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运看着那妇人越来越近,感到紧张,动作也变得迟缓起来但在妇人看来就像是魂魄听懂了自己的话
妇人双眼红肿,泪流满面道“阿亮,我来见你了你要怪就怪我罢哪怕你要我给你陪葬都行求你不要留在人间了早点投胎,下一世找个好女子,恩恩爱爱过日子”
齐运听及此完全停住了动作,垂着头沉默了许久后才压低声线颤音道“我不甘呀害我之人还在逍遥法外我不甘”
“不!不,你带我走罢!一切都是我的错!”妇人一听跳了上来,扑向“潘亮”!却被黑色帷幔绊住了脚,摔了一跤!
见到齐运的脚和黑色帷幔,她明白了,这不是潘亮!她胡乱起身,想往门外跑!
门外进来四五个衙役,堵住了妇人的去路,她见情势不好,就想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一记内力掷出!击中妇人,将她撞倒,制止了她的自杀行为!
奇铭悠悠走出,一甩水袖,负手而立,看着衙役们抓住了那妇人。隐藏在厅内的几名衙役也窜了出来,点亮了灯火,照亮了整个县衙。
言漠与陆九也从天上落了回来。
“此计凑效了?”陆九几步上前查看妇人,对身后的言漠开心道,“大当家!抓到她了!抓到她了!!你怎么知道她会出现?”
言漠拨开面前的碎发道“我并不知道呀本来还想着要是她今日不出现,明日继续上演道士抓鬼呢,没想到还是她按捺不住了。”
齐运整理了一下纷乱的头发露出面容,走了过来“大当家,这妇人刚才说潘亮的死都是她的错,看来她与此案牵连甚深那!”
言漠蹲在妇人面前问道“你是何许人?”
跌坐着的妇人依然垂着头,生气不足道“奴家是石花村村妇章氏。”
言漠“你是潘亮的什么人?”
章氏看向潘亮的尸体,沉默许久道“奴家是他的相好”
言漠盯着章氏的服饰好好看了一番道“你们是如何认识的?你家中还有何许人?”
章氏看了看四周的衙役,垂眸道“两年前,奴家前去西纯绸缎庄修补一件外衣,便认识了潘店主”
言漠“你是寡妇?”
章氏把头低了下去道“奴家的男人是石花村人氏,叫马大石三年前患了病,便一直卧病在床”
小廖一听大喊道“大胆妇人!丈夫卧病在床,你就四处勾搭!何来妇道?!”
言漠一摆手制止了小廖,继续对章氏问道“见你年纪也有四十上下,可有儿女?”
章氏抬眼看了一下言漠,发现对方一身女鬼打扮,吓了一跳,眼神闪躲了一下,轻声道“有一个儿子马大山”
看到章氏的神情,言漠动作利索地脱下白袍,露出原来的服饰道“两日前,潘亮在自家绸缎庄遇害,那日你可有见过他?”
“见过”章氏握紧双手微微喊道,“大人不必多问了,阿亮阿亮就是奴家所杀奴家认罪”
“怎么可能?你”齐运上前就想质问章氏,被言漠阻止了。他见言漠抬手示意,无奈只能安静站立,紧紧盯着妇人
言漠“你一个妇人,是如何背对死者时将他一刀毙命的?”
“背对”章氏想了想道,“阿亮阿亮喜欢从背后抱住奴家奴家趁此机会杀了他”
言漠面色平静继续道“你为何要杀他?”
章氏眼中含着泪水,思忖了片刻道“奴家怕大石总有一天会知道奴家怕他会将奴家沉塘”
小廖“沉塘是私刑,莫说马大石现下卧病在床,就算他身体康健,若是将你沉塘,一经发现,那也是要受审判刑的。”
言漠“他说的没错,你丈夫都卧床三年了,那有气力对你如何,你会怕他?”
章氏微微慌神,想了一会儿道“奴家怕阿亮爱上别人不再对奴家贴心一狠心便”
“是吗?”言漠站起身,道,“家中男人卧床,你们靠什么经营生计?”
章氏弱弱地回答“奴家会点手艺,擅于做糕点以此为生计”
言漠示意小廖将证物糕点拿过来,等他拿过来后,言漠指着糕点问道“这些糕点可是你做的?”
章氏看过后答道“是的”
言漠“今日我看糕点已经开始腐坏想来是多日前做的吧?”
章氏“这盒应是奴家四日前送予店主的”
言漠“我见上面有花瓣点缀,不知是何花?”
