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都将战死,四名都将临阵脱逃而遭枭首,五队残部直接拆编给凌坚、余珙、余整、韩文德四部接管。
另有五名都将,他们虽然没能在河滩地、河堤上顶住小股虏骑的袭扰,但能够且战且退,将所部人马大体完整的撤回来,死伤不重,则继续统领其部,作为副将,受凌坚、余珙等人节制。
这样则能保证每一面城墙的基础守御兵力,达到三百人。
两名表现最好的都将周述、陈缙,则直接提拔为防御指挥使,除了其部人马,再额外接管两队人马,部署在防守压力最大的北城、西城。
刘师望受命担任巡城军使,除了保障城内的治安外,还要保证四城防御物资的搜集、运输,剩下的县兵、守陵军作为后备兵员以及辅兵使用,则统统打散由刘师望接收。
日暮西山之时,周述、陈缙、凌坚、余珙、余整、韩文德六营战兵、刘师望一营辎辅兵,新的守城兵马差不多就重新编组成。
这样的速度不可谓不快,效率不可谓不高,代价就是一百多士卒在虏骑袭扰性质的接触战中身亡以及五颗首级。
而在这时,钱尚端与卢雄、胡渝在徐武江亲率小队精锐的护送下进入巩县。
“你们走得不慢啊!”
张辛得信亲自赶到南城,迎接钱尚端、卢雄、胡渝、徐武江等人进城,又一并往行宫走去,途中说道,
“你们前往蔡州,怎么都要耽搁一天,还以为两三天后你们能赶过来,就算快的——胡使君那边一切都还顺利。”
“胡渝公子乃是胡使君二公子,”钱尚端介绍胡渝、徐武江给张辛认识,“这位乃是桐柏山新置楚山县尉徐武江,也随我们先来巩县与殿下会合。”
“见过徐县尉。”张辛拱手道。
“城中情况如何,乔继恩、陈由贵、高惠鸿等人待殿下还算客气吗?”钱尚端急切的问道。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景王在徐怀、张辛的护送下,赶来巩县后有没有成功掌控住局面,有没有成功的令守陵使乔继恩及守陵军都指挥使陈由贵等人将守陵军的兵权交出来。
钱尚端在徐武江率小队精锐护送下,还是假扮虏兵,冒险贴着嵩山东麓边缘,快速潜来巩县。
除开在蔡州耽搁了一天,他们速度并不比徐怀他们慢多少。
不过,目前已有大股虏兵进入偃师境内,嵩山两翼的通道都封闭起来,徐心庵、邓珪、杨祁业所率一千援军,无法从嵩山两翼穿插过来,只能从汝州境内硬着头皮翻越嵩山。
嵩山是位于河洛之间的名山大川,历朝以来山里也建有多座名刹大寺,四周州县也开辟不少山道深入嵩山之中,但这些山道在山里却罕有相通的。
嵩山还是太大了,其深处还是一片原始野林,地形又为峻崖峭壁、幽壑深谷切割开。
从汝州梁县到巩县,直线距离可能都不到两百里,但钻入嵩山之中转折反复,可以要走上七八百里才能摸出来。
这一千精锐援军,要是能在半个月内从嵩山出来走进巩县,在钱尚端看来就算是绝快的。
巩县的防御,眼下只能指望巩县的两千守陵军。
途中,钱尚端他们不仅确认虏兵已经正式对郑州城发起强攻,更得知荥阳守将没有骨气,直接献城投降了。
这意味着赤扈人随时会对荥阳与巩县之间的虎牢关展开强攻。
虏兵一旦攻陷虎牢关,到时候不管郑州城是否陷落,都必然会将攻城兵马推进到巩县城下——目前河淮地方并无在野战中牵制虏兵主力的兵马,虏兵有能力同时对几座城池展开强攻。
河淮局势已经到火烧眉头的地步,钱尚端再迂腐,也不可能再为一些旧规束缚,谏阻景王赵湍不要插手巩县的防务。
再说了,更受宠信的鲁王赵观都已正式奉诏前往魏州督战了,身为二皇子的景王,不幸避险于巩县,在地方守将怯战无能、不能守御城池之际,为什么不能站出来替官家分忧?
而这未尝不是一次机遇!
