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此事就劳烦你了。”
慕莞齐没耐心再陪他说话,扭过头去:“事已毕,将军早些回屋安歇吧。”
旋即,忽然想起来今晨下了雨,庭院积水甚深,夜深露重,只怕行走不便。
她看重浑身是伤的庆儿,到底还是有几分心软,主动说道:“夜已深,只怕外面的路不好走....”
话到一半,便被陆渝坚定的打断:“莞齐,我答应过阿禾,纵使天色再晚,我也是一定要回去陪她的。”
他的眼中有着歉疚之色:“我知道你不愿意我走,可我实在是分身乏术,望你体谅。”
慕莞齐扶额:“我并非这个意思.....”
陆渝笑笑,神色是深深的了然:“但你愿意出面向宜王说情,到底还是护了陆家一次,我陆渝也并非无情无义之徒,待明日清晨,我可以来陪你一同用膳。”
慕莞齐神色间满是犹豫之色,她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
陆渝见状,再次摇了摇头,温和而坚决:“你不必再劝,今晚我是一定要去陪阿禾的。”
慕莞齐长长吐出一口气:“将军多心了。”
她不欲再与陆渝多说:“既如此,那将军便早些回屋吧。现下夜色已晚,又有庆儿跟着,将军仔细着脚下的路。”
陆渝见慕莞齐这般体贴,不禁更是歉疚:“我明日一定早些来陪你。”
慕莞齐无言,索性扭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陆渝走了,芳如这才上前来,忧心忡忡道:“夫人当真要为了陆家,向宜王殿下说情?”
慕莞齐淡淡:“莫说我愿不愿意开这个口,就算我真有此心——可究其根本,我与宜王又有何情可说?”
芳如愈发不解:“既然如此,那夫人为何还要答应将军?”
“因为根本轮不到我来答应。”
慕莞齐不置可否,轻轻一哂:“储位之争如此激烈,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景王此时对陆府发难,就不怕被人说心胸狭隘,容不下有功之臣么?”
芳如闻言,陷入了更深的不解:“夫人所言甚是,可若是如此,那景王究竟是为何要针对陆府?”
“借题发挥罢了。”
慕莞齐懒懒:“景王几次三番想拉拢陆家,却都被将军明里暗里推拒,景王本就心生不满。眼下在他看来,陆家拒绝了他的示好,却又转投向了宜王,他焉能不气?”
“原来如此——”
芳如恍然大悟,终于领会到了其中关窍:“如此说来,此次景王殿下虽是对陆家发难,实则却是借机针对宜王殿下——”
“不错。”慕莞齐颔首道:“而无论陆家是否真心归顺宜王,起码在外人眼中,将军府已是宜王的麾下,代表的便是宜王的脸面。”
“因此,宜王不论是为自身面子考虑,还是真想趁此机会拉拢将军府,无论如何,他都一定会护住陆家。”
说到这里,她的眸光中不由得含了分狡黠:“既如此,不过是顺水人情的事儿,我又为何不做呢?”
芳如恍然大悟,而后不由得失笑:“夫人英明!”
她望着慕莞齐,神色颇有几分仰慕:“奴婢觉得,夫人似乎越来越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芳如摇摇头:“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夫人很让人安心。”
————
昭阳殿。
皇帝紧紧蹙着眉,神色颇有些不解:“你说,宝儿与陆家小儿一事,另有隐情?”
“不错。”
凌舒止敛首:“儿臣派属下询问过在场之人,他们都道是宝儿出言不逊,陆家小儿被将将一激,这才失了分寸。”
“出言不逊?”皇帝缓缓道:“是宝儿说了什么?”
凌舒止似是有意顿了顿,这才道:“宝儿称陆渝宠妾灭妻,不敬府中主母。又讽刺陆家小儿,言称其母是靠着宠爱上位,甚至话里话外,讽及陆家小儿是私生子。陆家小儿闻听父母与自身被辱,这才与宝儿缠斗起来。”
皇帝的脸色有几分不好看。
因为陆渝娶平妻一事,是他亲自下的旨意。
宝儿竟以此事讽刺陆家小儿,岂不是拐着弯说他这道旨意下的不对么?
皇帝心下不悦:“宝儿这话,是谁教他的。”虽未明言,却已隐隐有了几分对景王的不满。
凌舒止笑笑:“或许只是道听途说吧。”
皇帝面沉如水,陡然间得知自己的儿子和臣子竟都有着这许多异心,他的心中顿时有了别样的考量。
老二和陆家的争端,到底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别的?
皇帝缓缓舒了一口气,神色里含了分阴沉,他只抬了抬眼,一旁侯着的李公公就恭敬上前:“陛下有何吩咐?”
“赐于陆家的圣旨,且换一换。”
凌舒止只听到这里,便不再多言,拱了拱手:“儿臣告退。”
昭阳殿里,皇帝望着凌舒止离去的背影,神色若有所思。
“李木。”皇帝唤了一声,李公公忙上前:“奴才在。”
皇帝缓缓道:“你说,陆家是否已归顺了舒止,至于此次之事,名为小儿之故,实则是这两兄弟在借机斗权。”
李木服侍皇帝数十年,自然知晓皇帝此番言语,便是对宜王起了疑心:“陛下,恕奴才直言,景王妃出身武将之家,昭王殿下即日要迎娶的新妇亦是丞相之女,皇子殿下们天潢贵胄,眼下又都有了强有力的妻族之力——”
“唯有宜王殿下至今未娶。奴才不敢说宜王殿下是什么心思,却委实觉得他并非野心之人,不然早就和景王昭王一般,寻了高门之女为妻。”
李木这一通分析,落在皇帝耳中,却是不置可否。
他沉沉笑了笑:“若如此,那就等舒止择了王妃,看看他这新妇是何出身,便知晓他到底是何心思了。”
李木俯身:“陛下英明。”
随即又想到一事,道:“陛下,菀贵妃邀您一同用晚膳。”
皇帝的神色晦暗不明:“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