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褚在心里一直琢磨着许家庄的这些事,加之偶尔还会牵挂着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的大哥许定,所以许褚到鸦山后言语就自然不多了。
这时间匆匆而过,一晃就近两年,许褚也越长越魁梧了,甚至在鸦山许褚还很有感觉,毕竟做为内洞方老大手下最为得力的干将,许褚的日子虽然不说逍遥自在,但与内洞其他的人比起来,他还真算是过的不错的。
但毕竟自己的命把握在巡查队手里,如果没解药喝就会毒发,所以在得知李杰能够帮他们解毒,许褚就越发地想念他的大哥许定了,这也是年纪轻轻的许褚愿意逃离鸦山的最重要的原因。
许褚因为自幼算是根骨不错,也随着他的三爷爷练了些本事,这一练起功夫来,许褚自然也就接受了他那义薄云天,忠勇无双的三爷爷的想法。
本来这世道,包括许褚的三爷爷在内,都走的是希望通过练就一身本领,卖与帝王家的路线,尤其是这汉末天下大乱之象已成,各方豪强并起,只要稍微有点眼力的人士都知道,这乱世之中机会不少,于是很多的江湖人士都将能辅佐一方诸侯,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当作自己的出路。
所以接受了他三爷爷想法的许褚就对这忠君之事看得极重,本来在内洞里方老大将他当蓄奴,他就替方老大当打手,这还不能说是忠君,因为毕竟内洞的规矩乃是奴隶。
待出了内洞后,尤其是得知李杰的来头不小,许褚便认了主公,但李杰这主公和内洞方达是主人可不完全不是一回事。因为做为奴隶的话,如果主人死了后,一般都是要陪葬的,但做为臣子认主公,便完全不是如此。
本来逃出鸦山后,按许褚随意的性子,在哪里都一样,而且在他看来,既然李杰是主公,那主公要去北方,而且他的大哥也在关外,自然许褚没有其他的想法。
除了那几天担心被追杀的日子,后面的日子,许褚甚至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甚至依他的随性的性子,能在洞庭湖边吃到鲜美的湖鱼,许褚还感觉挺不错的。
就是到了却月城后,许褚也没觉得有多大的问题,要吃有吃的,要喝有喝的,虽说躲在那鱼护里被熏了个半死,但好歹许褚也是练过家子的高手,这些小事自然能扛得住。
但要说问题出就出在过了却月城,李杰的那一句应该是犯瘟疫了的话,当真一下就把许褚刺激得差点疯了。
他许褚家本也算是一个大家族,那一场瘟疫下来就几乎将他们许家灭绝了,好不容易逃出鸦山,还没过几天,李杰居然又说犯瘟疫了,许褚顿时觉得这瘟疫就是不想放过他一般,到哪里都能碰到。
加之他也亲眼看到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因为瘟疫死在他面前,所以对于瘟疫的恐惧,可以说已经刻到了骨子里,如果不是他大哥带他逃离许家庄,刚好跑到那马蹄大黄堆里,估计他许褚现在也是枯骨一堆了。
“仲康!”许褚一边低低地讲述,李杰便一直默不作声的听着,只是在中间偶尔嗯啊两声,待到最后许褚红着眼睛,抬头望着他,问他许家庄惨事,到底哪里出错的时候,李杰也沉默了良久,只是用手轻轻地拍着许褚的肩膀,尽量的安慰道:
“这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死者已逝去,但我们生者可不能一直活在过往,只有向前看,向前走,与天斗,才会其乐无穷,才会不负这身皮囊!”
“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李杰见自己没有办法评价,而只好转移天道不仁的话题,许褚似乎并不接受,想了想,便一手提着处理好半天的兔子站了起来,将手中短刀朝地上一甩后,拍着自己的胸膛道:
“他们永远活在我们这里,我们的心里!仲康,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三爷爷,他们虽然是死了,死的冤屈,但他们始终是好人,是善人,他们是为了救王家人,才收留王家人的。”
“那王家人,也是为了感恩才赠送驴肉的,虽说这里面出了意外,造成了惨事,但我们不能悔,不能恨,更不能怕!”见许褚因为自己的话将双眼死死地盯向自己,李杰的语气更是沉重而诚恳地道:
“我们是人,我们是活生生的人,如果我们因为怕出事而不去做我们该做的,那我们与猪狗有何不同?那我们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许褚!”李杰忽然觉得自己找到了道理一般,或者说可以暂时开解许褚心结的道理,于是,李杰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分道:
“你家的三爷爷是条好汉子,你家的大爷爷,还有你许家庄的人都是好汉子,还有那王雄也是好汉子,你们都是好样的!”
“要怪,我们就怪这该死的老天;”
“要怪,我们只能怪那该死的瘟疫;”
“要怪,只能怪那些当官的杂碎,如果不是他们一天到晚只知道争权夺利,不顾百姓死活,天下就不会大乱,王家就不会流离失所,你们许家庄这惨绝人寰的悲事就不会发生!”
“主公!”许褚被李杰这突然提高的声音给吸引了,望着慷慨激昂的李杰侃侃而谈,许褚的眼里忽然亮晶晶的,尤其是听到李杰说他们许家庄的人都是好人,都是好汉,许褚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待听到李杰一连串的要怪,只能怪老天,只能怪瘟疫,只能怪那些当官的,许褚似乎总算找到了仇恨的目标,甚至越来越具体了,许褚的心里顿时是如同猫抓一样痒痒的,但偏偏又挠不到痒处,只是那看着李杰的眼神,越发的敬重起来了。
是的,确实是敬重起来,一个十八岁的魁梧汉子对一个十五六岁少年的敬重,这里无关年龄,无关修为,甚至无关他们是否相识。
因为李杰自己说出的话,就是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么的震撼!这汉朝的建立,便是陈胜吴广的那句帝王将相,宁有种乎?从而敲响了秦朝的丧钟,而开始了汉朝的序曲。
而李杰这句话,虽说还没有传开,但其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汉末腐败的朝政,指向争权夺利的官场,进一步指出了汉朝破败的根本原因。
但偏偏,李杰又不像陈胜吴广一般,将矛头直接指向君王,因为毕竟在现在的汉末,就算朝政再烂,就算生存再难,这君君臣臣的,皇室正宗还始终在汉末人民的心里。
所以,李杰只说造成许褚苦难,造成汉末人民苦难的根源,是在于那些当官的,是在于那些实施朝政的,是那些为非作歹的蠹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