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主动把行踪暴露在太常寺的视野内,显然在向太常寺挑衅,知道了我的行踪又如何,还不是一样的动不了我一根毫毛。
随手放下这份线报的刘辩,得知周瑜少年心性使然的行为,心底这才略微轻松不少,继续听这位水战名将论述北线的事宜。
“既然黄河北线被这位高人打造的这么牢不可破,我们不如放弃黄河北线。”
广陵太守张超先是慎之又慎的谈及黄河北线对于大汉多么的腰膂重镇,对于黄巾贼如何的核心命脉,言外之意不外乎是说这一战的重点便是这条生命线。
现在却说要放弃这条黄河北线,那票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年轻武将功勋老将们,差点没破口大骂你老小子是在耍我们吗,你都建议太子殿下放弃黄河北线了,还在这长篇大论的呱噪这么多。
戎马一生的三位国之柱石别的方面不敢说,单就军事一途,就连大将军何进都不曾放在眼里,更别提太子麾下的那些毛头小子。
至于一直养在阴盛阳衰后宫从没接触过兵书战策娇生惯养的太子,想必已经云山雾绕的晕晕乎乎,就像是喝了半斤黄酷酒。
老神在在早已看穿一切的三位国之柱石,不留痕迹的认真留意太子的神情,军令贵一兵权贵专的道理,有过太多切肤之痛的他们再是清楚不过了。
面临举足轻重的大战,非常忌讳君王越俎代庖的去指挥将士们作战,一来没有亲临战场只是通过单纯的军情邸报,难能知晓瞬息万变的战场真实情况。
二来帐下每一位将领的秉性不同,擅长冲阵的,负责镇守营盘的,适合当做伏兵的,没对这些武将们有一个深入浅出的烂熟于胸如数家珍,纯属找死的行为,兵家圣人孙子所说的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中的知己,其中一部分便是指的主帅要对麾下将领了解的清清楚楚。
太子的表现不仅让他们感到意外,还让三位国之柱石如遇一壶窖藏了十余年的黄酷酒,十足的满意。
刘辩没有出现众人料想中的不悦,也没愤怒广陵太守张超的不战而降,脸色平静,示意这位意犹未尽的广陵太守继续说下去。
广陵太守张超心里也有些踹踹不安,一旦自己给储君留下畏战的印象,未来的仕途估摸着也就到头了。
但不得不为一手提拔自己的老恩主投石问路,沉吟片刻道:“广陵水师距离太远,中间相隔的兖豫青徐四州又都属于黄巾贼的统辖范围,鞭长莫及,暂时是无法驰援这一场大战了。”
“现在聚集在荥阳的汉军虽说没有黄巾贼动辄百万的声势浩大,但是论起精锐程度却要远远胜过他们,我军完全可以不去理睬黄河水师,兵锋直指北线的广武城。”
“不错。”还没等功勋名将张超说完,脸色不愉的徐庶抢过了话茬,别人畏惧这群老梆子戎马一生的名望权势,他徐庶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立下再多功劳又如何,也不能这么的喧宾夺主,你这不是明目张胆的说主公没有识人之明,麾下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广武城位于黄河、济水、汜水这几条大江大河的中心。”
“可以说是整个北线的核心,而广武城又是荥阳东线的北方起点,与荥阳城互为犄角,攻守同盟,所以要想拖着黄河北线除了防守幽州军以外多余的兵力,这个腰膂重镇广武城便是重中之重。”
“殿下!”还未说完,老柱石张奂麾下的山阳太守袁遗立即抢先一步发声,很快被身边的度辽将军耿祉踢了一脚,这才想起来他们早已站队二皇子,臊的满脸通红的赶紧退了,小声嘀咕道:“老子这不是习惯了嘛。”
这个小插曲别人不曾放在心上,刘辩心中一凛的记下了,以后留守大营的武将就算到了万不得已也不能用张奂的人,自己可不想出现败走麦城的祸事。
回头望去,太史慈、关平、兀突骨、胡车儿、姜冏、方悦、管亥........这些年轻将领们,一个个握紧了腰间的环首刀,胡车儿还在不停挑着眉毛,希望担任这一次出战的先锋悍将。
资历这个东西,不培养麾下的年轻将领们永远不可能成长起来,但这一战至关重要关乎自己的未来,培养是要培养,不过现在有了那么一批戎马十几二十年的老将摆在面前,要物尽其用不是。
刘辩仔细斟酌了许久,还是迟迟拿不定主意,自己麾下的将领倒还好说,个个碰到战事争先恐后。
那三位老柱石麾下总是拿捏着架子有点倚老卖老滋味的功勋名将们,可就不好说了,把蹴鞠踢给了他们:“孤只是一个后生晚辈,这一战还是得看三位老将军怎么排兵布阵,不知道三位老将军有什么良策?”