章氏“是九里香”
小廖“大人,石花村就是因九里香遍布而得石花之名。”
“嗯”言漠点点头道,“你做的糕点虽好看但算不上精致,每日所做分量必定也有限,又要供养卧床的丈夫,药费就是一笔大支出。可我见你身着衣裳并非粗布,想来潘亮曾于你有多番救济,你根本没有杀他的动机。”
“人是奴家杀的!大人处置奴家吧!”章氏慌神喊了起来,“人就是奴家杀的,奴家过够这样的日子了!没有男人可以依靠每日都要为生计犯愁奴家过够了!”
言漠一边想着一边说道“不对你还有儿子可以依靠你说你怕丈夫会将你沉塘如果这话并不是病弱的丈夫所说那”
“不是的!人是奴家杀的!”章氏跪在地上,拉住言漠的衣摆道,“大人!大人!求您治罪奴家罢!!”
奇铭见状,赶紧上前,言漠比他更快,以手示意他莫要着急。
言漠蹲下身来,扶起妇人道“你没有杀人,你只是在保护别人。”
突然这时围墙外一声闷响,似有人摔落在地的声音。衙役们赶紧冲出门去!
言漠将章氏交给小廖,纵身一越,飞过屋檐直接追上那个身影!!
奇铭也飞身越过围墙,追了上去!
“诶!大当家!等等我!!”齐运踉跄着追出门去,陆九几个踏步跟上,抓着齐运飞身而去!
深夜追人并不容易,衙役们看到空中远远越过的身影,不得不感叹那两位大人的功夫!
那个逃窜的身影是个身形长挑的男子,对道路极其熟悉,窜出窜进!最后窜入一片山林中!
言漠与奇铭其实早能抓捕他,但是言漠只是悄悄跟着,始终和他保持一定可视距离,奇铭便也乖乖跟在言漠身后。
大概过了一炷香,逃窜的男子终于因为体力支出过大,见无人追来便逃进破庙中,正是齐运追捕采花贼的破庙。他大口喘着气,四处张望寻找水源,无果后他只能瘫坐下来,平复呼吸。
言漠与奇铭看着他进入破庙,没有继续靠近,落于距离破庙还有半里路的地方,藏起身影。
奇铭轻声问起“为什么不继续追了?”
言漠压低声音道“章氏的供词已经说明,她并不是凶手,能让她不惜以死相护的人,不难猜到会是谁只是我一直在想,齐先生说他在绸缎庄门外见到了采花贼,依据齐先生的描述采花贼个子并不高,无法以那样的模式持刀杀害店主
本来我想采花贼只是掳人,既没有真的玷污她们也没有伤及性命,所以觉得采花贼并不坏,但是后来一想,也许是因为齐先生赶到及时,所以他还没来得及对那几名女子做什么若他当时真的在场,那他到底与此案有什么联系?或者说他与凶手有什么联系?”
奇铭“你怀疑他们俩是共犯?”
言漠“嗯我并不确定所以我想观察一下此人的行动去向,看看能不能找到采花贼的线索”
话音刚落,两人就看到那名逃窜男子探出脑袋,在庙门口张望了一下,发现没有人后他才逃了出来,往远处跑去!
言漠和奇铭飞身跟上!
不时,男子就停下了脚步,保持距离的言漠定睛一看,男子面前竟是尼姑庵的大门!
他推了推门推不动,就爬上门旁的大树,借由树枝险险越进庵中!
言漠与奇铭轻功助力,蹲在树上观察。
男子里里外外一顿好找,惊动了庵中的师太。
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师太看到有男子闯入,赶紧拿起一旁的扫把严阵以待!
男子对着她大喊“快说!你的姘头在哪?!!快说!那天我看到他逃至小溪附近便消失了!他一定是你的姘头!是不是你藏起来了?!!快说!!!”他大步逼近师太!
师太胡乱挥舞着扫把抵抗男子“贫尼没有姘头!你不要过来!!”
言漠见状赶紧越下树梢,准备营救师太!
正在此时男子握住扫把,用力一拽!师太踉跄了两步,趁机放开了扫把,伸手往袖子里掏,想掏出能对付来人的东西
言漠一弹手指,一颗石子打中男子的后膝盖窝!男子扑通一声跪地!吓坏了师太!
随后砰的一声,尼姑庵的大门被撞开了!小廖领着衙役冲进来,喘着粗气!
陆九越过衙役们来到早已落地的奇铭面前,单膝跪地道“属下沿着主子留下的记号一路追来,顺便把他们也领了过来。”
奇铭依然气定神闲,对陆九点点头后看向言漠。
“终于终于抓到你了!采花采花大盗!!”齐运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了进来,指着跪地的男子大喊,便要冲上去抓他!
