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03年9月13日早晨7点13分,黄铮正在一家早餐店门前排队买豆腐脑和油条。
就在他接过油条和豆腐脑的时候,他手机响了,那是他新买的波导翻盖手机,还没打过几个电话。
“黄队,出大事了。”是指导员老林打来的电话。
老林快退休了,呼吸道不太好,平日说话慢声慢气,有气无力,不知为何,今天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非常响亮。
“指导员,瞧你紧张的,我们滨海市能有啥大事呀?”黄铮咬了一口油条,咀嚼起来。
这时候,刚好一辆车开过,轰鸣的引擎声中,他只听到了两个字:灭门。
油条就这么掉落在了地上……
黄铮惊讶地长大着嘴,反复问两遍才确认:一向太平的滨海市发生了几乎灭门的惨案,一家三口,父母惨死,12岁的女儿被杀人犯囚禁了一晚上,早上才侥幸逃脱!
身为滨海市刑侦大队的大队长,黄铮在十分钟内赶到了赵铭家,见了幸存者徐妍。看到徐妍浑身是血,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心中一阵悲痛,他当时就发誓,一定要把杀人犯绳之于法。
走出赵铭家时,他看到了路上的血脚印,他知道这是徐妍早上逃出来后踉跄走到赵铭家的痕迹。这时候有同事过来说:“黄队,我带你去凶案现场,对了。凶手就在现场,没有逃,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
黄铮一怔,之前老林电话里并没有提起这事儿,凶手没有逃,令他有点诧异。一般情况下,凶手杀了人后都会马上逃离现场,然后想办法跑得越远越好,这是人类的本能反应。即便不是出于逃跑的目的,单纯只是因为对死者的恐惧,都会令他们选择离开案发现场。
徐妍家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门口还有四名警员维持秩序。围观的人群中,黄铮看到了一张年轻而又焦急的脸庞,这人就是陈嘉怡,在之后调查案件的过程中,黄铮和他有了很多次接触。
走进徐妍家中,赵铭第一眼就看到了双手被铐在背后,安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赵炳辉。
“这个年轻人就是杀人凶手?”事到如今,黄铮依然清晰记得闪过脑中的第一个念头:看起来不太像……
黄铮看了一眼现场的惨烈状况,徐妍的父母倒在血泊中,身上盖着白布,他分别走到两具尸体前蹲下来伸手拉来了一角,看了一眼后就放下了。随后,他走向警察同僚说的那个椅子,据赵炳辉自己交代,徐妍放学回家正好撞见他杀人,所以他把徐妍绑在椅子上,还拿刀划伤了她的肚子。
他蹲下来查看地上的绳索,上面沾了不少血迹,但绳索很光滑,没有刀子割划的痕迹,显然,徐妍早上并不是自己挣脱绳索逃出来的。
“这么说来是赵炳辉给她松开了绳索……”黄铮心中有了些许疑惑。
这时候,他注意到餐桌上有两份餐盘,他起身走上前去,摸了摸餐盘里吃剩下的米粒,还有一点点温热,似乎是刚吃过早餐。但是,两份餐盘令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在:这个杀人凶手还逼着12岁的徐妍吃了早饭……只是很奇怪,按照其他警员的报告,赵炳辉杀了人后一直等在屋里,直到警方来到,面对警方的询问,他也供认不讳,承认自己是进屋行窃被发现后直接杀了这对夫妇。
但是既然是冲动杀人,又刚好碰到徐妍放学回家。那么他为何没有杀徐妍呢?既然不杀她,又为何把她绑起来,还拿刀划破她的肚子,甚至早上还逼她吃了早饭……
难道这人是个精神病?黄铮心头一震。
他走向赵炳辉,沉声问道:“这些人真的是你杀的吗?”
赵炳辉冷笑一声,“是我杀的,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真的是因为行窃被发现?”
赵炳辉扭动了下被反铐着的胳膊,“他们看见我,我就杀了他们……没什么不对吧,警察同志?”
