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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缇克曼努……”
她卸下了冥府女主人的面具,像小女孩一样不停地吸着鼻子:“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非常抱歉,地上的世界最近耗费了我不少时间。”缇克曼努回答,“好在您的姐妹及时闯了些祸,让我有理由暂时从这些事情中脱身。”
“我的姐妹……是说伊什塔尔?”
“是的。”缇克曼努点了点头,“您应该已经见到过她了。虽然不知道冥府和现世的时间流速是否相同,但您的妹妹伊什塔尔已经失踪了数月,如今的埃安那土地日益贫瘠,农作物的种子不再发芽,家禽不再交/配,男女之间也不再萌生欲望,逐渐变为了死城,红庙便请求我向您赔罪,好将伊什塔尔t从冥府带回来。”
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抽动了一下,像是被针扎了之后的自然反应:“所以,你是为了伊什塔尔而来?”
“我为了金星女神而来。”缇克曼努低声回答,“同时,也是为了神主安努之女,天空的女主人,畜牧场的守护者,美与爱欲的化身,妓/女的保护人,椰枣丰裕之神,沐浴永恒光辉的女神而来。”
埃列什基伽勒止不住地颤栗起来——真丢人,仿佛她被这一连串的名号镇住了似的。
然而,疼痛依然在身体里蔓延,她感觉自己在深渊的磷火中燃烧,火焰令她眼眶肿痛,却蒸发了她的眼泪。
缇克曼努面庞的一半都陷入了阴影之中,另一半则沐浴在冥府凄冷的火光之中,磷火跳动着,她的脸便也随着那火光的变化忽明忽暗。
她好像在这里,又好像不在这里。
“所以,请跟我回去吧。”缇克曼努向她伸出手,“埃列什基伽勒大人。”
埃列什基伽勒倏地怔住了:“什么?”
“请跟我回去吧。”对方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请成为埃安那新的守护神。”
“什、什么?!”她现在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傻了,“等等,我是冥府的女神啊!金星女神是伊什塔尔哦!”
“曾经是。”缇克曼努略作纠正,“至于以后……就要看您的选择了。”
“我不明白……”埃列什基伽勒已经有点头晕了,几乎能从漆黑的冥府穹顶上看到浮动的白光,“就算说什么'看我的选择'……这是这么轻易就能改变的事情吗?”
“界河之战过后,由于基什的战败,连带着乌/尔和尼普尔的守护神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最明显的一点是,恩利尔的命令对诸神而言不再具有绝对的权威性了。”缇克曼努解释道,“也是从这里开始,我逐渐领会到了一项与神权相关的自然法则:盖亚对于神权的分配,其实处于一种严谨又不太严谨的程度。”
“之所以说严谨,是因为神权的匹配就如同插销与插槽,数量都是一一对应的;说不严谨,是因为盖亚其实不要求插销与插槽完全匹配,它只需要插槽上时刻有一个插销在那里,以满足这种对应的状态即可。”
中途,听差遵循埃列什基伽勒的命令拿来了她的衣服,缇克曼努对这位骷髅听差的存在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只是礼貌地表示了谢意。
“所以,当恩利尔的地位下降后,我通过言论煽动影响了人们对神明的认知,使得安努也具备了众神之主的资格,而且因为乌鲁克的胜利,安努作为神主所受到的认可远比恩利尔要多,于是前者就这么取代了后者的地位,顺利登上了天国的王座。”
“如果用刚才的说法,就是安努的插销与神主的插槽相匹配了,但对盖亚而言,如果旧的插销短时间内无法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那么对于新插销的存在,它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所以……”埃列什基伽勒努力想要跟上她的思维,“我也可以占据伊什塔尔的插槽……?是这么说的吗?”
“不错,您领会得很快。”缇克曼努面露微笑,“因为您与伊什塔尔是胞胎姐妹的关系,民间一直有流传您与她是表里一体的存在,您们二位的模样,只是这具身躯的两种不同姿态,不过这种说法目前并不流行……但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
“所以你来冥府……是为了……”她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仿佛它已经不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了,她只感觉到那块冰凉而柔软的死肉在她的口腔里滑来滑去,“让我取代伊什塔尔的位置?你要让我成为埃安那的守护神?”
“正是如此,即使您割舍不下库撒也没关系,库拉巴已经与库撒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在不久的将来,库撒可能会以一种和平的方式过渡为乌鲁克的一部分。”缇克曼努温柔地说道,“您不会失去任何东西,只会得到更多。”
“那伊什塔尔该怎么办?”
“她会留在冥府,成为死亡国度的统治者。”对方用一种平静到几乎漠然的语气回答,“命运对天国的主人说:你将有两个女儿,但只有一个属于你——情况并没有改变,一个女儿归天国,一个女儿归死亡。”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了,埃列什基伽勒大人,伊什塔尔下冥府就是为了夺取您的权柄,现在她得偿所愿了。”缇克曼努罕见地打断了她,“何况,您不仅将是乌鲁克唯一的神明,也将是这片大地上最后的神明了,不必将同情心花费在这种额外的事情上。”
听到这里,埃列什基伽勒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除了您,以后不会再有其他的神明了。”她说,“乌鲁克已经在建造哀悼之塔了——这是我几十年前的构想,一旦哀悼之塔启动,两河流域地脉中的魔力都将流向哀悼之塔,最终转化成另一种可供人类使用的能量挥发在空气中……也就是说,整个两河流域只有乌鲁克才有足够的玛那供给神明,而随着地脉枯竭,诸神会逐渐失去其信徒之间的联系,最后无法维持人形的姿态,退化为普通的自然现象。”
缇克曼努停了片刻,继续道:“当然,乌鲁克的玛那迟早有一天也会挥发殆尽,不过到那个时候,我应该已经找到其他办法维持您的存在了。”
埃列什基伽勒张了张嘴,喉咙因紧缩而痉挛起来,却没能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我……”
“请和我一起离开吧,到一个更明亮,更温暖的地方,一个更值得你生活的地方。”缇克曼努叹息一声,“让尘归尘,土归土……埃列什基伽勒的归埃列什基伽勒,伊什塔尔的归伊什塔尔。”
这是一句美好的承诺——她却为此感受到了痛楚,像是之前那种疼痛余韵的衍生。
起先是些许钝痛,像是黑色的沼气拂过了胸口,丝丝缕缕地渗进皮肤,然后是绵密的刺痛,犹如淅淅沥沥的雨水,滴落在她的肋骨上……
最后,所有的感觉都演变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