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琮最终还是被迫喝完了那碗药。
刚喝完,他就立马把碗放下了,毫不动摇地绕过郦黎笑眯眯递来的蜜饯,伸手把郦黎捞进了怀里,用力吻了上去。
“唔唔唔嚎哭(好苦)!快松手……”
郦黎瞬间炸毛,止不住地挣扎起来。
但他的手腕被霍琮别在身后,动弹不得,随着那苦中带酸、酸中带涩的诡异滋味被霍琮通过唇舌渡了过来,郦黎被迫仰起头,喉结滚动,咽下了一大口苦药。
那味道入口的刹那,就像是一股电流从脊背窜上头顶,郦黎气得在霍琮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推开对方,抹了把嘴,“都多大人了,吃个药还耍小孩子脾气!”
霍琮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丝毫不把郦黎的埋怨放在心上。
“感觉也没那么苦,”他甚至有些意犹未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郦黎,“要不,再来一碗?”
郦黎:“……你少来!”
别以为他不知道霍琮在打什么主意!
他冷着一张脸大步走出了主帐,差点与折返的亲兵撞个正着,还不等亲兵朝他打招呼,郦黎就重重地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亲兵回过头来:“这是……?”
“闹脾气,”霍琮若无其事道,“待会拔营的时候,派人去知会他一声,别走丢了。”
亲兵挠了挠头发:“主公,属下要不要跟这位小兄弟道个歉?”
他有些愧疚地说道:“亏我上午还以为他是樊王派来的细作,但我方才去伤兵营转了一圈,发现那边的兄弟们都对他赞不绝口,说霍小兄弟是个有真本事的军医,人也好,脾气也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会转达给他的。”霍琮说。
他之前没有替郦黎过多解释,因为霍琮相信,以郦黎的本事,他一定会凭借实力和行动征服自己的这些下属。
这比他下达一千一万句命令都有用。
等到了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告诉下属们,郦黎其实是陛下派来的监军。自古以来,在外征战的士兵们都对监军有着本能厌恶,认为这帮人除了指手画脚没有任何用处。
但郦黎这个监军,如果能先在军中得到人心的话,磨合起来就会容易上许多。
即使自己将来有什么不测……
这支行令禁止的精锐部队,就是他留给郦黎最大的依仗。
霍琮收回心神,走出帐篷外,望着灰蒙暗淡的天空,下令道:“休整结束,准备出发!”
行军途中,他身为一军之帅,骑马率领二军,自然没法带上郦黎,再说了郦黎也不会骑马。于是霍琮给郦黎找了一辆板车,还给了他一个负责监督押运粮草的活计。
下午的山林间,又渐渐飘起了小雪。
浑浊的日光透过云层,尚未日暮,远山的轮廓便已有些模糊不清,长长的队伍内旌旗飘扬,马儿嘶鸣,士兵们吆喝着赶车,也没有给马束口禁声。
因为今日无需打仗,他们只要在天黑前到达城中,便算完成任务。
郦黎盘膝坐在板车上,手上一刻不停地捣着药。
只是天气严寒,捣一会儿,他就要摘下手套,朝冻僵的双手哈上两口气,搓搓冻红的脸颊,然后如此循环往复。
唯一知晓此次行程目的的安竹就坐在他对面,帮着他处理药材,也冷得不轻,一个劲儿地吸着鼻子。
他望着身边如洪流般滚滚前进的粮草车队,良久,收回目光,忍不住问道:“少爷,咱们要在霍大人这儿待多久?”
郦黎头也不抬道:“军中条件的确不比宫内,你想回去了?”
安竹叹气道:“少爷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这点苦比起当初进宫时吃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只是想着,京城那边,陆大人一个人顶着,怕是怪辛苦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镇得住满朝文武。”
而且……
安竹瞧着陛下这小脸冻得,嘴唇都苍白得不见血色了,唉,陛下也真是倔,和霍大人说一声,搞辆遮风挡雨又暖和的马车坐坐不好吗?反正陛下现在的身份也是霍大人的亲戚,何苦非得受这个劳什子罪。
“陆元善他鬼主意多,不用担心他。”
郦黎嘴上说着,但心里还是有所担心的。
陆舫在他来之前就告诉他,若是郦淮久攻兖州不下,大概率会将目光投向京城。这种时候,如果皇帝不在,一旦京城失守,樊王身为宗室甚至能直接宣布他病死,顺理成章地继承大统。
届时再想要翻盘,可就难上加难了。
安竹又试探性地问道:“霍大人这精神头,我看也挺足的,不如等两日后看看情况,没什么大碍的话,咱们就回去吧?”
郦黎:“至少再等半个月。”
他下午又给霍琮把了一次脉,这次的脉搏给他的感觉,比昨晚他刚见到霍琮时还要强健,但却让郦黎的心渐渐沉入了谷底。
不应该是这样的。
霍琮昨晚休息的时间并不算长,赶路了一上午,身体就算不疲累,也绝不应该是这种脉象。
只可惜他不是学中医的,只是跟隔壁中医院的同行学过一些基本的脉象知识,不然一定能发现更多本质上的问题。
“霍小兄弟!”