看着赵炳辉一副欠揍的样子,黄铮花了好大力气才忍住了要打人的冲动。
他对一旁的警员说道:“你们先把他带回去审讯吧,我一会就到。”
黄铮戴上手套,仔细检查了一遍一楼,凶器等物品已经被同事收起来了。他查看了大门,发现门完好无损,而在一楼杂物间的窗户下面放了标记,他走过去查看,看到窗沿和墙壁都有比较明显的脚印。显然,技侦的同事已经在对比这些脚印和赵炳辉的鞋底痕迹了。
“八九不离十,赵炳辉应该就是从这里进来的。”黄铮随后经楼梯爬到了二楼。
二楼非常整洁,显然凶案发生地只在一楼,凶手就是在一楼等两名死者进屋后,将夫妇二人杀害的。二楼技侦科目前只剩一名同事在拍照,黄铮还是仔仔细细的,一个个抽屉都打开仔细检查。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在准备回警局审讯赵炳辉的时候,黄铮被一个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墙上挂着结婚照,但是结婚照似乎有一点歪。
黄铮觉得有点古怪,就上前取下结婚照,结果在结婚照背面发现了一张纸。纸张是普通的白纸,上面印了一只骆驼,左右各有奇怪的符号,骆驼的正上方是一串文字,但是黄铮完全看不懂写的是什么。
他琢磨了下,用手机拍了纸张上骆驼的图案,还特地拍了一下上面的文字,随后把纸张放回原位,重新放好了结婚照。
到了公安局后,同事小李兴奋地跑过来说:“黄队,特别容易,他什么都招了,人就是他杀的。”
黄铮点点头,既然凶手什么都坦白,那么这个案子就非常简单了。
之后就是例行的调查和审讯,固定证据也十分顺利,变数发生在技侦确认现场的痕迹确实是赵炳辉所留,也只有他一个人入侵屋内的证据后。
那天黄铮在忙碌一起凶杀案,那件案件很残忍,是一家工厂的员工被辞退后没有钱回家过年,就打算抢劫老板。该员工在小年夜闯入老板家中,杀了老板夫妻后,又将一旁吓哭的七个月大的婴儿从三楼窗户丢出……
案件很清晰,难点在于员工不知所踪。
那时候还没有这么多监控,且员工没有身份证,也没有手机,所以警方只能采取地毯式搜索,但是忙碌了两周,周边兄弟城市也都分出警力,配合搜查,但是犯人在哪依然一无所获。
正在大家都焦头烂额的时候,一直在看守所的赵炳辉出事了。
他开始拿头撞墙,吵着要出去,还说自己不叫赵炳辉,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里。虽然大家都觉得他是在演戏,但还是找了医生给他做心理诊断,结果连找多位名医,诊断结果都是一样的:赵炳辉有精神分裂!
黄铮还被内部调查了,因为赵炳辉“发疯”恰好就在黄铮去看守所见了赵炳辉后。
事后,调查很快就结束了,因为显然这一切和黄铮毫无关系。
“但是,大概在五年前吧,应该是7月底,徐波突然找我,问我对骆驼有没有什么印象。我这才想起来手机拍下的那张纸……”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嘉怡心想: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啊,我也是拍了徐波的资料,才知道了“骆驼”。
黄铮把刚才看得文件推到了陈嘉怡和赵铭面前,陈嘉怡看到最上面的内容就是那个“骆驼”组织所在的房间里的假山假水的照片,往后翻则是张茵茵案的供述,这些他都知道。
“看最后一张吧。”黄政委终于把龙虾剥干净了。
陈嘉怡翻到最后一页,照片有点模糊,正是十五年前黄政委拍下的那张照片,那样子和徐波找到的海外的报道里的一模一样。
“没错,是不是一模一样?”徐妍说道,“这只能说明,现在出现的这个组织,和十五年前我父母的死有关联!我甚至怀疑,他们再次出现就是冲我来的!”
赵铭说道:“可……可他们为什么要找你?”
“我也不知道。”徐妍摇头,“我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了我父母……”
黄政委吞下龙虾后示意大家都吃,自己则拿湿巾擦了擦手指。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发现外面的雨停了。
他喃喃自语地说:“看来明天是一个晴天啊。”
“政委,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打哑谜我们可猜不透!”陈嘉怡说道。
黄政委回过身,严肃道:“我们对他们知之甚少,不过有一点我很确定,他们能从警队获得消息,而且他们的计划已经开始了。所以,我才把你们叫到这里。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两个忙。”
“什么忙?”陈嘉怡狐疑。
“第一,保护好徐妍,找出真相!我觉得赵炳辉,还有那个骆驼组织,都是冲徐妍来的!”
“这个当然呀,豁出这条命,我也不会让徐妍再一次被伤害!那么第二呢?”赵铭着急地追问。
“第二,吃掉他们!把罪恶彻彻底底消灭!”黄政委一字一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