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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9 章

作者:昼眠梦君字数:4408更新:2024-09-06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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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光穿透黑暗。

那亮光深处,仿佛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吸引着霍琮一步一步地向它靠近。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光的来处时,霍琮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转过身,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妈妈?”

“你长大了,”年轻的女人喃喃道,眼中泛着细碎的泪光,“长成了这么高的帅小伙,真好。”

霍琮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是失了魂似的看着她,霍母捧起他的脸颊,微微笑道:“妈妈很高兴能见到你,但这里还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还有人在等你呢。”

“还有人……在等我?”

他原本一片混沌的脑海中,却因为母亲这句话而掀起了惊涛巨浪,霍琮立刻抓住了母亲的手,急切询问道:“是谁?谁在等我?”

可母亲却只是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无论霍琮如何呼唤,都一言不发。

茫然之际,他的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

初见时因为怕鬼在他怀里嚎啕大哭的小萝卜头,道路前方逐渐抽条活泼开朗的校服少年,意气风发众星捧月、人群中却独独朝他回望过来的青年,还有庙堂之上穿着玄黑龙袍,隐秘注视着角落里的少年帝王,夜半趴在桌案上疲倦睡着、脸颊印上医书墨迹的年轻军医……

霍琮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缓缓平复,就像是跨越洲际的飞机终于回到了出发点,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影逐渐浅淡、直至消失在眼前的母亲,收回视线,朝着光亮的反方向笃定走去。

那才是他该回去的地方。

恢复意识的那一刻,霍琮最先听到的是声音。

翻书的声音,烛火的噼啪声,落雨潇潇、树叶哗哗摇动的声响,还有一道近在咫尺、均匀轻微的呼吸声。

恍如隔世。

霍琮的眼皮颤动了一下,突然亮堂起来的视野让他有些不太适应,眼球微微刺痛,一滴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缓了片刻,仍坚持着睁开双眼。

夜深人静,屋内烛光摇曳,他感觉到头部被什么东西包扎着,钝钝的痛,但尚且可以忍受。

霍琮微微偏头望去,看到郦黎就靠在他旁边的床头,应该是刚刚洗漱完不久,发尾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睡得正香,身上还带着淡淡清新的皂角香气。

窗外的风吹动他手中的书册,不出所料,依旧是一本泛黄的医书。

时光在这一刻像是沙漏中缓慢流淌的细沙,霍琮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烛光在青年细密纤长的睫羽下投出密匝的影子,这么近的距离下,就连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纤毫毕现。

但比从前瘦了许多,霍琮想。

他看到郦黎的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脊背蜷缩着靠在床头,像是一只独自在枝头上打盹、没有安全感的候鸟。

霍琮不知不觉看入神了,但因为长时间未进食,肚子咕噜响了一声,在寂静的

房间中很是明显。

郦黎猝然从梦中惊醒,

他的意识都还没完全恢复,就下意识扭头去看躺在旁边的人,一抬头,就正对上了霍琮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

他的呼吸在刹那间停滞了。

“你……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郦黎直起身子,表情还带着些许不可置信,连珠炮似的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霍琮沉吟了一会儿,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就看到郦黎的脸色飞速褪去了血色,“切除之后,果然还是有后遗症吗……”

但很快他又强打起精神振作起来,强笑着安慰道:“没事的,说不了话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以后咱们可以通过纸笔交流,说不定还能开发出大景第一套手语呢!”

霍琮很缓慢地开口:“我,只是,嗓子哑。”不是哑巴了。

郦黎呆了一秒钟,喜出望外,立马蹦起来:“我我我去给你找水喝!”

霍琮无声叹了口气,看着郦黎着急忙慌的背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喝了点水,郦黎又叫安竹送了碗稀粥进来,一勺一勺喂给霍琮喝。

安竹站在旁边抹眼泪:“太好了,陛下和霍大人都好好的,前两天我可真要担心死了,陛下还说要是城破了,就让我带着霍大人一起跑呢。”

霍琮皱眉:“怎么回事?匈奴打过来了?”