章氏跑了出来,拉住齐运!她也气喘吁吁道“快跑别管我!快跑!!”
男子一听,赶紧起身往外冲去!他胡乱挥着手中的扫把,试图挡开衙役们!
小廖拔刀唰唰唰三两下砍断了扫把,反手用刀柄一击男子的腹部!男子吃痛跪地!!另外两三个衙役便反手抓住了他!!
言漠看到章氏,对小廖问道“怎么把她带来了?”
小廖收好刀对言漠恭敬道“回大人,这妇人吵着闹着一定要追来,属下只好直接带她来此了。”
齐运见人被制服了,摆脱章氏的束缚后便神气道“看你往哪儿跑?!总算逮到你了!采花大盗!!”
“齐先生,你看清楚!此人高瘦,他不是采花大盗!”言漠走到齐运面前道。
“嗯?”齐运歪头仔细一看,“还真是不像我那天看到的采花贼呀!”
“他不是采花大盗,却是杀害绸缎庄店主的凶手!”言漠看着男子道。
章氏一听,浑身瘫软无力,倒地闷头呜咽起来。
言漠看向章氏道“你之所以认罪,想袒护的人便是他吧,你的儿子!马大山!”
“大人求求您,放过我儿罢都是奴家一人的错”章氏求情道。
言漠扶起章氏“你并不是凶手,你也做不到那样杀人死者的伤口说明凶手是高个子,你袒护不了他的”
章氏哭诉“是奴家不知羞耻,害得大山心生怨怼,都是奴家的错呀”
言漠见到章氏如此羞愧,想起这十年来,她自己也不乏被生计差点压垮的时候
“你何错之有”言漠喃喃自语起来
章氏一听惊讶地抬头看着言漠,眼中流着难以言喻的神情
言漠随即醒神,对章氏问道“章氏,我问你,那日你到底有没有见到店主?”
章氏这才擦下泪水道“那日,奴家本与阿亮约好,在店中见面可是呜呜呜还没见到人,就听到人群中一阵骚动等奴家到了店外,他已经他已经死了呜呜呜门外围着一群人奴家怕惹人注意便悄悄回了家回到家后,奴家发现”
“娘——”跪地的大山一喊,“我们说好的!”
章氏一听瞬间闭了嘴,垂下头去不敢多言
言漠看向大山道“你娘已经洗脱嫌疑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是逃不掉的!”
“都和你说了!不要去看他!!不要去看他!!你就是不听!!”大山气急败坏道,“他不就是多了几个钱!人都死了!!你还这么挂念!!!”
章氏跌跌撞撞地来到大山面前,抱住儿子的头,使劲摇头道“是娘对不起你!是娘的错!!娘也没有办法你爹病重,药又不能停,这两年若不是阿亮的救济我们早饿死街头了呀”
“呸!”马大山一甩脑袋,对章氏喊道,“你只知道和他打得火热!三天两头往他那里跑!哪里顾及过爹!我没有你这样的娘!你丢尽了马家的脸!!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娘!!”
章氏看着儿子对自己的鄙夷,羞愧难当,却仍不忘对言漠求情道“大人都是奴家的错,大山不满奴家与阿亮来往他才会他才会可不可以网开一面,饶他一命”
言漠蹙眉望了章氏许久,还是别过脸去了“天网恢恢,自有王法来治大山”
章氏一听,脑中最后一根弦断了她看着儿子,见儿子只有满腔的愤怒章氏只能抱着自己的手臂呜咽
言漠走到马大山面前道“你特意选了集市这日,就是为了好混入人群藏身,想必你知道那日,你娘会和店主幽会,他便不会积极做生意,绸缎庄本就位处拐角处,容易被人忽略,你便悄无声息地进去杀了店主潘亮。你用女子的外袍反穿挡在自己的身前,一是为了挡住喷溅的血液,二是为了营造女子才是凶手的假象,但你忘了,你是高个子,为了能顺利将刀插入死者胸膛,你会反握刀柄,自然刀身的走向便会是从上至下倾斜。若是女子行凶,因为个子没有那么高,便会正握刀柄,从下至上地插入死者的胸膛。若是女子反握刀柄杀人,刀身刺入胸口的角度就会趋于垂直,而潘亮的胸口的刀却是以极度倾斜的角度刺入的,足以说明凶手的身高。”
大山“就差一点!差一点,我就能逃过此劫了!都怪那个男人!!都怪你!!”后面那句他是对着章氏说的。
言漠“那个男人?什么男人?”
。99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