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臂老汉不出力也就罢了,时不时的还对陈武几人品头论足,陈武却来不及产生愤怒的情绪,满是惊然。
“呦呦,谷雨山庄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了,光是小宗师就来了两位,还有二十几名四品五品的成名高手。”
“下本是下本,就是有点小气了,你看看江东狮子楼,只是排在十大门派的第七,反倒是派遣一位二品宗师亲自带队过来。”
吧唧嘴喝酒的独臂老汉,突然绷紧了腰膂,语调间的调戏意味少了许多:“没想到函人亭也来凑热闹了,领头的还是函人亭这一代的魏函。”
身边守卒尽数死亡孤身一人死战不退的陈武,脸色没变,当即产生了撤退的念头,传闻函人亭的七位函人门主在胭脂评风云变化的中平元年,接二连三的破境,最低也是一位二品宗师顶尖人物。
魏函与那位江东狮子楼高人相差无几皆是二品小宗师,不过根据太常寺一名隐藏极深的协律郎以性命为代价送来的线报所说,魏函铸造铠甲时忽有所感,领悟了一招神仙手可以达到指玄光景。
魏函与江东狮子楼宗师陆興起江手几人站在护城河边缘,静静观望门下弟子冲击宛城城门,死了快十五个江湖上小有名气的高手了,迟迟冲不进去。
之前颜面尽失的白发老汉反倒是觉的脸上有光,难怪老夫亲自出手还拦不下陈武,原来世人眼里只是擅长练兵的陈武,厮杀的本事不比太子麾下的猛将逊色多少。
魏函赤手空拳一副标准的彪形大汉模样,起江手擅长剑术腰间悬挂一柄犀皮剑鞘,陆興手持一面绫罗腰扇像极了世家公子哥。
三人皆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英雄豪杰,起江手成名最早,是那批踩着三十几年前剑尊江湖余韵一跃而起的江湖名宿之一。
曾经三次前往武帝城挑战武帝童渊,虽说每次连武帝的面都没见到,多数是被张任等几名弟子当成了磨刀石,但是敢于明目张胆挑战武帝的气概,江湖上谈论到谷雨山庄的起江手个个是竖起大拇指。
函人亭七大宗师之一的魏函,更是大名鼎鼎,不过他很少出手这辈子大部分时间多是待在将作坊琢磨符将红甲的铸造,琢磨了大半辈子还真让他趟出了一些门道,假以时日,说不定真的重现早已失传的符将红甲。
世家公子陆興还真是一位文风浓郁的世家子弟,并且是江东四大望族之一的吴郡陆氏子弟,遗憾的是只沾了一点吴郡陆氏的边角,已经成为整个江东数一数二的宗师了才与吴郡陆氏一支偏房寒门重新续上了家谱。
郭嘉独战世间八斗风流,周瑜则是占尽江东所有写意,羽扇纶巾自然也成了江东文人最风靡的装扮。
陆興理所当然的不伦不类,羽扇纶巾是没错,手里拿的却不是羽扇而是京畿士子流传极广的仕女腰扇,紫檀的骨,绫罗的面,景玉的题字,应玚的工笔。
当初陆興为了这面不当吃不当喝的仕女腰扇,卖了两处私宅才勉强凑够钱帛,恩爱多年的夫人因为这件事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好说歹说,劝了半年才回家。
陆興握着仕女腰扇不轻不重的敲打手心,沉吟片刻道:“诸位,现在已过申时,一直耗下去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能让城中内应等的过久,不然万事皆休,你我的宗门都将吃不了兜着走。”
夺取宛城,控制南阳郡,进而拿下通往京畿和关西的战略要道,策划这一连串周密计划的幕后主使毫无疑问落在了判官头上,偏偏不是。
当年魏国在吴起庞涓等名臣的努力下,稳坐战国七雄第一大国的宝座,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显摆显摆自己的手腕有多粗,免不了高举管仲当年提出的前无古人政治口号,尊王攘夷。
尊崇王室,这个王室指的是大周,排斥夷狄,这个夷狄则是占据长江以南大片膏腴土地的楚国。
把秦国从函谷关一直撵到黄河以西的庞涓,进攻楚国的战线有两条,一是从平坦开阔的淮泗地区进攻楚国,另一条便是这条伊阙要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头上盖着两层屋檐的起江手再不怎么情愿,还是言听计从的赶了过来,谁让他除了明面上谷雨山庄供奉的身份,还有一层黑冰台谍子的身份。
一入宫闱深似海,入了细作机构那是直接掉进了深渊,这辈子都别指望翻身了,即使是皇室宗亲还是嫡亲的那种,得到黑冰台下达的命令只有执行的份,不允许有半点的迟疑和困惑。
