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整个后宫突然间变得很是安静，不约而同的，很多心计突然被放下了一般。
虽然还是少不了拈酸吃醋，但是熙春一贯保持不闹到自己面前就当做不存在的态度。
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太皇太后亲自下了懿旨，赐婚于杜熙华和魏煜。熙春只觉得大约这位从小就被自己捧在手心的小女孩，以后也能一直幸福下去了。
魏国公府上什么家风，天下皆知。
慈安宫。
“要过年了。”太后对着熙春温声道。
“是啊，一晃眼，就要过年了。”熙春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一时之间有些怔忪。
“先帝的忌日就快到了。”太后娘娘的语气里，掺杂了一种让熙春看不透的语气，似乎是一种叹息，一种悲哀，也有一种淡淡的怀念。
“母后。”熙春不知道该去说什么，自从太后回宫，对于很多事情都是淡然的，一种近乎于漠视的态度。
先帝驾崩的时候，太后几乎是例行公事一般，自此之后，熙春就再也没有听过太后提起先帝。这是第一次，太后主动提起来。
“当初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陪着他征战天下了。我们家一门都是武将，我的三个哥哥都在他手下做副将，从南到北，有输有赢。”太后的目光扫过那些纷纷扬扬的大雪，眼神的怀念之情却几乎扼制不住。
“这样漂泊的日子，我并没有觉得不好。虽然也祈求安宁度日，不过是担忧他们的性命罢了。可是最后，他们还是死在了征战的路上。”
太后娘娘的娘家，死光了。熙春抿了嘴，不知道该如何言语。郭家一门灭门的惨事又一次浮现在眼前，几乎让熙春透不过气来。
“你也知道，同生共死过的感情，我几乎以为，这样的感情是无坚不摧的。”
“但是，身份转换过之后，事情都变了。”
说起来，太后当初身后什么都没有，还是被先帝忌惮，所为的却是一个能干的儿子。父未老儿少壮，实在是一种令人难以抉择的状态。
任何君主都不希望有人能够干涉自己的权利，即便是轻微的靠近也不可以。这种独特的占有欲，是权利带给人的魔力。
可是这样的权利，会让帝皇周围的人苦不堪言。所谓的爱恨情仇，温柔缱绻，在山河社稷面前统统都不值一提。
“春儿，这后宫是一座牢，只能熬，把心都熬到没有，不会痛，不会难受，直到死。”太后娘娘看着熙春的眼光有一些同病相怜的样子，让熙春的心中陡然有一些莫名的难过。
“你很明白，对比起聪明，你一直都是一个明白人。这后宫，做一个明白人太难了。”太后娘娘温和地对着熙春笑着，仿佛在透过熙春看曾经的自己。
“母后，我明白的。”熙春知道对方说这些话是为了自己好，心中只是浓浓的感激。
“不是为了你，你把明瑾教导得很好，我很喜欢。其实我不说你也明白，只是多一句嘴罢了。”
熙春很少听太后娘娘提起萧明瑾，这一年里面，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但是那个小时候总是欢欢喜喜笑着的孩子，那个长大后老是一副正经脸的孩子，却跟自己没有了关联。
这一天明瑾也不在。他要搬出宫去住了。封王，然后离开皇宫。
“明瑾，天性就是个很好的孩子。”熙春想到过去相伴的那七年，说明瑾是自己的儿子都能够说得过去。只是，到底不是。
“先帝当初喜欢你，不是没有道理的。我与他同床共枕那么多年，他看得出来的东西，我也看得出来。他不是随随便便选择你嫁给恒儿的。”太后的眼中有着熟稔，有着了然。
可怜天下父母心。
“儿媳明白先帝的意思，明瑾在我眼里就和熙华，朝凤一样。”熙春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
“你有没有想过，明瑾其实也可以？”太后的声音里传出一丝倦意，甚至有了一点淡淡的惋惜之意。
她这一年都和明瑾朝夕相伴，所以自然知道明瑾的性格，学识和能力。太后能看明白的事情，先帝未必看不出来。
“儿媳不明白。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够说的。”熙春陡然就被惊醒了，她突然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之情。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太后娘娘的脸上露出疲倦之色，不多久熙春就离开了慈安宫。
“你都听到了。”太后娘娘的声音之中疲倦之意大盛，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根本就不能不管。
“多谢母后。”明黄色的龙袍出现在慈安宫的偏殿，几乎能够把整个大殿都照出光芒来。
“别再傻了，那不过是一张纸而已。如今你已稳坐钓鱼台，怕什么呢？”太后娘娘的声音有着深刻地不理解。
这个儿子，自己看着他长大，直到他成亲前自己被贬入夜庭山，都能够看清楚他的为人，他的能力。
但是现在却越来越摸不透了。但是她能够很明确地知道，他在忌惮明瑾。或者说，那张虚无缥缈的遗诏。
“母后，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萧恒沉静地回答道。
“你如今封了承明宫，搜了又搜。抓了先帝的人，难道就问不出来？非要怀疑自己的发妻，怀疑自己嫡亲的弟弟？萧明瑾是你养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看不懂？他会觊觎你的皇位？”太后娘娘也动了气。
萧明瑾要封王了，但是萧恒放心不下，少不得还是试探。当初先帝驾崩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萧明瑾，这是所有承明宫的宫人都能够作证的事情，可是萧恒还是犹豫。
因为即便萧明瑾没有直接接触先帝，但是熙春确是日日都和先帝在一起。若是说那遗诏真的和萧明瑾相关，那么萧明瑾和熙春就是最可疑的人了。
“她杜熙春要是真的有遗诏，你登基前就可以拿出来，凭什么要等到这时候？”太后娘娘眼中的轻蔑之意大盛，她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和先帝几乎快变成一模一样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