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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没有脉搏,可他还在呼吸,喉咙里还不断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哝,像是陷入了梦魇。
不管怎么说,他的状况不像是患有传染病,所罗门也确定了他身上没有什么诅咒,暂时可以判定他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损害。
乌利亚忍不住问道:“猊下,情况很糟糕吗?”
“很……难说。”埃斐斟酌了一下,“恐怕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定病情。在此之前,能先借用一下你的房间吗?”
“当然可以。”乌利亚试图寻找一个办法能让男孩在不太难受的情况下把他抱起来,但被她阻止了。
“我来吧。”她说。
当她把男孩抱起来时,察觉到了更多不同寻常的地方——这孩子出乎意料的轻,但不同于因为身体瘦弱才显得轻的塔玛,她能感受到男孩发育良好的骨骼和紧实的肌肉,按照他的身高和体格,一个正常男孩的体重应该在100磅左右,可她实际感受到的重量,恐怕还不及这个数字的一半。
到这里时,埃斐内心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把男孩从柴房转移到床上后,他们静候了约摸一刻钟,男孩终于悠悠转醒。
埃斐上一次见到他时,男孩的眼睛还是一种纯净的蓝色,犹如夏季波光粼粼的海面,如今却蒙上了一层灰调,多了几分忧郁的意味。但从他飞快扫过的视线来看,他的视力依然保持完好。
和那光辉灿烂的美貌一样,男孩身上散发出一种轻盈、使人感到美好的气质,像是秋收时分熟透的麦穗。这世上有很多人喜欢微笑,但鲜少有人能像他这样,甫一露出笑容,就让人感觉春意盎然,一股令人愉快的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温情脉脉地握住了离他最近的人的手——那个人是所罗门:“感谢你救了我,善良的人啊,伟大的巴尔神一定会——啊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以色列人!请代我向雅威传达我的歉意!”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埃斐心想,这个男孩显然想营造出一种温柔却肃穆的氛围,然而失败了,像是身姿轻盈的蜂鸟在觅食时一脑袋撞到了玻璃上。
希兰咂了咂舌:“耶底底亚,你怎么把他吓到了?”
所罗门的眉头锁得更紧了:“……我怎么可能知道。”
“肯定是你内心的邪恶已经具现化——啧啧,你已经是一个无药可救的人了,耶底底亚。”希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别担心,伙计,虽然耶底底亚冷酷又狡猾,但在猊下面前你是安全的,因为耶底底亚最会在猊下面前装乖小孩。”
所罗门没有回应,但光看表情就知道他很想用抹布把希兰的嘴堵上。
不过埃斐没有太在意,几乎每一个有众多兄弟姐妹的家庭都是如此——先来的孩子会在意后面的孩子是否会挤占父母对自己的疼爱,这是非常的现象,而作为这个家庭里的“家长”,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不会厚此薄彼。
相比所罗门,男孩似乎并不害怕希兰的接触,反而双眼闪闪发亮地盯着他看:“你是提尔人吗?”
“没错,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啊痛!”在众目睽睽下,所罗门面无表情地重锤了一下希兰的后腰——因为后者触犯了男人之间的约定,即希兰不能在他们以外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我就是……大名鼎鼎的提尔好市民……”
“是、是吗?”男孩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所罗门,“那挺好的……”
“咳咳……”埃斐假意咳嗽几声,好让男孩的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今天早上,你在我们的农场前晕倒了,虽然当时选择把你带了回来,但不代表我们对你的来历全然放心。如果想要获得进一步的信任,你最好老实交代一下自己的身份。”
“我……”男孩低头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支支吾吾地回答,“我不是……可疑的人……”
“你昏迷时一直在说请信仰巴尔神什么的。”希兰问,“难道你是巴尔神庙的祭司吗?”
“对!没错!”男孩飞快地回答,“我是巴尔神庙的祭司!正在为了收集信仰……啊,为了给巴尔神收集信仰而挨家挨户地赠送礼物,我的背篓里有很多漂亮的草环……”
“你的背篓在柴房里。”乌利亚说,“不过里面的草环都枯萎了。”
“是吗……”男孩的眉目中闪过一丝失落,“不过没关系,我很快就能编出新的草环了!”他的目光再度落到埃斐身上,“你一定就是这座农场的主人吧!比布鲁斯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你和你的家人是新搬到这里的吗?不知道你有没有信奉的神明呢?如果没有,或者愿意供养多个神明的话,请务必了解一下巴尔神……”
“真是够了。”所罗门重重地叹了口气,“何必再继续这种拙劣的伪装呢?巴尔神,你应该不会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形迹很可疑吧?”
“巴尔神?”希兰生气极了,“你不会疯了吧?耶底底亚,不要随便看到什么金色头发的家伙都当作巴尔神,你知道神庙里的巴尔神像长什么样吗?巴尔神可是代表着太阳、丰收和风暴的神明,身姿高大英武,是任何人都要瞻仰的人物,才不是这种哭丧着脸的小鸡仔呢。”
闻言,男孩发出了一阵如小动物般呜呜的抽泣声,希兰只好拍了拍他的背脊作为安慰:“别难过啊,伙计,我承认你长得很好看,有希望成为猊下的宠物三号,不过和巴尔神相比,你当然还是差得远了点。”
听到他的安慰,男孩的哭声变得更响亮了。
所罗门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她:“您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也不算完全不惊讶。”她说,“之前我就多少料到这孩子有点不同寻常,但也没想到他居然是神明。”
埃斐对神没有什么特别深入的研究,然而——就像她也莫名掌握着一些记忆中从未学过的知识一样——她对神也有属于自己的理解。
比方说,她知道以色列信奉的雅威和巴尔、伊勒、阿娜特等神明不同,后者基本都是一系列自然现象的具现化,她称之为“自然神”,雅威却是某种更趋近人类幻想的产物,它身上寄托着人t类对于一切未知的敬畏。
这种敬畏的具体体现是雅威降下的神罚更能唤醒人们内心的恐惧,但反过来说,它所能解决的问题也无法超脱人类文明的桎梏——它无法引导人们走向比君主制和奴隶制更好的制度,无法将信徒们口中那“可以治愈一切疾病和伤痛”的医学智慧传授给世人,也无法对一些人类进化途中的残余部分作出解释,比如人为什么会有智齿?以及人类明明已经不需要通过竖起毛发对敌人表示恐吓了,为什么还保留着立毛肌?
也许这些认知并不如大卫,所罗门那般深刻,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