白发老汉手指轻轻推开剑锷,露出了寒光流转的剑锋:“小老儿的孙子死在陈武的手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大仇不得不报,先走一步。”
孙子?陆興脸上划过一丝嘲弄,我记得你当年为了练功早把儿子宰了,哪里来的孙子,抢功劳便抢功劳,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顾六剑你陪起江手走一趟,切记,杀不杀死陈武是次要的,关键要夺下城门的控制权。”
成立只有一百来年的江东狮子楼这么快跻身江湖十大门派之一,背后与江东四大望族脱不了干系,甚至有传言说江东狮子楼背后的真正主人正是江东四大望族。
顾六剑年轻尚轻已经是名震一方的小宗师,这和他出身于江东四大望族之一的吴郡顾氏有着莫大关系,进入江东狮子楼很快成为楼主的入室弟子,赏赐秘籍名剑,悉心教诲,不知道还以为顾六剑是楼主的儿子,更加坐实了江东狮子楼受控于江东四大望族,为江湖上的一些名宿所不耻。
金玉世家出身的顾六剑,这二十几年顺风顺水的厉害,同辈子弟比拼剑术时,不管实力比他高还是比他弱没一个敢胜过他的,滋生了难以想象的傲气,甚至有了天下第一的错觉。
这几年为了突破指玄常年闭关的江东狮子楼楼主,为了敲打感情深厚背景更深厚的小弟子,免得以后出现什么大的差错,就让师弟陆興带着弟子走上一趟十拿九稳的南阳之行,见识见识不同地方的江湖,明白人外有人的道理。
有幸见到了颜良文丑高览几人的顾六剑,憋了一肚子火气,正愁没地方发泄,听到陆师叔的嘱咐,喜笑颜开:“师叔放心,这个头功绝对不会拱手让给谷雨山庄,天下第二又如何?早晚有一天江东狮子楼会在我手里发扬光大,成为天下第一名门正派。”
战鼓如雷,号角长鸣,一阵阵高亢穿云的轰隆大作之音,炸响在天地间,震动的旌旗猎猎翻卷,震动的大地‘簌簌’乱颤,也震醒了一名躺在地上的少年。
“这里是.......”少年眉角轻皱,仰望一眼头顶由各种兽皮缝制而成的营帐,棱角分明的脸容略带一丝惊异之色,迅速摸向了肩膀:“上校参谋的肩章不见了。”
目光流转,他凝视身上略显肥大的残破战甲,冷静分析道:“昏迷之前,我分明是在战斗机上研究这一次军事演习的战术。”
“十二点五十八分,碰到了一股强气流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现在从耳边不停传来的战鼓声,以及身上穿戴的盔甲来看,我应该是在一处古代战场.......”
“啪——”
就在这时,兽皮营帐的帘子被掀开了,一名身穿青铜战甲,手持青铜战刀的青年,脸色极其阴沉的走了进来,沉声道:“燧人,战鼓响过三声之后,没有到大旗下集合,你知道是什么结果。”
“燧人?”少年低声呢喃了一句,脸上闪过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心道:这应该是这具身体的名字,这样一来就不会穿帮了,免的被认为是间谍,拖出去枪毙。
青年见对方并不理会自己,始终是舒舒服服的躺在地上,心中的怒火如从地底喷发岩浆一般,直冲脑门,脸容血红的大吼道:“常羊魔族的相柳、九凤,九黎一族的蚩尤、驩兜,都已经杀到建木城外了,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人,还在这里睡觉。”
“你对得起为了人族的生存,浴血奋战的人族先辈吗!你对得起为了掩护我们进入建木城,一骑独挡百万大军,身中万箭的建木天帝吗!”
青年越说越是气愤,只听‘呛啷’一声,抽出了腰间的青铜战刀,神情愤慨的劈了过去:“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你,以正军威!”
千钧一发之际,少年猛地向左边一滚,避开了尖啸着寒风劈来的青铜战刀,与此同时,从腰间迅速拔出了一柄布满缺口的青铜战刀,神情幽冷的从地面上弹射出去,砍向了对方青筋暴起的脖子。
可谁知,这具身体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足足有千斤巨力,还没杀到青年的面前,便顶到了兽皮营帐,又被弹了回来。
青年严峻的脸容闪过一丝不忍,很快又被一种坚定所代替,肃声道:“不要怪我,人族在蛮荒万族的夹攻下,日子已经够艰难的了,如果每一个人族战士都像你这样,贪生怕死,不思进取,谈何光复人族,谈何种族延续。”
“所以!”青年一经提起‘光复人族’这几个字,双眼璀璨如夜空中的星辰,闪闪发亮,脸容露出从未有过的坚定和认真:“为了人族,请你去死!”
