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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哪里的话,若是没有先生相教,纵然我嘴上功夫再厉害,真遇到了危险,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施夷光说着,停了停,又道:“女子。”
陈音看着施夷光,摇了摇头:“你的本事,你我心里清楚。”说着,也不待施夷光再说,又道:“你可还记得初学时,你应我的一个诺?”
施夷光看着陈音,点了点头。她记得,当时到陈音这里求学时,答应了陈音一件事。具体什么事,当时也没说。
陈音看着施夷光,面上郑重。只道:“今日促膝而谈,也是为了托付你一件事。”
“有何事托付,先生只管讲便是。”施夷光坐在陈音对面,开口回道。
“我此行前去,凶险万分。”陈音看着施夷光说着,说到此处,语气轻了下来,也住了声。
施夷光本想着陈音若是离开此处,游历什么的,她也可以跟着屁股跑了算了。天涯海角到处跑,没人找的到她。跑个七八年,然后随便找个品行相貌端正的人窝在山旮旯里头成婚生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也挺好。
如今一听陈音所说的去处,凶险万分,施夷光立马就打住了念想。
凶险万分,那自然不是背着行囊四处旅行享受生活的。肯定是去某处,且还有危险。
施夷光脑子里头已经千百转,陈音也就是一沉吟的时间,而后又开口道:“半儿年纪尚小,跟着我此去危险太大。故而……想托付给你。”陈音说道后面,声音有些小,也有些犹豫。
“那先生可能告知,是去何处呢?”施夷光跪在陈音面前,脑子里千百转之后,已经停歇了刚萌生的念想,只端坐在桌案对面,出声问道。
陈音看着面前问着的施夷光,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越国。”
施夷光一听越国,腿就软了软。
“此行路途很远,所以想将半儿托付给你。”陈音看着施夷光又道。
而后也没有立刻作答,想了许久,才抬头看着陈音点点头:“半儿我可以照顾,先生何时会来接他呢?”
陈音摇摇头:“不知归期。”
施夷光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屋子里头一时间变得安静起来。
“先生,用午饭了。”半儿一边端着饭从屋外走了进来,一边开口说道。
走到屋子里头,目光一顿,看着施夷光惊讶道:“我看校场里头没人,还以为你归家了呢。”
施夷光和陈音都抬头,看了眼半儿,没有答话。
半儿一边放着手里端着午饭的盘子,一边道:“既然没有归家,就在这儿一道儿用了罢。”
施夷光收回看着半儿的目光,而后看向陈音,点了点头:“先生托付,秉文不敢不应。”
说罢,冲着陈音弓身行了礼,才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嗯?秉文不一道儿用饭么,又不会做饭,回去还得去饭肆吃。”半儿抬头,转头看着走出去的施夷光,皱着眉头喃喃道。
“不用管她。”陈音一边轻声的说着,一边拿起桌案上的竹箸,用起了半儿端来的饭。
施夷光走出陈音的院子外,脚步便慢了下来。她一边行着,一边心里想着。
开春之后的天儿明朗暖和,巷道旁种着的柳树已经抽了新绿,施夷光缓缓踱步走到自己院子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春日之后,齐侯卫侯驻于垂葭,使师伐晋。鲁国未使师,却供齐卫进军之路。晋卿赵鞅迎战,与邯郸午谈,未合。三国战起。
楚国不喑,偏居一隅,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陈音已经离开了楚国。
这一日,施夷光也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头,一边屈着腿,看着桌案上头摆着的竹卷,嘴里喃喃着,不时闭上眼睛默背。
仲春之后,陈音已经离开了楚国。半儿被托付给了施夷光,于是也从原先的院子里头搬到了施夷光的院子。顺便带来了随身的弓箭和做弓箭的工具。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半儿在院子里头扫着草屑,院子中央的绒花树已经抽了新绿,树桠上的绿叶长在枝头,万籁寂静之后,大地又开始复苏。
绿色和生命覆盖住了皑皑的白雪。
半儿正背对着院门扫着院子里的草屑,便听到后头一阵响动,等半儿回过身看的时候,一道人影窜过。
半儿一愣,目光又从正站在院子外头跟着往里头走的奴仆一眼,拿着扫帚便冲向了施夷光的屋子。
那人影闪过,连足衣都没有脱,便急急走进了施夷光的屋子。
施夷光坐在案后头,一只腿大大咧咧的曲着,一只腿盘着,手臂撑在膝盖上看着书卷上的内容背诵着。
忽而听到屋门一阵脚步声,等她抬头的时候,便看到熊朝已经站在了自己的桌案对面。
熊朝风一般的冲进了施夷光的屋子里头,还没来得脱下足衣,便向着施夷光跪了下来,跪定之后,看向施夷光,开口道:“我父亲过来了!”
施夷光屈着腿,看向熊朝,皱着眉头:“然后呢?”
“然后你要注意言行啊!”熊朝面上全是欣喜之色:“我听风村他们说,好像是来拜你回府的!”
“然后呢?”施夷光看着熊朝,莫名其妙的又问道。
熊申来找她,是她早就料到了的。看着面前一脸慌张又欣喜的熊朝,施夷光却是茫然的样子。
熊朝被施夷光问的一愣,而后面上的欣喜顿了顿:“然后没有没了啊。”
“就这些?”施夷光放下手里的竹卷,莫名其妙的道:“就这些你慌什么慌,天塌下了来了似的。”
“朝公子!”
施夷光话音一落便听到屋门口不悦的高声责问。
“你跑什么跑?!不知道进民家要先扣门,再请问吗!!”半儿站在门口,将手里的扫帚向着旁边一放,脱了足衣就向着屋子里头走来。
一边走一边不满的斥责。
“啊!你竟然没脱足衣?!”半儿瞪着熊朝脚后还穿着的足衣,大声的惊讶道。说着,目光从熊朝的脚上挪过,看向熊朝将才走过的地板。
施夷光目光亦是落在熊朝将才跑过的地板上,皱了皱眉头。
“半儿才擦得地板。”她皱着眉头说道。
“哎呀,地板而已,景人!来擦!”熊朝一边对着屋外的景人吩咐道,一边拖着脚上的足衣,嘴里叮嘱道:“你快些摆正你的姿态,我父亲来了。他可不是好说话的人,对于礼仪言谈是很注重的。”
说着,熊朝将手里的足衣向着屋外一扔,便撑着身子走到施夷光旁边的小桌案上,拿起上头的书卷摆好,偏着头看着还屈着腿的施夷光道:“你快些啊!还愣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