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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急,骤雨落。
黄昏时分,天色已成灰。
从高空俯瞰,三明山下的浓密树林间隐约着一条白练。
细细去看,那白练却是一条官道,狭窄蜿蜒,似一条扭曲的蟒蛇。
哒哒哒!
此时的官道上,却有一匹黄鬃马正在疾驰。
但令人奇怪的是,马上却空无一人,唯独制式马鞍上残余点点鲜血,经雨水冲刷化作了一层淡淡的红色游丝,均匀的铺在古铜色马鞍上。
轰隆!
蛇状闪电把马脸照的惨白,随即是滚滚天雷从天边传来,刺耳至极。
黄鬃马顿时受惊,更是加快速度,发力狂奔起来。
十数分钟后,马蹄似乎是踩到了猎人在山间暗设的陷阱,或者是暴雨冲出的凹洞,黄鬃马整个马身往前扑去,随后重重摔倒在泥泞的道路边,竟已暴毙。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周围再无一丝亮光,树林透出黑压压的诡异气息。
黄鬃马马身突然动了动,从马下钻出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年方十四五岁的少年,倒提一把短刀,目光如鹰。
他身上的灰色劲装早已经湿透,背后几道伤痕依然时不时的涌出鲜血。
他刚刚现身,便纵身在泥地里打了个滚,扑入道路边的林子里,把自己更好的融入黑暗。
在雨水冲刷下,他身后扑滚的痕迹很快便消失无踪。
尽管脸上沾满污泥,从面型却依然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秀美少年。
他这样年龄的少年,原本应该是在某个剑社中挥霍青春宣扬叛逆,在父母的荫庇之下无忧无虑,在和平中妄想着未来会如何如何。
但他绝不应该如此狼狈的出现在黑暗里的三明山下,这个连周边凶悍猎户都不敢轻易踏足之地。
呼...
夏仁感受到怀中的那个青布包着的小盒子依然还在,这才舒了口气。
刚刚若不是恰逢大雨天色骤暗,他又机智的藏身于马腹之下,怕是这条性命早就交待在三明山上了。
毕竟那一群可是连官府都不敢围剿的悍匪啊!
这一次可是真的玩命了,不过幸好成功了。
如此一来,返回家族后,宗家之人应该可以赐予自己那个不懂事的弟弟一本像模像样的功法了吧。
但夏仁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小心翼翼地弓着身子,宛如在黑暗里穿行的伤兽,短刀时不时的拨开面前遮挡的杂草断枝。
他不敢再返回官道,只是心中默默估算着方向,尽可能往林子茂密之处奔逃。
在明日凌晨应该可以绕到枫叶城西门,只需要找一处地方等到天明夜禁结束,便可以进城。
到时候盗取青水玉的任务就算彻底完成了。
这些宗家之人实在是太可恶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三长老是为了他新纳的那一房小妾才发布的这个任务,他却硬是说成在练功时需要青水玉的调理气息。
分家之人拼死拼活,送上了多少奇珍异宝,所为的只是宗家之人可以给出一些练功资源,以及在自家孩子的家族仪式上获得一本靠谱的,而不是会走火入魔,或者下三滥的功法。
这根本就是不公平的!
凭什么宗家之人就可以享受最好的,而分家之人却需要他们的施舍才能勉强度日?
雨水毫不停歇,但是夏仁却丝毫感觉不到冰冷,他的肚子里熊熊燃烧着一团火焰,连同他背后的伤口都在这火焰的焚烧之下变得麻木起来。
少年紧紧捏着短刀刀柄,像是要把那刀柄握碎。他觉得自己身子里蛰伏着一头无法得到安慰的怪物。
但这股愤怒却无法肆意的发泄出来,被追上的恐惧令他本能的压抑着,以便保持冷静。
“宗家...”他发出犹如野兽般的低声咆哮。
在杂乱的密林里又匆匆走了两三个小时,之前逃亡时候的紧张感已经缓缓平息了下来。
骤雨也已经平缓了许多,变成牛毛细雨在夜风里飘着。
一股极度疲乏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出来,夏仁感觉眼皮禁不住的要闭上,他觉得自己身子有些发热,只是这股热此时令他暖暖的,令他想倒头就睡。
“为了小词,我一定能够坚持下去!”他咬着牙给自己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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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擦!
突然,一道奇异的夹杂着零星彩色光点的闪电刺破黑云,激射而下。
闪电并不粗壮,也未分叉。但掠过之处,空间居然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扭曲,而这对于人眼只不过是短短的一刹那。
这闪电不偏不倚,直直奔向灰衣少年,夏仁尚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便觉视线里只剩下亮光。
他竟然被这道闪电击中,整个人身上包括五脏六腑都泛起亮银色雷光,而雷光里附带的零星彩色光点则直接融合入了他体内。
雷光很快散去,诡异的是夏仁居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他缓缓睁开眼睛...
眼睛里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反而是醉酒之后的疲惫。
“这里是哪?”夏仁揉着自己脑袋,但却惊奇的发现自己醉酒后的头疼居然消失全无。
“难道是睡过了头?又或者是还在做梦?”夏仁嘟囔着,此时背后伤口的隐隐作痛让他眼神顿了顿,他伸手在背后摸了摸,摊开手掌,却看到手上血迹斑斑。
夏仁不禁露出苦笑,自言自语道:“这血,这疼痛,还有这雨,这密林,如果是梦,怎么可能这么真实?”
借着极其细微的光线,他慌忙低头开始打量自己,身上穿的是湿透的还沾染着草汁泥土味的灰色劲衣,右手握着一把木柄短刀,刀刃上还有细细裂痕和些微渗透在裂痕里的血红。
左手则是护着怀中的青布小包。
那里面是此次任务物品的青水玉!
“我怎么会知道这里面是青水玉?青水玉又是什么?”夏仁眼中露出一丝茫然之色。
这个疑惑似乎是一道导火索,刚刚闪过,便伴随着一股神经撕裂的刺痛袭来,庞大的信息流在冲击着脑海里脆弱的神经管道。
“好疼!!好疼啊!”夏仁双膝跪地。
两种不同的记忆以他脑海为战场,相互碰撞着,吞并着。这股疼痛如此剧烈,以至于他只有疯狂地扯着头发,才能好受一点。
不知道多了多久,又似乎是短短一瞬,他缓缓平复下来,重重喘着气。
结束了。
夏仁睁开眼,瞳孔里一反醉酒的疲惫,而是闪烁着一股似笑而非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