即使是面临这么危险的境地,少年的神色依旧极其冷静,依旧在搜集一切有用的讯息,用以确定他所处的地方是在哪里。
当他听到蚩尤、相柳几个山海经之中特有的名字,明显楞了一下,脑子有些混乱:“我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怎么连蚩尤、相柳这些存在于神怪异志中的人物都出现了。”
“嗞嗞——”
青年的力量之大,赫然摩擦出了一道道刺耳尖啸的声浪,迸放着寒冷无比的幽光,劈向了少年的头颅,欲要一刀斩下他的首级。
少年浑身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后背发凉,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但这只是他身体的本能反应,心中却没有一丝恐惧,冷静的挥起残破战刀,横在了自己面前,准备架住这一招威力极大的攻击。
青年的修为已然达到了锻体巅峰境界,一身巨力赫然达到了九千斤,远超少年九倍之多,这一刀落在他的头顶,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少年横空飞了出去,穿过兽皮帐篷的帘子,重重砸在了外面的地面上,溅起了大片的灰尘。
“噗——”少年的腑肺剧烈震荡之下,当即吐出了一口鲜血,纵是遭受了这么大的重伤,虎口、手臂、胸口火辣辣的剧痛,他的脸容始终是极其冷静:“虎口崩裂,手臂轻微骨折,肋骨完好,并没有遭受重伤。”
少年暗自感受了一番身体状况,见自己并没有受到大的伤势,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一边握着裂开一半的战刀小心防备青年的攻击,一边不停观察四周的情况,寻找一条逃生的路。
但令他感到失望的是,四周除了一顶顶兽皮帐篷以外,就是一片开阔的平地,没有任何能够躲藏的地方。
“哒哒——”
青年迅速追了出来,青铜战靴踏在坚硬的地面上,散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传进了少年的耳中。
在他听来,更像是来自地府鬼差的招魂声,刺的他心中发毛,眼看对方的身影越来越近,战刀迸放的寒光越来越亮,少年心中一横,冷静的劈出残破战刀,斩向了对方的脖子,想要用以命搏命的方法,逼退对方。
青年在沙场上与昆仑神族、常羊魔族、九黎一族.......等蛮荒万族交战了不知多少次,斩杀了不知多少蛮夷士卒,可谓是一名百战老卒,怎么会看不穿少年的意图。
青年严肃的脸容,再次闪过一丝不忍,转念想到人族在夹缝中艰难求生,不忍当即变成了一抹肃穆,挥刀的速度加快了三分,严肃的说道:“不要怪我。”
少年见他纵是身受重伤,也要一击斩杀自己,对于他坚定的信念,暗暗佩服,不得已之下,只能改变残破战刀斩出的方向,准备以重伤的代价,挡住这一次攻击。
但可惜的是,青年掌中的战刀,快如一道闪电,只是一瞬间便已经濒临他的脖子,残破战刀
稚童们目光火热的看着飞出三丈远的唾沫星子,争先恐后的问道:“大荒第一酒楼在哪里?”
小老头长出一口气,轻抹额头并不存在的细汗,呲着满嘴的黄牙,嘿嘿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小老头生怕这些孩子不明白他的意思,一边说话,一边伸出手掌,指向了身后。
只见他的身后,有一块很是平坦的地面,摆放着几张粗制滥造的桌椅,大风吹过,发出一道道‘嘎吱’作响的声音,有几个断了一条腿用石头垫起来的板凳,差一点翻倒。
这哪里有大荒第一酒楼的模样,分明连一个乡村野店都不如,毕竟,乡村野店还有一道篱笆墙,而这个大荒第一酒楼直接是摆在几个茅草屋的前面,显得很是破败。
这些孩童哪里顾得上那么多,一溜烟全部跑了过去,争抢着为数不多的位子,不过,还没等他们冲过去,
老酒鬼小小的抿了一口酒葫芦,眉角抽搐不已,显然很是心疼,容光焕发的嘿笑道:“这是他们没有口福......”
话还没说完,只见最左边的茅草屋,冒出了一股滚滚浓烟,一个体态臃肿的妇女,端着一口大锅跑了出来,泼辣的骂道:“老酒鬼还不过来帮忙。”
“第一百次了。”燧人嘴角一抽,注视张着血盆大口,骂骂咧咧跑过来的老酒鬼口中大荒第一美人,暗暗有些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