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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各人皆将目光望向皇帝,等着他做下达最终的决定。
太医究竟是请还是不请,皆在陛下一念之间。
皇帝缓缓转动着手中佛珠,眸色沉沉,不发一言。
平心而论,其实慕莞齐此胎,他心中并非全无疑惑。
为何他一提出让舒止娶完颜初,这慕莞齐就怀上了身孕?
天下当真有这么巧的事情么?
况且他们成婚不足两月,竟然这样快便有了身孕?
此事疑点重重,且涉及皇家血脉。是以,皇帝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既然皇后慈心,也是为着宜王妃的身子,那么就请太医来瞧瞧吧。”
随着皇帝淡淡的话音落下,慕莞齐呼吸都停滞了几分。
她惊惶无措的抬眸,双手紧紧握住凌舒止的手臂,眼神无声的焦急着,可是却别无他法。
凌舒止轻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而后豁然转过头:“父皇.....”
“陛下。”
婉贵妃笑吟吟的声音,打断了凌舒止的话头。
“前日太医院新来了一位陈太医,于妇人生产水平很是了得——凑巧,他还是臣妾的同乡,不如请他来为宜王妃诊脉?”
皇帝略一思忖:“也好。”
说罢,他意味深长的望向下首,对着正欲开口的凌舒止说道:“舒止,天家子嗣,马虎不得。太医是必须要请的。”
此话,一语双关,颇有深意。
凌舒止紧抿着唇,心中却也隐隐知晓....
如今这般境况.....皇帝,怕是起了疑心。
他脸色略苍白了几分,只得说道:“父皇所言甚是。”
等待太医来的过程,是很煎熬的。
慕莞齐强自镇定着神色,不让自己面上显出异样。
饶是如此,豆大的汗珠仍是接连不断从额角滑下,为她本就纷乱的心绪平添了几分不安。
此刻她心里飞快的思索着——欺君之罪,会是什么下场。
皇帝看在亲儿子的面上,应该不至于赐死.....
可是她唯独担心,自己若是有难,只怕也牵连了狱中的父母。
惊惧交加之下,她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此时此刻,慕莞齐生平从未如此后悔过,她之前到底为何要那样介怀完颜初?
她不如就做个大度的宗妇,做个贤德的主母,一早便松口让凌舒止纳了完颜初,如今便不会有这样多的烦扰.....
感知到了慕莞齐的不安,凌舒止略有些担忧的低头看向她。
见慕莞齐脸色苍白,眼神都渐渐失了焦,他紧握住她的手。
掌心灼热的温度传递,慕莞齐的心绪终于略略平定了几分。
半刻钟的光景,陈太医便匆匆赶到。
“参见陛下,参见娘娘。”他拱手行礼。
皇帝略略颔首:“宜王妃今日身子欠安,她怀着身孕,朕也担心皇家子嗣有损,你且去为她诊脉。”
陈太医正要应下,凌舒止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父皇。”
“何事?”
凌舒止不动声色的望了陈太医一眼,旋即别开目光,道:“莞齐是女眷,在此处诊脉怕是不妥,不如先挪去内殿安置,这样太医诊脉也方便许多....”
皇帝却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只要人一去内殿,这其中又会发生什么弯弯绕绕,那就不得而知了。
唯有放在眼皮子底下,诊脉得出的结果,才最真实,也最可信。
皇帝已然是看透一切的洞明,只淡淡道:“无妨,就在此处诊脉即可。”
俨然是装都懒得装了。
凌舒止默然垂眸,彻底无言。
慕莞齐却是破罐子破摔般的态度,见陈太医往自己这里过来,她径自便伸出莹白一截手腕。
“劳烦太医了。”
她的语气平静,可是细听之下,却微微有一股颤抖。
一方轻盈的丝帕轻笼,陈太医略略抬起衣袖,隔着丝帕的右手,就这样搭在了慕莞齐的手腕之上。
周遭的空气都安静了几分。
身侧相邻的几名妃嫔皇女微微够着头,朝这边瞄过来。
他们虽不知晓内情,可是眼见着方才一番拉扯,却也大致猜出今日之事怕是别有隐情。
因此一时间,都对慕莞齐的胎像十分好奇。
而此时的高座之上,帝后二人的目光几乎是穿透人潮,紧紧落在慕莞齐的身上。
究竟有无欺君,皆在此刻见分晓。
两人几乎是用尽了生平最罕见的默契,一个逼得自己儿子走投无路,另一个便借机把人送上绝路。
在一众人紧张而翘首以待的目光之下,陈太医微微凝眉,起身行至皇帝身前。
“陛下。”
皇帝鹰隼般的目光刺向他:“宜王妃脉象如何?”
陈太医微微有些犹疑的说道:“宜王妃她....”
“宜王妃怎么了?身孕可还安稳?”
就连皇后都急切起来,迫不及待的开口相问,言语中更是主动提及慕莞齐的身孕一事。
就差没明着提醒陈太医,慕莞齐此胎有异了。
陈太医略一思忖,道:“宜王妃脉象还算是安稳,只是近日来心绪不宁,母体郁结,于胎儿自是有损,这才叫王妃娘娘害喜害得厉害。”
“不过也不妨事,待微臣开张药方,王妃娘娘每日按时服药,想必便无大碍了。”
此话一出,皇帝与皇后的脸色俱是一变。
皇帝的眉头紧紧锁着,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后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错愕,连身子都微微摇晃了起来。
心绪不宁,母体郁结?
胎儿受损?
可是天知地知,慕莞齐方才干呕,分明是她派人往她的茶水里掺了东西的缘故!
究竟是怎么可能扯到害喜之上的!?
好半晌,她心绪仍然没有平复过来,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宜王妃当真脉象安稳么?”
“千真万确。”
陈太医恭谨应声,而后忽然转过头,对着慕莞齐笑道,
“微臣方才品脉,王妃娘娘的脉搏跃动十分有力,此胎必然是个活泼健壮的孩子。微臣在此,贺过陛下与娘娘,贺过王爷与王妃!”
慕莞齐已然彻底傻了眼。
脉搏有力?
活泼健壮?
这一连串的信息实在太过庞杂,她不由得愣在了原地,久久未能出言。
倒是凌舒止缓缓思索片刻,忽然就笑了。
他原有自己的应对之策,只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陈太医竟会诊出这样的脉象。
既然如此,那么是不是说明莞齐她....
这消息太惊喜,惊喜得叫人意外。
饶是慕莞齐询问的眼神都快溢出来了,可凌舒止的唇角依旧是抑制不住的上扬。
只是还没等他高兴片刻,另一边的禧嫔却迟疑着问道:“可是王爷与王妃成婚不足两个月,竟然这么快就有喜了?”
皇后亦是紧紧逼视着陈太医,俨然是疑虑到了极点。
陈太医呵呵一笑,摸了摸花白的胡子,说道:“王爷与王妃夫妻和顺,虽成婚时日尚短,但王妃如今已有一个月的身孕,是千真万确也错不得的。”
见陈太医如此信誓旦旦,禧嫔只得犹疑着闭上了嘴,
心中却已然把吴贵人骂到了极点,得亏自己今日没听她的,不然若是大庭广众之下戳穿此事,最后被问罪的只怕是自己!
与此同时,凌舒止与慕莞齐的脸色都是异常的精彩。
旁人或许不知,可是他们这两个当事人却是清清楚楚的知晓——
他们明明半个月之前才圆房!
圆房才半个月,慕莞齐就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
这下,凌舒止彻底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