正想着,前方打马来了个牙门将,吁了一声勒紧马头,手握长鞭朝郦黎一拱手:“山路坎坷,伤兵行军本就不易,多亏霍小兄弟上午的诊疗,大家伙儿现在都还能撑住。主公感念小兄弟的救治大恩,特赐随身暖炉一只,你可以揣在怀里,方便取暖。”
郦黎站起身,接过那沉甸甸的铜炉的瞬间,温暖从指尖一直传递到心窝里。
他珍惜地摸了摸霍琮送来的暖炉,感受着体温渐渐回暖,抬头看着那牙门将的双眼,由衷感激道:“多谢,分内之事,当不得什么大恩。”
“这是哪里的话,就连咱们这样的军中大老粗都知道,遇上一个好军医有多难得,那是真能救命的!”
牙门将咧开嘴巴露出两排大牙,毫不遮掩地笑起来。
虽然他生得粗犷,但骑在马上时别有一番壮志豪情,瞧着郦黎的目光,更是跟看到自家兄弟一样亲近,“我一个远方兄弟也在伤兵营,他前些天攻城时从云梯上掉下来,摔断了腿,连发了几日高烧,之前那军医都说治不了了。结果上午涂了小兄弟你的神药,嘿,病一下子就好多了!也不烧了!”
郦黎心道那是,这可是他改良过两代的新版青霉素,治疗古代这种细菌感染那不是手到擒来。
“那种药,其实并不是我自己的家传秘方,而是朝廷的方子,”他承诺道,“将来大景的每一个军营里,肯定都会配备上的。”
牙门将并不相信,只觉得这霍小兄弟实在是太谦虚低调了。
“那便期待有什么一日了!”他哈哈笑道,“主公还在等我回禀,我就不多留了,先走一步!”
郦黎朝他拱拱手,目送着他骑着马,顺着蜿蜒山路,一路越过长长的押运粮草队伍,飞驰来到霍琮身边。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到那牙门将似乎附耳与霍琮说了两句话,霍琮听了一会儿,回过头,精准地望向他所在的方向,动作间毫不迟疑,一看就是一直有在留意挂心的。
郦黎朝对方扬起一抹笑容,尽管知道霍琮大概不太可能看见。
车马滚滚向前,他在板车上站起身,高高举起怀中铜炉,朝远处的霍琮晃了晃。
霍琮也朝他挥了挥手,身影消失在翻卷的旌旗大纛之中。
郦黎怅然若失地垂下手,抱着那个暖炉,低头看了看,又重新盘膝坐下,开始一下一下地捣药。
但这一次,他的心情莫名平静了许多,鼻尖嗅到的不再是尘土、腥铁和潮湿马粪的味道,而是冬日山林霜寒的气息,混着淡淡的苦涩草药香……就像是上辈子霍琮身上的味道。
没关系,他想。
没什么可怕的。
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陪着霍琮一起。
*
京城,诸位大臣府上。
小黄门来传达宫内旨意:“陛下要闭关一段时日,让奴婢来告知诸位大人,近期早朝,就不必上了。若是有公务,直接交由六部按规处置便是,六部尚书处理不了的,先交给陆大人,由陆大人转交给他。”
“闭关?”
大臣们听到这个理由,第一反应都是坏了,陛下该不会是信了哪个牛鼻子道士的鬼话,也开始炼丹修仙不问国事了吧?
其中以何兑的反应最为激烈:“陛下在哪儿?我要见陛下!”
“除陆尚书和李道长外,陛下暂且不见任何人。”
“李臻?”不出陆舫所料,何兑的思绪果然被带歪了,“他不是之前比试都败了吗?……不对,那乌斯好像死了,不过他也没当上国师,陆舫那小子也就罢了,好歹也算是尚书,可凭什么陛下宁愿见李臻都不见我等?”
“呃,是李臻道长建议陛下这段时间不要见外人的,”小黄门想着
来之前陆舫教他们说的话,盯着何兑犀利打量的视线,冷汗涔涔地回答道,“说是,陛下这段时间水逆,需要闭关渡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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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兑破口大骂:“妖道误国!他不好好搞他的反迷信宣传,倒忽悠起陛下信起了这些无稽之谈!老夫一定要弹劾他,若是陛下被他带坏,他李臻就算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啊嚏!啊嚏!”
被陆舫以陛下名义“请”到宫中的李臻,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陆尚书陆大人,”他揉揉通红的鼻子,苦笑道,“您这次可算是把贫道害惨了。朝堂之中那些个言官,非把贫道骂死不可。”
陆舫摇摇头,纠正道:“不过一时骂名而已,若是李道长能与舫共同承担起陛下离京时守卫皇都的重任,别说言官史笔了,后世千百年都会记住你的功德。”
李臻干笑:“希望如此吧,哈哈。”
别让他搞个遗臭万年就行。
但李臻心中始终有个当上国师的梦想,就算他已经看出来了,陛下对这些江湖术士的把戏十分不喜,李臻还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
而且最重要的是,李臻其实还挺信自己的本事的。
他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骗人,各种什么斩妖宝剑上古神书不要钱似的掏,但李臻家中,还真有一本古时候传下来的玄学书籍。
据说只要精通上面的一半术数,就能前后知二千年,等同于半步神仙。
可惜李臻能看懂的不到十分之一,但就算这样,也足够他初入江湖时打出名气了——能忽悠那么多王侯将相公卿大臣,没点真本事怎么行?
他犹豫再二,还是开口道:“陆大人,贫道昨晚卜了一卦,是关于接下来一年内大景的国运,你可要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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