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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对方放声大笑:“如果把这句话里的阿比巴尔和你换个位置,我大概就信了。”
然后,她的笑声一点点干涸了,脸上的笑容也慢慢退去,像是一副褪色了的油画:“但故事里的大部分情节都是真的。我是马耳他岛上一个小国的公主,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国家,整个国家最重要的收入是给往来的商船提供暂时停歇的港口……伊比利亚航线开通后,位置大概变得重要了不少吧,反正你现在是我弟弟的大金主,这方面应该了解得比我更清楚。”
“想发动政变夺回王座吗?”
“……不要动不动就出讲这种可怕的话。”安赫卡的嘴角抽搐起来,“归栖者在其他国家总是惹麻烦这点究竟是谁的错,作为女王麻烦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何况,我出生的国家和蛾摩拉不同,只有男人才能继承王位,如果你是国王的女儿,成年后就要进入巨石庙侍奉神明,终身保持贞洁。”
埃斐沉默了片刻,神色犹疑不定:“真的不打算发动政变吗?”
“压抑一下自己对这件事的热爱吧,我的女王。”安赫卡长叹道,“我对那个位置一点兴趣也没有——当然,对在巨石神庙当铁处女更没兴趣,当时我只是觉得,为什么弟弟的生活可以是宴席、美酒和女人,而我只能和一堆丑陋的石头结婚?”
“所以你爱上了一名船长?”
“没错,一个迦南人。”安赫卡说,“年轻、英俊,有一艘大船,以及满嘴的甜言蜜语——最重要的是,他在床上很会来事。我当时才多大?十五岁,女孩最容易犯傻的年龄。我把一切都给了他,期待他能带我离开马耳他,到一个我能够自由生活的地方,恩爱地度过余生……可他最后把我留给了海盗,自己逃走了。从那以后我就知道,当你把生活的唯一希望寄托在有一个男人会从天而降,把你带离苦难的时候,你的人生就已经完蛋了。”
然而t那不过是这位年轻公主多舛命运的开始。在海盗们日复一日的折磨下——埃斐没敢问那折磨是什么——安赫卡的身体逐渐产生了异变。
“虽然我们家族流传着古老的血脉,但自从神代断绝之后,魔法就渐渐式微了。我和我弟弟最早都没有展现出魔法方面的天赋。”安赫卡说,“异变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你能清楚感觉到自己正在变成别的什么东西,相比之下,疼痛也只是其次了,然后——你知道的,我轻而易举地杀死了所有海盗。割下他们头颅的时候,他们的颈椎经常会卡住我的刀,但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好像我只是在刮鱼鳞。”
“再然后,我开着海盗们的船回到了马耳他,终于遇见了这辈子最让人恶心的事。那个烂人不仅很快就找了新的情人,而且谎称他们的女儿是我生的,以把她送进巨石神庙为条件换取了贵族的身份,还在我父亲去世后杀了我的弟弟马加里托,篡夺了王位。”
“所以那个船长杀了你的弟弟……”为了确保慎重,埃斐在心里默默将这句话又咀嚼了一遍,“我记得你只有马加里托一个弟弟?”
“当然。”
“那前段时间派使者来和我交谈的是谁?”
“我弟。”
“但你刚刚说那个船长杀了你的弟弟……”
“没错。”
“你不觉得……这几段对话在逻辑上有某些难以解释的谬误吗?”
“我复活了他。”对方拍了拍脑门,用一种天真的,仿佛在说“哈呀看我忘了什么”的语气说道,“差点忘记说了,马加里托现在的身体不是他自己的。我回到马耳他的时候,他的尸体早就在海滩上腐烂了,所以我杀了那个烂人和他的妻儿,用他的尸体当了马加里托灵魂的容器。”
埃斐眉头紧蹙:“就只是这样?要让已经失去活性的身体重新焕发生机,我以为这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魔法真能像这样毫无顾忌?”
“复活之术也不是每次都能奏效。”安赫卡解释道,“这取决于施术者的魔力,魔法水平,尸体的新鲜程度,亡者本身是否有强烈的生存意志等因素。马加里托被仇恨缠绕,所以灵魂很久都没有消散,而且他还是我的血亲,建立于血缘之上的魔法,效果往往是最好的。”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会儿,似是陷入沉思:“不过,还有一个不可忽略的因素——也就是时代的影响。你应该知道吧?在过去的美索不达米亚,只要能获得冥界女神的许可,灵魂就能回到身体中,但随着神代断绝,冥府之门关闭,这种事情已经难以再做到了。但无论如何,死而复生终究是违背自然循环的,所以自古以来有关复活的故事,大多都没什么好结果。”
“典型的例子就是巴比伦尼亚之王乌尔宁加尔——你还记得吉尔伽美什吧?那个断绝神代的乌鲁克王,乌尔宁加尔是他的儿子。在成为两河流域唯一的霸主后,他用自己剩余生命的一半打开了紧锁的冥府七重门,唤醒了长眠的埃列什基伽勒,请求让他见母亲一面,却被告知对方的灵魂已经湮灭了。你瞧,乌尔宁加尔王付出了寿命,结果却什么都没得到,历史上寻求复活之术的故事大多会像这样以悲剧结尾。”
“可是你成功了。”埃斐说,“这难道不是运气的眷顾吗?为何他们要称你为'灾厄的魔女'?”
“马加里托认为我是一切灾难的源头。”安赫卡嗤笑一声,“至少名义上如此,根本原因是我在杀掉那个烂人前把他阉了——马加里托总不能对史官说'都怪我姐姐害我没了老二'吧?所以还是前面那个理由比较好。”
第203章
在前往王座的路上,撒督遇见了撒布德——对方仍是老样子,微胖,敦实,头发过早地稀疏了,面相称不上好看,但总是笑脸迎人,有一种坦率的快活劲儿,很难不讨人喜欢。
“撒督大人。”对方笑着同他打招呼,但神情中难掩疲惫。今时不同往日,这名年轻人近来颇得王的重用,足以在以色列的权力中心拥有一席之地了——相对的,也忙碌了起来,“真高兴能见到您。”
“撒布德大人。”撒督微微颔首,“您最近看起来很忙。”
“忙碌至极。”撒布德回答,“这恐怕是整个黎凡特近十年来最盛大的一场婚礼了,我这段时间和埃及使者面谈的时间,比和我妻子待在一起的时间都多,等您下次见到我,多半能听见我用埃及口音同您问好了。”
“能在这样重要的工作中担当重任,说明王很器重你,这是一件好事。”
“这是当然。”撒布德说,“虽然我暂时还没感受到'好'的部分,不过'重'的部分已经展现出它的威力了。”
撒督目送他匆匆离开的背影,不同于比拿雅和亚撒利雅,在当今所罗门较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