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厂卫街上的东厂百户所,看着成堆的杂草被搬了出去,渐渐被清理出来的大片空地。
沈烈精神大为振奋。
头炮打响。
收益巨大。
并且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很快。
平遥镖局在官道上遇袭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在大同城内流传着,发酵着,很快消息便传开了。
那一具具触目惊心的棺材,还有死里逃生的平遥镖师们,正在四处诉说着鞑靼马匪的嚣张,以及东厂马队的神勇。
大同府的人们虽然将信将疑,可沈烈的信心却开始爆棚。
这一趟镖。
可是将东厂镖队的旗号打响了!
并且沈烈对自己未来的路,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现代社会十分发达的物流仓储体系,在这古代不就是镖局加驿站么。
随着这一层认知逐渐变得清晰。
沈烈目光渐渐变得深邃。
他不懂什么经济,也不懂什么财政,更不信什么大道理,可是他知道大明的财政早晚会崩溃。
像崇祯皇帝那样,为了解决沉重的财政负担搞一刀切,一言不合便裁撤天下驿站,将基层人员统统裁撤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只会造就出无数个李自成。
沈烈更是深深的知道一个道理,这世上的百姓或是底层人但凡有一口饭吃,那便不会去造反。
倘若百姓有一口饭吃,甚至于,兜里还能剩下几个铜钱,那便会真心实意的跟着你走,甚至……
为你出生入死。
若是他真的能将天下物流系统做大,那么便可以在小冰河期频繁天灾,资本极度发达的明末。
靠着这样的体系吸纳大量闲散人员,甚至遇到了大灾之年还可以修路,祭出以工代赈的法宝。
更甚至于……
路修好了,物流体系发达了,九边大军的军粮补给,部队调动问题难题将会彻底解决。
想及此。
沈烈心情大好,看了看正在院落中忙碌的工匠苦力们,便将袖子挽了起来,系上了围裙。
在空地上支开了一口大铁锅,又叫人买来了食材,调料,沈烈亲自给大伙做了一锅乱炖,加上一大锅香米饭。
尝了尝味道,又看了看时辰。
眼看着晌午时分。
到饭点了。
沈烈便吆喝了一嗓子:“开饭!”
连李素素在内,正在忙碌中的人们闻声看了过来,看着正在给大伙盛饭的沈大人,整齐划一的安静了下来。
气氛有一丝丝奇妙。
众人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尤其是带着人,在百户所帮忙的李姑娘,看着那一大锅色香味俱全的炖菜,还有正在给大伙盛菜的沈大人,不由得吃惊的张开了小嘴。
那神情便好似看到一件极为诡异之事。
片刻后。
“来呀!”
随着沈烈发出一声轻笑,用一只满是老茧的大手将一碗炖菜塞了过来,李姑娘接过了饭碗。
闻了闻扑鼻的饭菜香味。
那俏脸上的神情便更加古怪。
沈烈却不以为然,挽起袖子便大口吃菜,一口乱炖一口香米,一边甩开腮帮子猛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解释着。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
“不瞒姑娘说,沈某在当官以前……其实是个厨子。”
李素素一愣,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叫:“哎?”
厨子么。
李姑娘自然有些不信,于是便拿起了筷子尝了尝,然后默默的低头吃了起来,还别说……
这位东厂沈大人做的菜,确实是饭庄的味道。
不过。
李素素此时有些凌乱了。
“厨子?”
一个厨子是怎么当上东厂大官的?
同时间。
京城。
西苑。
春闺已经落下了帷幕,在张居正两个儿子弃考的情形下,天下人万众瞩目的新科状元郎出炉了。
少年天子钦点的状元叫做朱国祚,按惯例授翰林院编修。
进太子洗马。
可大明如今还没有太子,只有皇长子,此人自然便成为皇长子的老师,成为皇长子的侍从官。
议论纷纷中。
可大明朝野都知道皇上点这个状元,纯粹是因为此人名字起的好,并且此人是江苏吴江人。
细琢磨。
其中自有几分深意。
如今天子都让步了,大明万历十年的第一次国本之争,自然便暂且平息了下来,群臣也让了一步,不再对西苑讲武堂指手画脚。
似乎。
少年万历与群臣,达成了亲政以来的第一笔交易。
双方各取所需。
皆大欢喜了。
这一天。
随着皇长子的侍从官进了紫禁城,西苑讲武堂也正式开始了一场,由少年天子亲自主持的武举殿试。
大清早。
以英国公张洵为首的各位国公,侯爷,伯爷便各自穿好了自己的蟒袍,飞鱼服,斗牛服,骑着马急吼吼的冲进了西苑。
迎来了天子之后。
欢声雷动之中,为期三天的武举殿试中,上千名来自各省的武举人,生平第一次走进了皇宫,在天子面前尽情展现着从小练就的武艺。
举重,投掷,弓马,刀法……
一时间刀来箭往。
寒光闪闪。
而在少年天子的坚持下,这一科的武举甚至还加上了火枪射击考核,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甚至于还要考谋略兵法。
能从千余人中脱颖而出的也不过寥寥百人,为武进士,也是天子门生,进讲武堂,并且每个月都能得到皇家发给的俸禄。
仔细观察了一番便会发现,上千名武举人中以北方人居多,来自九边的将门之后大有人在。
这和文风盛行的江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确切的说,在这大明最优秀的武士之中,几乎见不到江南人,这让科举出身的大人们如何能够忍耐?
可是没办法。
天子太倔。
并且大人们刚被东厂收拾过,家中纨绔嫖妓的把柄还在皇上手中,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于是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大明天子又上头了,穿着沉甸甸的甲胄,骑着马,拎着火枪弓弩在校场中上蹿下跳了好几天。
天子将自己累出了一身的臭汗。
滚了一身泥。
又命人将自己心腹爱将,东厂千户沈烈的缴获抬了上来,随着那沾血的皮甲,折断的箭簇,还有硝制过的头皮被御林军抬了上来。
顷刻间。
西苑中惊呼声一片。
“这,这!”
武举们睁大了眼睛,勋贵们吓的纷纷站了起来,互相凑在一起打听着,这些血淋淋的玩意是从哪来的呀?
而少年天子此刻腰杆笔挺。
英姿勃发。
在朱翊钧看来,此番沈烈立下了战功,与他自己亲自上阵杀敌没什么分别,连全身上下的毛孔都通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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