有陀你陪在我的身边的缘故,在我对于案件完全没有防备,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入手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依赖陀啦,想着不会也没关系,反正有你会在我的身边帮我解决,还经常会闹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笑话来。”
说到这里,叶怀瑾不好意思的侧开眼睛,侧开以后又转了回来,强迫自己对上费奥多尔的眼睛:“导致我,我……”
他难以启齿,但是言语在唇齿之间走过无数回以后,还是对着费奥多尔说:“陀,其实我有被那个枪杀案吓到。”
说话的时候,叶怀瑾的声音细弱蚊声,第一次对着费奥多尔吐露自己的心声,说出了第一句话以后,再说出来的时候,就显得比较自然了:“我是一个胆小鬼,被吓到以后,我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死去的人,我只能……”
强迫自己兴奋起来,去维持着足够高的热忱来解决掉这件事情。
但是其实这些东西,早在答应警方要去黑衣组织卧底的时候,早在知道了琴酒所在的黑衣组织是一个多么恶劣的组织的时候,早在接下了这个任务的时候,叶怀瑾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的。
是他一开始就没有真正的代入这个世界,是他一开始就小看了这个任务,是他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的心态摆正,是他……
根本就没有去细想,所以才会拥有那一声枪响。
这些话其实很难说出口,因为一旦说出口了以后,就代表着亲自承认了叶怀瑾跟费奥多尔之间的差距。
说的时候,叶怀瑾想起自己一路遇见的人。
太宰治,中原中也,江户川乱步,安室透……他们一个个都拥有独一无二的天赋,在人群中都是最亮眼的存在,在叶怀瑾对着子弹啊暗杀啊什么的完全猝不及防的时候,他们早就已经对这些熟稔的不能够再熟稔了。
对比起他们来说,叶怀瑾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外来者而已,跟他们完完全全格格不入的外来者。
他们才是真正的跟费奥多尔同一个世界的人。
并不是身体的距离,而是思考程度的问题。
叶怀瑾这厢局促不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费奥多尔的表情。
费奥多尔却只是眨了下眼睛,然后笑了:“就这样?”
“??!”叶怀瑾瞬间睁大了双眼,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回答,“陀!难道你就不我觉得我会拖你的后腿吗?!我好差劲的!我这样的事情都被吓到了!我……”
冰凉的手落在叶怀瑾的眼角,叶怀瑾才发现自己的眼脸烫的有些肿胀,好像碰一碰就会掉下眼泪来。
费奥多尔的声音很稳定而轻柔:“可是你没有表现出来啊。”
这一场演出落幕的很完美,没有任何一个细节出了差错,除了某些细节对于费奥多尔来说显得完全没有必要以外,作为一个新手,这是叶怀瑾上交的一份,还算的上是优秀的作业。
“无论是对于红方的扶持,还是对于黑方的展现,你都完成的很好啊。”费奥多尔说,“只是对于死亡的畏惧而已,每一个人都会对于死亡充满畏惧,尤其是当死亡第一次来临到你的身边的时候。”
“叶君,你并没有被死亡击垮。”
在天台上叶怀瑾并没有被真田拓的那一枪给吓到,他坚强的站起来,就好像是一个战士一样,只在失神的一瞬间就重新握好了自己的武器。
叶怀瑾死死的咬住牙,他把费奥多尔重新抱进怀里,头靠在费奥多尔的肩头:“可是我好像还没有以前那么纯粹了。”
“之前的我可以直接了断的相信警方,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警方去处理,但是这一次……”
“我没有。”叶怀瑾的声音充满迷茫,“我藏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那些事情只有我知道的细节我一句话都没有告诉警方,明明如果我告诉警方的话,他们会更快的查到真相,但是……我没有。”
他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一句话,就好像是在审判自己一样。
回应叶怀瑾的是费奥多尔轻柔的落在他的肩头的手。
“那是因为你清楚的明白了,这样做会拥有更好的结果。”
确实,把水树奈子的事情告诉警方,警方并不会拥有更多的线索,想要寻找线索的话,只需要撬开真田拓的嘴就好了。
把水树奈子留在黑衣组织,留在琴酒的身边才能够起更大的作用。
替罪羊也好,什么也好,可以立马的让波本的卧底身份变得没有那么扎眼,可以移开一丁点琴酒落在警方身上的注意力。
叶怀瑾吸了吸鼻子,他感觉自己有点出糗。
都这么大了,还需要陀来安慰他!除了没哭以外,一切都逊爆了!
但是……被陀安慰的感觉好好哦!以后还想——
不行!怎么可以这么依赖陀呢!说好的要好好努力!早日成为跟陀并肩的男人呢!
他快速的开始整理自己的情绪,是以忽略了费奥多尔最后看他的那一眼。
这一切只不过是开始而已,想要成为费奥多尔的合作伙伴。
因为一场枪杀案就要哭鼻子的叶怀瑾。
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
不过没有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在波本安然无恙的度过了卧底风波以后,叶怀瑾又一次跟琴酒相聚。
已经成功蜕变的叶怀瑾看着琴酒给他推来的文件,整个人无所畏惧,现在无论是什么任务他都可以面不改色的做下去——
等等。
叶怀瑾仔细的看了好几遍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下一次的任务。”
他抬眼看着琴酒,一字一句道:“我要跟你一起出?”
这会不会太刺激了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