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泉声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但是沈语没有制止他。
因为她也很想要知道时律的答案是什么。
如果她跟季泉声在一起陪着瑜念吃个饭,就能让他醋意大发到觉得他们两之间有什么猫腻存在,那昨晚上的事情,时律是不是应该给她个解释呢?
时律听了季泉声的话,也看到了沈语纵容的眼神,削薄的唇瓣抿了抿,“我没有误会你们的意思,沈语,你在我心里不是那种人……”
“但是我有误会你跟桑允慈的意思,时律,你最好解释一下,我现在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机会了。”沈语本不打算在这里跟时律掰扯他跟桑允慈的那点破事的。
太丢人。
但是时律没给她机会,自己先把屋里的瑜念他们闹出来了。
也是他亲手把沈语给他铺的台阶给砸了。
“这件事我之后会跟你解释,现在你先跟我回家。”时律说完,沉着脸来拉沈语。
却被沈语往后退避开了他的触碰。
“时律,我受够了每次一说到桑允慈的事儿,你都会闪烁其词不断的糊弄。”沈语深呼吸一口,坚定的看着时律,“我说过,我只需要从一而终坚定不移的爱情。”
“坚定不移四个字的意思,你还需要重新去思考一下。”
说着,沈语转身朝病房里走去。
时律抿唇要追上,却被瑜念跟阿通双双伸手拦住了。
阿通没有说什么,但是瑜念的情绪却比较激动。
“时律,别让我再看到你,也别让我再看到霍司桥,不然我饶不了你!”
撂下狠话后,瑜念也扭头进了病房。
阿通忙跟了进去。
空旷的走道内,瞬间就只剩下时律跟季泉声两人对峙站着了。
两人身高差不多,身形时律更加挺拔坚毅一些,或许是因为做过大大小小很多场手术的原因,季泉声无论是站是坐是沉默是开口,都有种病娇感萦绕在他身子四周。
时律定定的看着他眼睛上的墨镜,灼热的眸光似乎快穿透墨镜射进了他的眼里。
他长久不语的注视着,季泉声抿唇淡笑,“时总对我的眼睛很感兴趣?”
这一句话。
看似是在平淡的发问,实则里面仿佛有风云在无声的翻涌。
意有所指。
时律眸色暗沉,却没说任何一句话,扭头转身大跨步的往电梯那边走去。
季泉声也跟上了。
他眼盲,身子需要摸索着才能稳当前进,追上时律后却并没有跟他一起进电梯。
“不知道时总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季泉声突然开口,语调不紧不慢,从容得一如他周身萦绕的气场。
时律则是眸色阴沉的站在电梯里,即便没有任何耐心面对任何人,但是季泉声说话,他还是抬手摁住了电梯的开门键。
等着他说完。
“抢来的东西,始终不是自己的,不会长久的。”
说完,季泉声缓缓抬手摘下了自己的眼镜。
露出了眼镜下面那双灰白的眼睛。
时律对上那双眸,只觉得双眸一阵刺痛,更像是有人拿着大锥子正在一个劲儿的往自己的太阳穴上扎。
时律没说话,脑海里全是昨晚上收到的那份文件。
其实昨晚上。
时律是去警察局了。
也确实是入住了那家酒店。
但是他才刚在酒店里洗漱完,就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等他开门的时候,就发现门口只留了一个牛皮纸袋。
而牛皮纸袋里装着的是一个u盘。
u盘里面只有一段音频。
点开。
竟然是瑜念的声音。
瑜念像是个没有感情只会重复的机器,声调平缓的说着一些话。
一些时律听完后恨不得没有生这双耳朵,没有长这双眼睛的话。
瑜念语气平淡的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女孩儿跟一个男孩儿爱得撕心裂肺,恨不得海枯石烂此生不渝。
但是老天就是爱捉弄人。
这么相爱的两人却被命运强行分开。
女孩儿得知男孩儿死去后做了遗体捐献,于是她通过特殊渠道打听到了男孩儿的眼角膜的去向。
是另外一个英俊异常,魅力异常的男孩儿用了他的角膜,获得了重新看世界的机会。
女孩儿那段时间经常做梦,梦到失去了双眼的男孩儿总说自己没办法再看世界了,没办法再陪着女孩儿了。
于是女孩儿为了能让男孩儿的灵魂得到安息,选择了主动去观察那个男生,只为找到办法能够去到他的身边。
去守护男孩儿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道痕迹。
这个故事,残忍得要命。
时律坐在酒店昏暗的房间里,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彻夜无眠,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直到他接到了桑允慈的电话。
时律不傻。
他自然知道瑜念口中说的女孩跟男孩儿是谁。
他之所以答应去见桑允慈,是因为她回国第一站就是医院。
而时律正巧需要去医院查清楚当年自己短暂失明过后接受眼角膜移植的详细信息。
一切,都异常的复杂。
但是早上那一通来自沈语的电话,他恰好在桑允慈的病房里接听了,而桑允慈又恰好好奇的开了口。
一切就变得更加复杂了起来。
时律无从开口跟沈语解释一切,就跟他无从开口质问沈语当初真的是因为自己的一双眼睛而来到自己身边的吗?
也无法开口质问她,这么多年,到底把自己当成的是谁?
现在,又把自己当成的是谁?!
时律定定的看着季泉声的双眸。
在电梯缓缓合上的瞬间,垂在身侧的双手攥起了拳头。
“是你。”
时律在电梯几乎快要合上,电梯外的季泉声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又重新摁开了电梯的门,冷冷开口,“那份u盘,是你送给我的。”
转身欲要离开的季泉声脚步站定,并不否认。
“是的,又怎样?”
他这反问的语气,快而轻,明显是在宣战。
“我去查过了,我接受的移植手术是通过正规渠道,正规程序做的……”
“时总,我在乎的是你用了我的眼角膜吗?”
季泉声笑了笑,“如果你很在乎这个,那看来这场战争,我要不战而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