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注定还是让萧恒入了凤昭宫。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
“皇祖母。”萧恒几乎都没有犹豫,直接对着太皇太后就那么直愣愣跪了下去。太皇太后却连眼风都懒得给他一个。
“皇祖母,千错万错都是皇孙儿的错。”萧恒的眼睛镇定地看着太皇太后,虽然他跪着,却没有半点的低头的模样。一国之君的威严尽显。
慧嬷嬷很是知趣儿地把萧恒扶了起来,然后退到了一边。
“既然错了,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起了。”太皇太后只觉得脑仁疼得快要炸裂,勉强呼吸了几分才停了下来。
“皇祖母,我喜欢杜氏。”萧恒没有丝毫的避讳,直接说出了想说的话。
“杜氏?这天底下,我只知道一个杜氏,那个杜氏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崇禧宫!还有什么别的杜氏?”太皇太后的怒火再一次被萧恒刺激了出来,连呼吸都变得不流畅了。
萧恒的呼吸突然一滞。四年了,后宫之中又多了许多的妃嫔,隐隐约约间他已经放下了对熙春的感情,甚至连朝凤都很少见一面。这样的日子,让人几乎忘却了自己的妻子,也是姓杜。
“皇祖母,孙儿一见到她,就喜欢上了。别人都不可以,只能是她。”萧恒的语气中,充满了坚定,甚至让太皇太后觉得他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看上了心爱的小娘子。但是,他不仅不是十七八岁,他还是一国之君!
“混账!你既然喜欢她,还来跪我做什么?怕担了昏君的名号?让我这一把老骨头替你担着?”太皇太后语气愈发急促,慧嬷嬷在一旁急得眼眶都要红了,忙递了茶给太皇太后。
“娘娘,别急。有话好好和皇上说。”慧嬷嬷这个时候也不管是不是插嘴了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人之间的言谈,满心都是太皇太后的身子骨。
“皇祖母,孙儿不想她有一丝一毫的委屈。”萧恒说得甚是理直气壮,几乎让太皇太后气笑了。
“你杀了人家夫婿的时候,怎知人家没有受委屈?”
“那人不过是一侍卫罢了,她何曾见过?未婚夫而已,杀便杀了!”萧恒语气中的血腥气一晃而过,几乎让太皇太后气了个仰倒。
她是不知道一直理智,冷静,虽然性格上有一些缺陷但是也不至于糊涂的萧恒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一副偏执模样,内心深处只想到一句话:红颜祸水!
“那是一个侍卫?那是魏国公府上嫡公子,你说杀便杀了,真是可笑至极。”太皇太后的声音变小了,但是气势却更足了。
“这天下的东西都是朕的。皇祖母,这是朕的天下。”
“你不说,这天下也是你的。你说了,是在怕什么呢?这个天下什么时候不是你的了?你在心虚!”太皇太后这个时候连连冷笑。
“皇祖母,朕只是想给她一个名正言顺!”萧恒不反驳也不想反驳。那些夜夜都会出现的噩梦一日一日折磨着他的神经,几乎让他心神不宁。
“让她名正言顺地去死么?哀家倒是可以下懿旨!”太皇太后这个时候再也顾不得杜熙华是不是熙春的妹妹了,只觉得这个时候除了这个祸害才好。
“皇祖母,那是孙儿心尖上的人。”萧恒的语气中已经暗暗有了杀意,几乎是不加掩饰地直接冲着太皇太后而去。
太皇太后满心都是一副荒凉的景象,这就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孙子,却越来越无法看懂了。
凤昭宫中,满室皆静。
几乎是一种窒息般的沉默,没有人接话,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变得异常沉重。太皇太后不想再说什么,当年她管不了先帝,因为先帝强势,如今她却不想管萧恒,因为萧恒已经越来越偏执。
“这么些年,宫中收入女子大约也有百数,你都没有喜欢过吗?”太皇太后的语气中,无数的萧索之意蔓延开来。
“皇祖母,您知道,朕并未喜爱过她们中的任何一人。”
“包括皇后吗?”太皇太后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像一阵沉稳的钟声直接打击到了萧恒的心底。他楞了一会儿。
“皇祖母,不一样的。”萧恒的心中满是苦涩,但是一旦脑海中浮现熙华的面容,又觉得满心都是欢喜。
“不一样?因为皇后出身杜家,这些年你给了她多少限制?冷落了她整整五年。不就是因为她姓杜?当初你跟我说,杜家不可以再贵,如今你再迎一个杜氏女进来,那皇后在你心里算什么?”太皇太后越说越觉得眼前的萧恒,真是混账。
“皇祖母,朕能够控制对熙春的感情,却控制不了对熙华的感情。”
“那就废后吧。杜氏一门,不可以有两个贵女。”
“不可,朕的皇后,只能是熙春。”萧恒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说出了这句话。
太皇太后都被气得笑了,沉声问道:“你不是不喜欢皇后?这个时候又惺惺作态做什么?”
“皇祖母,不是不喜欢,只是不一样的喜欢。”
“你不过是仗着皇后对你步步容忍罢了。只她如今却纵容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太皇太后心里自然明白熙春面对萧恒,不得不退,可是却变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悔不当初,看到十一岁的熙华,就应该直接找借口杀了她。哪怕是和杜氏结仇,也好过如今。
“皇祖母,朕,今生都没有孩子了。”萧恒说出了一句让人几乎快要窒息的话。即便是太皇太后,也不由得没有了言语。
他们都知道这个事实,可是却没有这样掰开来说清楚过。几乎是那么一瞬间,太皇太后对萧恒的态度就已经软化了下来。
“皇祖母,朕不过是想守好今生罢了。得一人终老,朕,会好好培养明瑾。”萧恒的话中,不乏悲戚之意,即便太皇太后经历了很多,也只听得眼眶发热。
“你倒是不再去查是谁害你了?”太皇太后没有接话。
“皇祖母,您明明明白的。害我的人,从来都是那一个人罢了。千防万防,都防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