想到这里,钱尚端眼睛里闪现出一抹异样的神彩,但他还不知道乔继恩、陈由贵等人有没有顺从的将统兵权交出来,同时也不知道平时重典仪、轻操练的两千守陵军有多少战斗力,值不值得期待。
他一路赶来巩县,途中也是绞尽脑汁在想要怎么才能助景王才能更好的掌控守陵军,这会儿在赶去见景王之前,他要跟张辛将巩县的一些情况先问清楚。
“乔继恩、陈由贵、高惠鸿等郎君,待殿下还算客气,”张辛说道,“今日叫殿下斩了四名都将!”
“什么?”钱尚端叫脚下凸出的条石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一个狗吃屎,震惊的看向张辛,问道,“殿下杀人了?还杀了四名都将,城里怎么可能这么安静,就没有闹事的?”
守陵军总共二十名都将,景王到巩县第二天,就斩杀了四人,两千士卒不得闹翻天?
再说了,陈由贵这些人就没有阻挡殿下斩杀他们的部将?
钱尚端都怀疑巩县如此安静,是不是城里早已经被啸闹的将卒控制住了,有死亡陷阱正在前面等着,而他们却不自知。
“事情比较复杂,我们边走边说,殿下与徐军侯在行宫等钱翊善你们过去呢。”张辛说道,然后一边带着钱尚端等人快速往行宫走边,一边将进入巩县城中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给钱尚端知道。
形势如此严峻,乔继恩等人将守御之事交出,钱尚端不太意外,他却是没有想到仅仅两天时间,徐怀就助殿下对守陵军完成重建。
“凌坚、韩文德、余珙、余整、刘师望这些人可堪用?”钱尚端惊疑的问道。
“能不能守住巩县,现在不好说,但肯定比陈由贵这些人堪用,”张辛又加了一句,“而凌坚等人对殿下也是心悦诚服,愿为殿下所用……”
钱尚端有些迟疑的看向徐武江一眼,但到底很多细枝末节之处他并不清楚,而有些话题又太敏感,在徐武江、胡渝面前不宜问得太透。
当下他也是憋住心里的诸多疑惑,随张辛往行宫走去。
…………
…………
行宫前殿叫十数支大烛照得通明如昼,徐怀陪景王站在舆图前,指使朱桐踩到椅子上,将偃师、巩县、虎牢等地的最新动向,标识到舆图上。
午后,巩县外围的虏兵有了进一步聚集,甚至除了骑兵之外,还有两百多降附军的步卒过来,占据伊洛河东岸的一座小村寨扎营,到日暮时分,赤扈人在巩县城西的兵马差不多达到千人。
这意味着嵩山与黄河之间的区域,已经被赤扈人视为核心战区,除了监视巩县的人马大增外,往来纵横的斥候密度也大为提高。
这必然也严重限制徐怀派斥候出城侦察,无法再及时获取郑州及以东京畿地区的消息了,只能通过在嵩山北坡设立哨点,观察虎牢关方向的动静,而这将成为他们判断京畿形势的核心依据。
钱尚端、徐武江、胡渝、卢雄他们过来,也不可能准备什么夜宴,景王叫人给他们下了几碗鸡蛋面端上来。
徐怀也是刚刚去四城军营巡看过一遍,没有吃东西,待钱尚端、卢雄、徐武江、胡渝等人在景王跟前请过安,他端起一碗鸡蛋面坐在钱尚端的对面,说道:“钱翊善,这趟可是辛苦啊!”
昼夜不休奔走,还要穿过虏兵的封锁区,即便是精锐悍卒都会觉得辛苦无比,就不要说钱尚端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士臣了。
徐怀还以为钱尚端会随援军一起行动,没想到他还是提前赶来巩县。
徐怀即便知道钱尚端有一分心思,是不放心自己在景王身边,却也不由的高看他一头。
钱尚端以往对徐怀没有什么接触,但他作为士臣一员,近年又任职景王府,无论是当年的矫诏事,还是桐柏山匪乱真正的诱因,他其实要比张辛更了解内幕。
葛伯奕赴京之后四处奔走,也曾找过他,希望能走景王府的门路求情,景王没有理会这事,但钱尚端却藉此了解到更多天雄军溃灭于大同城的内情。
对徐怀这么一个人物,怎么可能叫他不起戒心?
然而初步了解到巩县城里的最新局势,钱尚端也不由的对徐怀客气起来:
“徐军侯莫要客气,我这点辛苦,总是不及徐军侯与诸将士冲锋陷阵既辛苦又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