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光靠猜还真的是猜不出来的,想要弄清楚,就必须先确定一下林杰和范季影到底跟什么人有过节,这两个人在外面几乎完美的口碑背后,是否隐藏着各自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的小秘密,而这些当中才有可能藏着林开朗遇害的关键信息,所以第一步就必须要找到一个肯开口的人。
杜鹃和唐弘业对于林杰、范季影他们这对夫妻面对儿子出事的这样一种局面,竟然还会选择忍住了什么都不说,感到十分的惊讶,也不能理解,毕竟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去理解的话,为了能够把杀害自己孩子的凶手绳之以法,做父母的应该是不惜一切代价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遮遮掩掩。
范季影应该是已经有了自己隐隐怀疑的对象,所以才会咬牙切齿的说着那些狠话,林杰制止范季影说狠话的目的或许是不希望妻子口不择言,给自己平添了麻烦,又或许是有自己其他的顾虑,总之看他当时的表现似乎也并不是特别的单纯,杜鹃他们对着两个人也还是持有一种怀疑的态度,因此回去之后也把这些情况都做了相应的反馈,杨成派了其他人负责密切关注林杰夫妇的动向。
兜了一圈,唐弘业认为属于“无奈之选”的黄立雯似乎已经成了两个人的必然选择,于是杜鹃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黄立雯打了一通电话,问问她愿不愿意找个时间找个地方聊一聊,黄立雯起初是有些犹豫的,杜鹃已经做好了需要大费一番口舌才能够说服对方的心理准备,结果黄立雯犹豫了片刻,就松了口,只不过她提出来一个要求,让杜鹃和唐弘业到她家里面去跟她见面,说是怕在外面跟他们碰面,如果一旦被单位的熟人碰到了,怕人家多心。
这样的要求是比较合理的,所以杜鹃当然不会拒绝,所以很爽快的答应下来,黄立雯在电话里把自己的住址给杜鹃说了一下,杜鹃抄下来,叫上唐弘业,两个人就立刻动身出发,准备过去和黄立雯聊一聊。
在出发之前,杜鹃还特意多拿了一包面巾纸放在口袋里,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一会儿免不得要听黄立雯说一些自己的经历,然后看她掉眼泪。
两个人按照地址找过去,来到了黄立雯的家,黄立雯的住处距离她上班的幼儿园比较偏,小区看起来还不错,因为之前每一次看到她的时候,都会见到她祥林嫂一样的哭哭啼啼,所以杜鹃和唐弘业都本能的认为她的生活可能过的非常不顺心,境遇应该也是不大好的,不曾想竟然猜错了。
按照黄立雯提供的门牌号,两个人顺利找到了黄立雯的住处,敲开门之后,黄立雯很热情的把他们给迎了进去,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家里面终于来客人了。
黄立雯的住处面积比杜鹃和唐弘业事先以为的要宽敞不少,看起来应该有八九十平米的样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因为是周末的缘故,黄立雯在家里休息,客厅里面的电视正在播放着一部时装剧,男女主演都是当红的小花和小生,沙发前面的茶几上还摆放着一杯冰块还没有完全融化的可乐,以及一小碟点心和一小碟瓜子,很显然在他们到来之前,黄立雯是在这里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电视的。
看起来就很惬意的样子,杜鹃看到之后,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她暗暗的想,看样子黄立雯的心情应该还蛮不错的,一会儿应该不至于一不小心又哭起来。
“你们来的还挺快的,请坐吧!我家里头乱七八糟的,也没来得及收拾收拾你们就来了,可别笑话我啊!”黄立雯的态度还是比较热情的,同时又有那么一点局促,她一边示意杜鹃和唐弘业落座,一边跑去厨房里,拿了两罐冰镇可乐出来,塞到两个人的手里,“外面天太热了,快喝点凉快的解解暑!”
杜鹃他们和她客气两句,黄立雯干脆亲自动手,把两罐可乐都给打开了,这种格外实在的热情招呼,让杜鹃和唐弘业有些哭笑不得,对黄立雯除了哭哭啼啼之外,也算是有了另外一种不太一样的初步印象。
黄立雯说她家里面乱七八糟的,其实实在是谦虚了,这个家看起来十分整洁,并且不值得也颇有生活情调,有不少的小装饰品,一看就知道住在这里的人并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个性,总体来说让人感觉还是挺温馨的。
“你这个房子布置的挺漂亮。”杜鹃对她笑笑,切入主题之前,打算先和她闲聊几句,帮助她放松一下,免得她太紧张了一会儿要出状况。
“还行吧,”自己的小窝被人夸奖了,黄立雯当然是很开心的,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说,“主要是这房子不是我的,是租的,房东不许我在墙壁上面打孔挂照片或者画什么的,也不行我贴东西,所以我就只好用不对房子本身造成影响的方式来稍微装饰一下了。说起来,这种生活要用心去经营,不能糊弄的观点,还是范姐传递给我的呢,我从她身上学到了不少。她说人要用一种积极的心态去面对自己的生活,不管是在顺境当中,还是逆境当中,如果你生活态度够积极,就算是在逆境当中,也能有一份好心情,翻身也比较快。要是生活态度本身就很消极,一旦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那就好像调到沼泽里一样,只会越陷越深。”
“听起来,范季影也是一个听懂得人生哲理的人呐!”唐弘业感慨一句。
“是的,范姐活的非常的通透睿智,如果不是她一直给我这种积极的规劝,一直引导我,帮助我,我现在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过去性格里面存在的问题,可能还是和原来一样,自怨自艾,特别容易悲观消极,要是那样的话,可能到现在我都还没有能够从过去的阴影当中走出来呢!”黄立雯满脸感激,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已经有了几分湿润,“范姐是我的大恩人,她对我的好,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只有她在我最需要帮助和依靠的时候,不嫌我烦,不嫌我成天哭,愿意跟我聊天,跟我说话,愿意让我到她家里面做客,对我就像自己妹妹一样!”