“咳咳!”郦黎大声咳嗽打断他,不满道,“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在这儿吗?说什么有的没的呢。”

安竹捂住嘴巴,一脸愧疚自己不该多嘴的表情,但郦黎知道他肯定是故意的——瞧瞧,还在偷笑呢!

“去去去,别碍事,”他板着脸道,“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明天就出发了,别忘了什么,再去检查一遍。”

“是,陛下。”

安竹完成提醒霍琮的任务后,溜得那叫一个迅速,关门的动作都快出了残影。

门扉合上,夜雨的潮气被隔绝在了屋外。

“这家伙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郦黎咬牙道。

霍琮笑了笑,但并没有放过他:“说说吧,怎么回事。”

“就……匈奴来了,中途可能出了些岔子,咳,”郦黎干咳一声,着重强调道,“但最后花式被我用聪明才智一锅端了!兖州守住了,之后就等着班师回朝,解京师之围了。”

他说得轻而易举,但霍琮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凶险。

他不轻不重地扫了一眼郦黎,忽然闭上眼睛,蹙眉露出一副隐忍神情,但不管郦黎怎么问,都只说没事。

“你存心急我是不是?”郦黎又慌又气,坐在他床边哐哐锤枕头,急得眼眶都红了,“你明知道我见不得你受苦,你到底哪儿难受,倒是跟我讲啊!”

霍琮睁开眼看着他。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说,“我生病了,没法替你承担这些,可就连跟我说说,你都不肯。”

郦黎抿着唇,低头沉默了半天,才说:“那好吧,我就长话短说。”

霍琮手术后的这几天,的确发生了很多事情。

与匈奴的一战,也远没有他方才说的那么轻而易举,相反,过程凶险至极——

“这个时节,为什么会下暴雨!?”暴雨之下,郦黎披着蓑衣,站在城头神情凝重地瞭望远方。

这场雨太大了,只要再下个半天,河谷中水位暴涨,濮阳城就危险了!

郦黎一开始与众人商讨的计划,全部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断,匈奴距离他们不到二十里,虽然从这雨势来看,他们应该也不会再前进了,但一旦雨停,说不定都不用匈奴引水淹城,暴涨的河流就会自己决堤。

“老子城墙都还没建好呢!”副官骂骂咧咧道,声音几乎要被淹没在雨中,“贼老天,这雨来得也忒不是时候了!”

“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郦黎说,“战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天时不在我们,那就只能要借助河谷地势,趁暴雨伏击他们了,至少得确保河谷安全,濮阳城不被淹没。”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如果此次伏击不成,那就只有等天晴后,在城下打攻防战了。

副官毫不犹豫道:“那我带队伍打头阵!”

“看样子,你们的伏击被发现了?”霍琮问道,“雨天山高路滑,仓促之下,其实不适合伏击战。”

郦黎沉沉点头:“你说的没错。”

他们的手头已经没有足量的火.药了,就算有,这么大的雨也用不了,所以只能靠冷兵器硬碰硬的交锋。

好在副官离开前,郦黎多给他拨了些人马,又把一样东西交给了他——不是别的,正是陆舫先前自己做出来的“千里眼”。

“幸好我当初多留了个心眼,”郦黎庆幸道,“那个匈奴二王子确实有两把刷子,居然冒雨行军,给马戴嚼子,也不叫部下点火照明,只抓了个本地的向导在前面带路,完全摸黑往前走,下面就是湍流河水……他的这份胆识,我是佩服的。”

霍琮想起他第一次去京城时,好像也是这么做的,半路上还正好碰见了沈江。

然后就听到郦黎笑道:“哦对了,后来两军交战,那二王子被我亲手抓了,还说对你慕名已久,嚷嚷着要见你一面呢。”

霍琮:?

他愣住了,等下一秒反应过来,怒意瞬间涌上心头:

“你竟然亲自上战场了!?”

“这,这个,”郦黎磕巴了一下,心想完蛋,居然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当时副官放了焰火向城中求援,我不放心,所以就……”

“所以就亲自带兵出去救援了?”霍琮的嗓音更冷了,他光是想想都后怕,气得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城中那么多将领!军中光是能打的就何止十几位?这些都是我给你培养的班底,随便挑几个合心意的派出去,何至于你亲自上战场!”