张奂皇甫规二人暗骂了一句小狐狸,段颎则是笑的更浓了,直接狮子大开口道:“老张麾下的山阳太守袁遗可是排的上前三甲的步战名将,比谁都擅长攻坚战。”
“再说了袁遗这个小崽子麾下的山阳精兵,也是整个大汉数一数二的精兵悍卒,攻克一个广武城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今天老夫就爽快一回不和老张你争抢这块肥肉了,我看交给你就挺好。”
皮笑肉不笑的看向皇甫规,暗中使眼色道:“威明,你说是吧。”
皇甫规不同于每战必先的段老匹夫,都已经古稀年纪了还喜欢披挂战甲亲自上阵作战,他是正儿八经的儒将,卸任征西将军以前已经著作了五卷文集,被誉为当时的大汉边塞诗赋第一人。
解甲归庙堂以后,整日除了摆弄花草鱼虫,还开设了学馆,教授门徒《诗》和《易》,甚至还提出了震动太学稷下学宫等学风昌盛之地的‘百姓是水,君主为船’的警世言论,被朝野上下公认为出将入相。
在那座不见烽烟的庙堂战场沉浮了小半辈子的皇甫规,哪里会上老匹夫的当,闭口不言,反正他这一次前来早期只会尽人事听天命,直到太子真的抵挡不住黄巾贼了,才会接过大旗一举击溃黄巾贼。
国本之争,不能真的动摇了国本。
学着士大夫文人养气养了许多年的段颎,还是没能消减那一身从边疆带来的火气,见皇甫规这个老匹夫不理睬自己恨不的一刀劈死他,想起来自己的沙场武艺倒退的比他还厉害,只能悻悻的放弃了抽刀的冲动:“老张你要是不行的话就直说,老夫不介意亲自披甲上阵给小辈们演示演示怎么杀敌。”
黄巾贼操练稀松不堪一击不假,但是高达百万的数量在那摆着也不是什么好啃的骨头,再说了根据程昱呈上来的线报来看,这一场大战已经不是汉军与黄巾贼之间的厮杀那么简单了。
刘协似乎与黄巾贼达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约定,带着本部人马进驻了黄巾贼大营,现在应该正在往这条东线赶过来。
另外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汝南袁氏,正由长子袁绍带领一大票世家子弟赶往了南线,隐姓埋名的这些饱读兵书世家子看来是想要暗中相助黄巾贼一把,这么一来,黄巾贼的人数加上世家望族的精英,所能发挥出的能量实在惊人。
自己只有五六万人马,单独对抗东线已经力不从心了,如果还要面临北线和南线的压力,这场大战也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了,立即逃回雒阳才是安全的上策。
张奂段颎皇甫规三人麾下的十几万人马必须得争取过来,有了这么一批精兵悍将才算有了能与黄巾贼抗衡的本钱,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想清楚其中缘由的刘辩,平静的目光流露出一抹子威严,凝视张奂段颎皇甫规三人身边浑身上下冒着一股子强烈兵戈味道的功勋名将:“大汉的安危全在这一场大战了,君上和大汉的安危,就交给各位国之大将了。”
这帮子功勋名将们最少也得有十几年没闻到沙场味了,现在重新闻到了让自己如鱼得水的熟悉兵锋气息,哪个不是躁动不安,恨不得现在就去和黄巾贼大战个一百回合,苦于老恩主没有发号施令,只能抓耳挠腮的你瞅着我我看着你。
现如今太子竟把国家的安危交托给他们,这些个一生志向为大汉镇守边疆令胡人从此不敢南寇中原的功勋老将们,只觉一腔热血涌上了头顶,恨不得抽出腰间环首刀立即冲下城墙,杀的城外黄巾贼片甲不留。
还是没有动作。
张奂段颎皇甫规这三个老对头斗了一辈子,都想把对方当成自己立功的垫脚石,哪里肯成为另外两人探路的小卒子,帮他们消耗黄巾贼的兵力和士气,身后的功勋名将们再是急躁的抓耳挠腮,再是热血激昂,还是不为所动。
“咚咚。”
这时,城外忽地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脸色大变,难不成黄巾贼提前发动攻势了,赶往向女墙外望去。
一杆杆猎猎卷舞的曹字大旗,漫天招展。
一位身材五短其貌不扬的将帅,哈哈大笑:“我曹家儿郎愿意为大汉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