“那我能不能这么理解,你之所以能够从过去的阴影当中走出来,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范季影本身是那种特别心态积极,又懂得怎么规劝别人的人,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接触到了范季影和睦的家庭氛围,所以受到了感触?”杜鹃用一种攀谈互动一样的方式,不着痕迹的把话题朝范季影的家庭上面拉。
黄立雯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杜鹃的用意,她一脸感动的点了点头,一边端起装小点心的碟子,递过去给杜鹃和唐弘业,示意他们一起吃,一边说:“你们不知道我过去的事情,所以可能不理解,上次在单位的时候,本来我话都说出来了,陈姐不让我说,可能是嫌我啰嗦。其实不是的,我不是又想要沉浸在过去的那种难过的心情里面不出来,我是觉得如果你们知道了我的过去,可能会更理解范姐对我的影响和帮助究竟有多大。”
“你的事情我们那天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理解。”杜鹃连忙对她说。
黄立雯就好像没有听到这句答复似的,自顾自地说:“我这个人,真的是那种对感情特别特别认真,特别特别投入的性格。我一直都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种美好爱情,所以当初我跟我前夫谈恋爱的时候,就觉得以后我们两个应该是会结婚的,他也承诺了我很多特别浪漫幸福的事情,我那时候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偶像剧里面的女主角一样,简直太幸福了。我们俩后来毕了业也就真的顺利结婚,结婚之后,他说他要创业,我们俩就把家里面所有的积蓄都给填进去了。他说事业没成功之前不想要孩子,我就去医院做结扎,不给他添负担。
虽然说那段时间挺辛苦的,但是也有很多特别快乐的事情,我一直觉得他心里面有我的,所以只要我们两个能够熬过那最艰难的创业初期,等到他事业稳定下来了,我们就会苦尽甘来,从此以后就好像王子和公主一样,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一直到白发苍苍,一直到连牙齿都掉光了。”
她一边说,一边朝旁边的电视机扫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电视上面偶像剧当中漂亮的女主角正哭的梨花带泪,英俊的男主角在一旁一脸担忧而又急切的对她解释着什么,两个人经过了一番拉拉扯扯,最终拥抱在了一起。
“现实生活中可不会是这样的结果。”黄立雯看着这一幕,像是有感而发,一个人喃喃自语一般的又开了口,“生活当中哪有那么多的误会啊!发现了不对的苗头,那就是不对了,就是出了问题了,不会到后来忽然发现什么一场误会,然后还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当初我前夫生意做的比较顺利了之后,我觉得我们经济已经有一定好转了,就去医院里面想要摘环,没曾想摘了环之后,就一直没有办法怀孕,跑了好多个医院检查身体,都没有办法确定原因到底是什么,中医西医说什么的都有,我各种药也没少吃,理疗也没少做,结果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前夫这期间就有点不是滋味儿了,开始觉得跟我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我就觉得他每次回家来,都特别的冷漠,对我一点热情都没有,爱理不理的样子,问他怎么了,就说累,后来终于有一天,我觉得不对劲儿的时候,他直接回来通知我,说是要离婚,因为他外面的女人怀孕了,他不能让自己的小孩没名没分的,也不可能跟我这么一个不下单的母鸡一起生活。”
黄立雯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的眼睛:“那时候真的是太打击人了,我几乎是一蹶不振,身心俱疲,连活下去的信念都快要没有了,整个人真的是非常非常的不对劲,每天在幼儿园,看到我班级里面的那些小朋友,我就一点平时那种心情都没有,就觉得特别想哭,就觉得老天爷不公平,为什么别的人就那么容易要到了孩子,为什么到了我这里,不但我自己没有办法要一个孩子,我的男人还要去跟别的女人生孩子。再后来,出了一点事,后果可大可小,要不是范姐当时尽力维护我,之后又开导我,帮助我,帮我把那一次的难关给顺利度过了。”
她提到的这个细节倒是引起了杜鹃和唐弘业的注意,两个人看着黄立雯,心里面暗暗的猜测,她说的那个可大可小,由范季影出面帮忙摆平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是幼儿园上下讳莫如深,都极力避免提起来的事情。
黄立雯似乎察觉到了两个人的疑惑,连忙主动对他们说:“你们可不要把这件事想得太严重,没有那么夸张,我说可大可小,主要是因为这件事对我个人的影响不太好,如果当时范姐作为院长,没有维护我的话,可能对我未来的职业发展会比较不利。我还是跟你们说了吧,免得你们胡思乱想,猜的太夸张。
其实说白了,就是我那时候刚离婚,又想到自己身体大问题,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可怜的人了似的,看到班级里的小朋友就忍不住觉得这好像是老天爷对我的一种讽刺似的,心里就就特别的难过,终于有一天一个没忍住,正在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当着全班的小朋友的面,我一下子就哭出来了,估计是当时哭的有点凶,所以吓哭了不少班级里的小朋友,这些小朋友回家把这件事情那么一说,他们的父母肯定就不高兴了,没过几天就一大群约好了一起跑到幼儿园里头来抗议了,说幼儿园请了一个精神状态不稳定的老师教孩子,这实在是等于把孩子放在定时炸弹的旁边一样,他们坚决不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