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宝书网】 lzbao.net,更新快,无弹窗!
他短暂地与对方共事过,相处得并不好——但也有可能是他单方面的想法,因为后者很少会在乎什么人。约押不喜欢外族,尤其当对方还在犹太民的国家身居高位的时候。
他曾多次羞辱她,打压她,他的行为让大卫王很不高兴,但他的母亲洗鲁雅是王的亲姐姐,如果他为一个外人惩罚他的外甥,母亲绝不会善罢甘休(以一种无力但吵闹的方式),而那个女人最厌烦参与王的家务事,他也因此逃过许多次责罚。
但约押很少为此窃喜,因为他认为能有这种结果,单纯是出于对方的施舍,而当她决定要阻止他——比如当他决定帮大卫王偷偷将乌利亚安排到战场上送死时,以取悦王时,她可以轻松救下乌利亚,甚至让王在她面前低头认错,甘愿吃她的鞭子。
如果要论他在世界上最讨厌的人,绝对没有人能和那个女人争高下。他是如此憎恶她,不止一次趁王不在场时管她叫迦南妓/女,故意想让她听到。真王血脉之战过后,他特地让她走在军队的末尾,仿佛她是整场战争里多余的那个人,而那几乎是他这辈子最得意的时刻。
然而,他看着眼前的押沙龙——美丽的人,优秀的将领,值得尊敬的战士——他看着这样的一个人,却想起了她。
真让人恶心。
第189章
押沙龙用火烧了一下匕首,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它割开亚希多弗腿上的脓包——他右手的小指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伤,动作不免有些笨拙,他看见一小截活物在疮口里蠕动,用刀尖把它挑了出来,是一条白色的活蛆。
亚希多弗脸色惨白地看着那条小虫:“这是什么东西?!我……我会死吗?”
“以法莲森林里的一种毒虫,毒性不强,但会在叮咬人的皮肤时把自己的虫卵下在疮口里……”押沙龙对此不以为然,“你们小时候没听过人肤虫的故事吗?”
他听见对方嘟囔:“谁会给孩子讲这种故事……”
某个遥远国家的女王就会这么做,押沙龙在心里回答。
当他和塔玛还年幼时,猊下给他们讲过各式各样的故事,其中关于以法莲森林的内容总是令人心惊胆战。押沙龙印象中最可怕的是一个男人在以法莲森林被一条毒蛇咬了,回家后浑身肿胀,因为喉管堵塞而窒息死亡的故事。
他比同龄人早熟一些,知道猊下讲这些故事的目的是为了告诫他不要偷偷带着妹妹溜出宫去森林里玩耍,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以为那些情节是猊下为了吓唬他们编造出来的。
然后他又长大了一些,到了足以在宫内外自由进出的年龄,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些故事都是真的。
当押沙龙把匕首插回刀鞘时,亚希多弗开口道:“士兵们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您真的不准备撤回城内吗?”
他笑了一下:“先王的军队就驻扎在卫城外围,不如去问他们愿不愿意行行好?t”
“我们可以强行突破,有驻守卫城的士兵掩护,我有很大的把握能送您平安回去。”
“送我平安回去……”他慢慢地重复了一遍,“那你们呢?”
亚希多弗看着他,认真地回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愿意为您而死,陛下。”
“可我不希望你们死。”押沙龙说,“我希望你们好好活着,所以别再哭丧着一张脸了,亚希多弗,我们会带着胜利凯旋的。”
其实他并没有表现出得那么笃定——至少关于“凯旋”的部分,但当他与亚希多弗对视时,看见了对方眼中的信任。
猊下过去评价他不太会说谎,这样他日后管理国家时迟早会吃苦头……事实证明,再高明的智者也会有误断,只要时机恰当,所有人都能满脸真诚地讲出一些他们自己都不信的话。
然而,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他们谁都没有回头路了。
很快,他们就再度遇见了在森林里埋伏着他们的敌军——有趣的是,尽管南部军在名义上被称作“叛军”,但军队大部分是本国百姓,反倒是号称“拥王军”的北部军队,其中有不少是赫梯人。
相比自己的子民,大卫显然更信赖他们的能力,因为他们大多是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雇佣兵的后代。
押沙龙远远打量着他们,相比上次交锋的时候,他们脸上那面具似的绿色药膏大多都干涸、剥落,裸露的皮肤上有晒伤和毒虫叮咬的红肿,看来这支伏击他们的军队后续补给状况也不太顺利,犹太民对于做生意和放贷的准备确实颇有心得,但很少把这种心思花费在军备上。
这一次,押沙龙没有像之前那样去找约押单挑。原本他这么做是想直接擒获敌首——约押是毫无疑问的排外派,极度敌视外族,几乎不会允许非犹太民进入自己治下的队伍,这支伏击军显然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一旦约押战死,整支军队都会分崩离析。
可惜他有点高估了自己的战斗力,同时也低估了对方。
虽然约押的上位之路令人颇为不齿,但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要在一对一交锋中战胜对方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而且他在这场内战中的地位比约押更高,用自己去消耗对方并不值得。
他听见亚希多弗的吼声:“新王万岁!”
其他人高声应和,两边的军队同时冲向对方,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一起彼此撕咬,兵器撞击时的铿锵声绵延不绝,鸟群四散而逃,投下的黑影好似散开的瘴气。几支箭矢从押沙龙的头顶掠过,发出笃笃两下金属撞击木盾的声音,然后是一声惨叫,血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一个人撞到了他的盾上,鲁莽的行为——然后押沙龙才意识到那个人已经死了,当他下意识地将对方甩到地上时,对方的头盔掉了下来,一个年轻人,也许才十七?或者十八?无论如何,他已经没了呼吸,被不知道是敌人还是同伴的人用脚踩过,鲜血融进泥土里,地面变得潮湿而泥泞。
这场景令押沙龙回想起了那个梦,一丝绝望在胸口升起,但又被他强行按了下去。
他挡开了一支箭,用长矛刺穿了一个穿着镶钉皮甲的敌人,拥王军多着轻装,防御力很差,但行动灵活,他的部下则大多穿着链甲,这为他们抵挡了不少突刺和箭矢,但链甲很沉不便于活动,而且消耗体力,周围人的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几乎盖过了受伤士兵的哀嚎和呻/吟。
突然,押沙龙感觉后背一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沿着盔甲的缝隙浸湿了里衣。
他回过头——是安陀提亚,亚希多弗的侍从,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缺了一颗门牙,但笑起来朝气勃勃,军队里没人不喜欢他,然而现在那张连被劈成了两半,他的眼珠直勾勾地看着他,喉咙上的裂口发出窸窸窣窣的气流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