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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坐回马车的璎珞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的苍松劲柏绿荫照水,只是垂眸不语。
山中林道已没什么人,唯有马车驶过车轮辘辘的声音。就在此时,忽听得不远处传来马儿的嘶鸣声和马鞭急促的抽打声,璎珞掀帘望去,只见是一辆棚身式样简朴但做工颇为考究的马车,左侧的车轱辘正陷在路边的淤泥里挣扎不出,车上的车夫正奋力驱赶着骏马,只见马鼻不停的往外喷着白气,发出老长的嘶鸣,看样子十分费力。而路边站着两位中年妇人看着眼前这幕,神情急切一脸担忧。璎珞细瞧了一眼,前面那位面容温柔衣着看似低调却难掩行容高贵的美妇人竟十分眼熟,脑中思索片刻,眼眸一亮!这不正是常年深居简出的淮王妃吗?依稀记得好多年前只是随着母亲赴宴见过几面,这淮王妃温柔雍容,让人印象十分的深刻,只不过如今看着比前几年又多了几分憔悴之色。
璎珞吩咐车夫停车,随即吩咐翘儿一起下车看看她们是否需要帮助。
淮王妃看着远处向她们走来两位年轻的姑娘也颇觉意外,待看清前面那位容颜清丽衣裙翩翩如仙子临尘的女子时更是难掩震惊,心中不由叹道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生的如此俊俏,但随即眸中却隐隐流出悲伤之意。
只见璎珞走上前眼神清亮,语气略带关切的问道:“这位夫人有礼,刚才我们途径此处,远远看到夫人的马车似是深陷淤泥,是否需要我们叫人来帮忙?”
淮王妃看着笑容温柔的璎珞,心中很是亲切,说道:“感谢姑娘的好意,可是现在我们远离闹市,在这山野之中要从何处寻人?”面上不禁浮出一丝焦灼之色。
璎珞唇边浅笑,轻声道:“夫人不用担忧,这人无需太多,两人便可。”随即她将沈府的车夫叫过来,和这边一脸焦虑的车夫一起吩咐了几句,两位车夫一拍脑门瞬间明白了过来,两人很快便行动起来,只见一人找来粗壮的树枝,一人找来宽大如帽的叶片,在车轮下一顿布置,待一切妥当后,车夫马鞭一挥,随着马儿一声长嘶,车轮瞬间从淤泥里拔了出来,直走到了前面的平坦之处。翘儿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不禁鼓掌叹道:“太好了!姑娘,你是怎么想到的?”
淮王妃也面露惊喜之色,语气温柔道:“这位姑娘好生聪慧,真真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啊!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千金?改日也好登门奉上谢礼。”
璎珞敛目,莞尔一笑:“夫人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不知夫人此行上山可是要去那流云寺?”
淮王妃点头道:“是啊,听说最近这流云寺香火很是灵验,我便想着能去寺里上柱香以求心愿能早日达成。”说着眉目间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闻言,璎珞露出惋惜之意:“我看夫人此行怕是要空走一趟了,我们主仆也是刚从山上下来,这流云寺近日修缮,寺门已闭,暂不接待香客了。不如夫人改日再行前往吧。”
“啊~怎么会是这样?”淮王妃一愣,面上尽是失望至极。
璎珞也觉心中不忍,柔声劝慰道:“夫人不必难过,心诚所在,也不急于一时,佛祖也定会体谅夫人的。”
淮王妃无奈神伤,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难道,这就是天意吗……”。然后回头嘱咐身后的嬷嬷,就此回府吧。
璎珞向淮王妃行礼告辞,然后马车一路向城内驶去。后面重新坐回车内的淮王妃似是从往事的神伤中醒了过来,这才猛地想起来,刚才这美貌女子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竟然连她是谁家千金都未得知,心中不禁遗憾惋惜了起来。随即想到这小姑娘年纪虽轻,但是举手投足之间风仪不凡且十足的冰雪聪明,最难得的是还施不望报,真是让人不由得心生喜欢。如果自己的女儿还活着,估计也差不多是这般年纪了吧,也定着生的如此娇嫩如花兰心蕙质,可惜……
想着想着,淮王妃一双略带沧桑的美眸便起了莹莹水雾,只觉得悲从中来。
旁边的李嬷嬷看着王妃的脸色微微泛白,眼中泪光盈盈,便已明白定是刚才看到了那位路过相助的美貌姑娘后,又被勾起了伤感,这么多年,她看着王妃从亲睹丧女的大悲大恸到如今哀莫至极的心如死灰,如今表面虽看着沉静,只怕王妃心里的苦没几个人能明白。世人只知她出身尊贵又被先皇指婚为皇子嫡妃,生活定是十分美满,可谁又能知道,王府后宅庶出环绕,宠妾云云,再加上爱女早夭,这几年越来越郁郁寡欢失意消沉,李嬷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当初自家小姐也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儿,这才短短几年时间,比起京都那些同龄的贵妇们已经苍老憔悴了许多。想到此也不由得跟着感伤了起来,然后轻叹了一声:“王妃,莫要再伤怀了,仔细着身子,您这样,老奴看着也很是难过啊。”
淮王妃幽幽的看着远方,叹了一口气:“世上的一切皆有命数,不是我的强求不来……想当初,少君刚出生的时候人人都说她是个美人坯子,可惜我们的母女缘分实在是太浅了,浅到只是相处了短短几年,就再也没了……”,尤其一想到自己疼爱入骨的女儿死状是那么的凄惨,更是肝肠寸断心如刀割,不觉的眼泪又盈满了眼眶。
李嬷嬷瞧着也十分不忍,劝慰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王妃还是多看开一点,免得让王爷看到又引起你们夫妻的嫌隙。”
淮王妃的脸上略过淡淡的嘲讽,眼眸中已是凌厉的恨意:“夫妻?如今我与他之间何谈夫妻?只不过是一对互相折磨的怨偶罢了。亲生女儿因他惨死,可他是怎么对我的?!平日里日日留宿侧妃宠妾房中不说,连我每天对女儿的哀思他都心虚的不敢多看一眼,当真是冷血无情之极!”
李嬷嬷闻言也不便多说,她虽说是王妃的陪嫁嬷嬷,但这毕竟是主子之间的私事,也不好过多置喙,心中只是唏嘘不已。然后十分巧妙的找了个话题陪王妃闲聊了几句,淮王妃这才渐渐平静了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