郦黎心虚低头:“这不是担心你那副官嘛。”

“那你就不担心担心我?”霍琮的眼神锋利,几乎要洞穿他的身子,“我还躺在这里人事不

省,要是我醒过来,发现你有个三长两短,你有想过我的心情吗!”

郦黎发现霍琮是真生气了,赶忙道歉:“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

“你还有下次!?”

霍琮只觉得脑袋一炸一炸地疼,一半是因为手术的刀口还没完全愈合,一半是因为被气的。

“继续说,”他哑声道,“后来发生了什么,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不许省略关键部分。”

“好吧,”郦黎无奈道,“其实这次能大获全胜,第一要多亏陆舫的望远镜,不然副官没法发现他们的动向,阻止他们挖开河堤;第二就是那位向导了。”

“虽然没能在河谷处伏击成功,但那位向导还是成功把他们带进了沟里,匈奴擅骑兵,那地方多泥泞藤蔓,绊马脚不说,还容易陷人,要不是那向导大声呼喊提醒我们,估计我们也得栽。”

霍琮:“那向导是间谍?汉人?”

郦黎唏嘘道:“不是汉人,是个匈奴混血,不然那二王子也不会那么相信他。你还记得周伯吗?”

霍琮:“当然。”

当初郦黎去城外季家村微服私访后,就一直惦念着周伯,担心他妻儿老小走后,孤老无依,一个人死在家中都无人问津。

后面高尚告诉他周伯又收了个能干的养子,加上扶贫助农政策卓有成效,郦黎这才放下心来。

“他和周伯有什么关系?”霍琮疑惑。

“这向导就是周伯的养子,”郦黎朝他眨了眨眼睛,“他说自己是和妻子一道来濮阳城做茶叶生意,正好碰见匈奴军队在路过乡镇抓本地人带路,就自告奋勇站出来给他们当了一回向导。”

霍琮却觉得不对:“怎么会这么巧?匈奴人内部很排斥混血,而且普通商人百姓碰到军队,可是有多远逃多远的。”

“是啊,所以他其实也是被逼的。”郦黎说着说着,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他妻子逼的。”

霍琮更加迷惑了,世上还有逼自己丈夫主动潜入狼窝的妻子?

“他妻子,不,还是说相好的吧,两人还没成婚呢。那人你也认识的,是个有勇有谋、聪明伶俐的姑娘,”郦黎说,“叫季杏。”

“姓季……”霍琮恍然,“难不成,是季英侠的那个妹妹?”

“对,他找到他妹妹了,这次季杏就是被她哥派来查中原走私茶的线索的。她找的这位相好人很老实听话,还是个妻管严,不过既然敢上战场,也是个有本事的。”

“英侠这妹妹当初被这小子救了一命,对他一见钟情,两人已经私定了终身,不过她偷偷跟我说过,英侠还不知道这事呢,叫我别写信告诉他。”

想着等季默听闻消息后,那张冷冰冰的脸上可能会露出的崩溃神色,郦黎又笑了起来。

他的睫毛很长,在只有烛光照耀的夜色下,眼睛很亮地看着霍琮,眉眼弯弯的样子,像是倒映在波光粼粼池塘里的月牙。

霍琮发现,郦黎眉宇间那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郁已经彻底消散了,原因自然不必说。

“明天就启程回京啦,”郦黎牵起他的手,把霍琮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等把这些事情了了,咱们就能安安生生过日子了。”

“……嗯。”

但霍琮心里想的是,只要郦黎还是皇帝,想要过上安生日子,那就基本是个遥不可及的奢望,那群大臣也会一直盯着皇帝的后宫。

所以还是要尽快培养继承人。

人生短暂,有知己挚爱相伴,自然要珍惜光阴。把那位置外包出去,他就可以带着郦黎去游山玩水了。

霍琮注视着郦黎的目光愈发温柔深沉,正欲开口,却见郦黎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忽然复杂起来。

他说:“其实,还有一件重要事情。京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乌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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