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台大学宿舍里面,雒川初抱着自己的画板,尺子铅笔不断地挪来挪去,很认真地画些什么,余望坐在他身后面的桌子上,做着一样的事情,电扇在二人的头上悠悠转转地吹着小风,空气里散着铅笔灰尘,偶尔传来的一阵擦画和轻弹画板弹下橡皮灰的声音。
两个男生一个看起来稍高,很是阳光,画画的动作也很是豪放,另一个眉目淡然,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但却很认真地对待着手里的画,五官更是好看得出奇。但原本安静美好地场景终究是被雒川初打破,他有些无奈地将手里的画推放到桌子上,半瘫在椅子的靠背上:“啊!画不下去了!”
余望却在他吐槽的时候,就已经也将笔放了下来,果不其然,下一刻,雒川初就已经将他的画板拿过去放到了桌子上,自己更是毫不客气地坐在桌上:“哎呀,你别画了,休息一会吧。”
余望那些铅笔在画板上的画作旁边直接写到:作业。
“我知道是作业,知道是作业,但是以你的水平还不是一会儿就完成了吗?”雒川初毫不在意。
余望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又写到:怎么了?
相处也有几个月了,他好歹算是有几分了解自己的室友的,放下正画着的作业来找自己,还是一幅不准备走了的样子,多半是有事情的。何况,恐怕面前的人,是他在这个地方,唯一个可以正常接触了解的人了。
“我跟你说了,你可别生气,或者伤心啊?”雒川初有些警惕,他可刚刚才好不容易地哄完一个人的。
余望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个,这学期快结束了,我报了名去当兵,估计……估计下学期就来不了了。”说完他就垂着头沉默下来,他如何不知道余望的情况,这个永远一幅冷漠样子的漂亮男生,虽然应该没几个人愿意被这样形容,但是他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了,这个相处了几个月的室友,恐怕在这个地方,就只有他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了,如果自己离开,他真的不知道他该怎么办。
余望眨了眨眼睛,有些惊讶,还有些说不出的难过,难得带着感情的眸子煞是好看,雒川初强忍着想要去安慰他的冲动,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余望愣了好久,才在纸上写到:多久?
雒川初叹了口气:“你还真是不了解这些东西啊,参军,一般来说至少需要两年吧,而且,两年之后,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回来。”
余望依旧是眨着眼睛,此时不需要他写字,雒川初也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哦”。也是,还能有其他的什么回答吗?
“哎,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去当兵吗?”雒川初换了一个姿势。
余望有些淡漠地点了点头,摆正了画板,看样子是想要继续他的作业。
雒川初完全没有被无视的自觉性,一只手压着画板上铅灰少的地方阻碍着余望要落下来地笔,一边自顾自地开始解释,他知道就算不想听,他只要开始讲,余望还是会很认真地听他说话,哪怕有时候他真的有些无厘头并且话痨。
“其实我父亲就是一名军人,因为工作他就很少回家,但是从两年前开始,他突然彻底地失去了行踪,我们家里人都以为他殉职了,所以我妈妈其实特别抗拒部队,我原本打算高中毕业就去参军的,但是我妈不准,我就放弃了,但是现在,我觉得我还是放不下,还是想去。”
果不其然,余望认真地听他说完后,在纸上写到:那你妈妈同意了吗?
“怎么可能,我就没敢告诉她,我是偷偷报名的,到时候去都去了,她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对不对?虽然有点对不起她。”
余望敛着眉,莫名有一丝失落,不知道因为知道就要和这个人分开,还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妈妈啊,这个词跟他的人生仿佛没有一点关系,非要说有的话,恐怕只就只有仇恨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羡慕雒川初这样有人关心的生活,而自己承受的是所有人的离开。
“自己的事情应该由自己决定。”他在纸上写出一句话。
雒川初蛮惊讶于余望竟然会说这种像是鼓励似的话语的,毕竟在他看来这个人完全就是油盐不进,甚至有时候就像是进了修行道的少年,一副淡漠了然一切看破红尘的感觉,再这样一个可以出道的人身上,实在是很有违和感,现在这个冷漠的小和尚又说了话,是写了字鼓励自己,更让他觉得违和感满满。
这么想着,他不由伸手附上了那个人的额头:“没发烧吧……”
却不想余望在接触到他温热的手心的时候,身体骤然一僵,手里的画板没扶稳向地上掉入,他僵着身体有些慌乱,手一推桌子,重心不受控制地带着椅子一起就向后倾。
雒川初被吓了一跳,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既想要帮忙拿住画板,又想要扶住向后倒的椅子,却没注意自己还双腿悬空地坐在桌子上,瞬间从桌子上摔了下来。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摔倒了地上,膝盖还有胳膊肘,腿上还有手上都穿来一阵地疼痛,但是此刻这些他一处都顾不得了,看着面前离他只有几厘米的一张脸,他内心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这皮肤也太好了吧?
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嘴唇上,奇怪的触感是来自哪里,他的脑袋在瞬间爆炸开来,随机变成一片空白,不论他平时表现得有多么聪明多么机智,此时此刻却完全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
他身下的那个人,闭着眼睛,眉头轻皱,似乎是在忍耐着身上的疼痛,秀气的眉头下面,是弯而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有一层阴影覆盖在眼睛上,雒川初敢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同时他也敢发誓,现在的情况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大脑还没有清晰过来,余望已经抬起一只手睁开眼睛捂住了头上一个地方,显然他也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神微暗,他收敛起了眼里只有在雒川初的面前才会显露出来的神色和光芒,重新恢复成平日里毫无感情的样子,但不一样的是,他的眼眸深处分明隐藏着千万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