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婠婠的要求,凤卿城一向都是道好的。这次自然也是不例外。
一块块长宽高厚皆逾半丈的坚冰很快的被堆放到淇奥斋的竹林中。地方选的很是妙,处幽静竹林间,近流水潺潺处。
为了增加趣味,婠婠没让凤卿城叫小厮仆从过来。而是要淇奥斋中的人齐齐动手来搭。
说是一齐动手,其实真正起到作用的也不过婠婠、凤卿城以及唐大娘三人。尤其是婠婠,她有着一身浑厚内力,拨弄起这些巨冰就如拨弄孩童的玩具般。
婠婠玩的不亦乐乎,一众丫头婆子也是玩了个新奇开怀。炎炎夏日里能有冰玩,这事儿本身就值得好好的大笑上三天。
冰屋搭好,拨霞锅也已准备妥当。因为巨冰甚多,丫头婆子们也分得了几大块。唐大娘将那几块冰移到院门后的荫凉处,简单一围,剩的中间一块最大的充作桌子。一群人团团围着用饭也是自得其乐。
冰屋里只剩婠婠与凤卿城两个。涮着锅子听着凤卿城说着以往的京城趣事,气氛倒也是格外的惬意静好。吃的饱足了便唤金莺几个将锅子撤了去,搬来一桌冰镇茶果,两把青竹摇椅。
正享受间,金莺去而复返,捧了一张雅致的贴子来奉到婠婠手中。婠婠打开那帖子来,一手漂亮端秀的簪花小楷便就映入眼帘。字漂亮,文风更是漂亮。
婠婠反复的读了几遍这才确定了意思:秦王府的海番莲今晨盛开,秦王妃下帖邀约她明日到府赏花。
婠婠将帖子递给了凤卿城,无不认真的问道:“我是唤她表嫂还是秦王妃?”
凤卿城看了看那帖子笑道:“自是唤她表嫂。按说新妇进门,一众亲眷皆要轮番邀饭。婠婠的身份特殊,这家宴也就只好扩成了赏花会。”
婠婠吃了口冰镇水果,又道:“怎么只邀我一人,恒之不去吗?”
凤卿城耐心的解释道:“按习俗便是女眷之间的邀约。”
婠婠站起身来,道:“那我穿什么衣服过去才好?”
凤卿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这个问题他是当真的不擅长,亦是不知道婠婠都有些什么衣服。而婠婠在一旁认真的等着他的答案。他略想了想,只好一本正经的道:“只要不是官服便好。”
婠婠嘴角一抽。她本就没期望听到一句“婠婠穿什么都好看”,但他的答案也太那什么了点。就是认真的给个建议也比这答案要好啊。
打扮这件事,自然还是问她家小金莺靠谱。
婠婠这是第一次作为凤夫人出席宴会,自是严阵以待。衣衫造型换过了七八次方才确定下一款。走的不是华丽风,亦不是明媚风。还是依旧的秉持着一贯的飒爽英气。
不是婠婠对这种风格情有独钟,而是她的颜值也就这样。即便是再怎么的努力保养打扮,放到那一群官贵夫人、娘子间里,充其量的也就是个寻常姿色。而这种飒爽英气是那些人所不具有的。唯有保持这种风格才能保证自己的亮眼。
对于这次赏花宴会,婠婠努力用尽着小心机。但她的小心机旁人皆都不知。转日凤卿城见她只淡扫眉黛,着了一身简便衣装准备去赴宴。心中甚觉得纳闷:昨日午后分明就关着门,带着几个丫头折腾了一下午。怎么今日还是这般打扮?
莫非,昨日里不是在试衣装,而是生了气关着房门午睡去了。那几个丫头在屋里是打扇子来着?
在凤卿城的目送中,婠婠出了淇奥斋。她并未直接出府,而是先往松鹤院去了一趟。
这是王大娘指点的。新妇过门,出府赴宴前总是先向长辈请教过注意事项才是。况此次秦王妃邀约的不止婠婠,还有府里的两位小娘子。两位小娘子也是会依着规矩往松鹤院去请教。婠婠过去请教了再与两位娘子同出府门,面子里子也都好看。
婠婠到了松鹤院时,果然凤雅娘和凤颂娘都在那里。
此刻时间尚早,并不需急着出门。一番你拜我、我拜她的礼仪后,太夫人笑呵呵的道了几句需要注意的事项。而后又在两位小娘子有心的笑闹间说了阵笑话。
将欲离开时,太夫人唤了两位小娘子先走,独留了婠婠在屋里。
她拉着婠婠的手,笑的格外和蔼端庄,“这几天过得可还习惯?”
婠婠点头,“谢祖母关怀,一切都习惯的很。”
太夫人点点头,终于问到重点,“送去的那个丫头,婠婠觉得如何?”
太夫人送的丫头,那不就是水瓢吗。她的院子里就只有这一个丫头不是她带来的。
将人对上了号,婠婠很快的回答道:“那丫头勤快的很。祖母会调教人。”
勤快?
太夫人很是愣了一愣。这形容词......
随即太夫人自以为的明白了。这八成是习武之人的用词习惯与她们不同,直接了些粗俗了些也不加回避了些。
淇奥斋的位置有些特殊,不进去的话压根儿就观察不到里面的情况。伺候的人又都换成了婠婠的陪嫁。她这边得不来一丝的消息。虽然亲自问一问婠婠是表达自己对她的尊重,但这其实也是不得已的。
如今得了婠婠的答复和满面的笑容,太夫人心中深感欣慰。
看起来总捕大人没意见啊。自己这一步是走的对了。
最关键的:勤快!
勤快好啊,勤快点她能早点抱到重孙。也就能早些了了心愿。
太夫人笑的格外发自内心,亲自送着婠婠出了屋子。
婠婠走路快,虽是比凤雅娘、凤颂娘两个小姑子晚一了好一会儿才离开松鹤院,但还是很快的赶上了她们。三个人一起出得府门。婠婠那身简单清爽的装扮在两位小娘子的衬托下也就越发的招眼。
比她的装扮更为招眼的是腰间的那把古朴弯刀。
定北侯府的一众仆从多数都还未曾见过婠婠,此刻见到这般的画面,心中皆都加深了“我家夫人不是一般人儿”的印象。
在婠婠和两个小娘子离府的同时,淇奥斋里一片的静寂。
一众丫头婆子皆在水边竹林里清理着因冰屋化掉造成的泥水痕迹。金莺躲在屋子里绣鞋面,玉鸽留着听差却是瞌睡虫上脑正倚在角落里睡得香甜。
除了金莺玉鸽两个,其实还有一个人留在了院中。那便是“勤快”的水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