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樊城之后一开始还是很顺利的,到下一站进城时他们进城休息。城中人心惶惶,居民出行都只敢步行,顶多骑个单车,暗巷胡同偏僻处更成了活人绝迹的地方。地铁线公交线全线停运,失踪了那么多人毫无线索,恐慌是正常的。
俞蘅和邹凝他们在一家饭店吃饭,吃着明显咸淡不宜的饭菜,众人盯着厅堂里的电视看新闻。
“……请大家不要传播恐慌情绪,如常上班工作学习,事态还在可控制范围内,国家相关部门正在尽力破案,早日将被恐怖分子挟持的国民救出来。”
“为了大家的安全,请大家不要到偏僻的场所,不要单独行动,设置手机报警拨号快捷键。……建议随身携带应急急救包,专家建议收入的药品和食物如下……”
赵雅咽下一口饭,低声问邹凝:“大师,国家方面现在还在隐瞒吗?说是恐怖分子的行动难道会有人信?”
邹凝苦笑:“就算实话实说,也不是每个人都会信的,这种灵异的力量反而会引起更大的恐慌。况且说了也没有用,如果国内的顶尖道门力量和佛门力量联合起来也无法对付,普通的居民更加无能为力。”
“……那也是。如果不是我身在其中也无法相信,这些多人都是被鬼蜮吞走的。”她苦笑几声,“鬼蜮到底是什么?这么多厉鬼在外面害人,书里说的阴曹地府不管的吗?”
“你也说了,那是书中所写。人类发展史上对各种灵异现象有过许许多多种解释,阴曹地府便是接受度最广的一种,事实上我们这个世界并没有阴曹地府这样的存在,人死如灯灭,魂魄被天地的规则力量牵引着入轮回。”
“这几千年来因为人口数量暴涨,天地力量似乎不堪承受引魂重担频频出错,那些错漏都是由我们道门和佛门来补缺。可人力有限,那些被遗漏的游魂和天地间的杂质和积年累月的阴晦阴煞一同变异,形成一个个失落之地,也就是俗称的鬼蜮。
鬼蜮吞噬活物和生命力,在早期只能在阴暗的地方偷偷吞噬活人的阳气,厉害点的诱惑活人的一魂一魄。刚开始没人注意到它们,直到它们越来越壮大,领域不停扩张。”
“我手上这枚木制牌子叫做盟恩令,是我十六岁生辰时我父亲送我的。据说五百年前天地出现过一次鬼蜮大肆入侵尘世的大事故,当时阴阳相错,死了很多人,为了联合起来解决那次灾难,净明宗道门牵头召同道开传道大会,在会议之后一起出世救世。那一次灾难平歇,各宗门回归山野,只带走当年会议上的盟恩令为信物,约定今后互相扶持周全。”
邹凝将令牌收起来:“这一次的鬼蜮侵尘世,看起来比五百年前还要厉害,不过我们也不是毫无进步的,优秀的弟子代代相继,这次也一定能化险为夷,还天地一片海清河晏。”
第一次听这样的秘闻,赵雅听得心潮澎湃,深吸一口气笑着点头:“邹大师说得对,我们一定能渡过难关的,我在这里先谢过你们了。”
俞蘅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世界关于鬼蜮的具体发展消息。不同世界的发展进程都不一样,比如说鬼蜮的形成,在不同世界会有不同的演变过程,他记住这个世界还没有地府这个机构的重要消息,也许这会是一个关键。
吃完饭他们就去找旅馆,找了许久才找到还营业的旅馆,俞蘅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再次出发,足足骑行了一天才终于到潭乡。其实平时就算是骑单车也不用这么长时间,主要是高速上堵了长龙一样的车,车主失踪之后这些车都堆在高速上,也许车主失踪时车还在开动,因此翻车叠成山,一时半会儿真的拖不完。再加上这些现场遗留的车总有些灵异成分,报道上还有照片呢,绵延数里的空车亮着车灯,偏偏一个人都没有,瞅着跟鬼车似的,拉车公司的员工更发憷了。
一遇到这些翻车障碍,他们就得扛着单车越过去,来来去去的就废了更多时间。
入夜时他们抵达收费站,收费站也空了,一个人都没有。即使国家粉饰太平维持表面宁静,可人类都是对危险嗅觉灵敏的动物,擅长的就是趋利避害,高速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除了一些心系亲人大着胆子来寻找的人,就没有几个胆子大的还敢往这里钻。
夜里其实邹凝也不建议赶路,因此他们在收费站过夜。
当晚俞蘅接到许路的电话,说是终于查到葛晓慧的最后去向,家里隔壁的街道监控拍到她带着孩子上车。
“车子的去向还在查,监控没拍到车牌号很难查,警方的人也跟我说了,现在警力有限分派不过来,要查出车的去向需要时间,哥们你别着急,既然她是自己坐车走的,那肯定没出事。”
人没进鬼蜮就好,这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俞蘅挂断电话后闭上眼睛继续修炼。从鬼蜮出来已经两天,他的道术精进许多,如果以后能有机会上邹凝所属道门所在的清睢山,想来在那法阵护持隔离社会喧嚣的山中,他修炼的速度会更快。
在各种外敷内用的药物作用下,他的伤势好得很快,这两天的功夫就已经发痒结痂,修炼之后他再次脱衣服上了一遍药,这才沉沉睡去。睡梦中总能听见祈莲山和尚敲木鱼的声音,木鱼声让他心境平和,一夜无噩梦侵扰。
第二天天亮,俞蘅就进入潭乡了,邹凝等人一直送他回家,记下地址后方才告辞,赵雅也朝他挥手:“我回家了,再联系。”
原身的家里笼着一股久未开窗的闷味,他先打开窗户通风然后洗了一个澡。站在镜子前看自己的身体,掉痂的位置留下粉红色的疤,状况看起来还好,就是右边耳边被啃掉留下的伤看着还是很骇人。俞蘅处理好耳朵处的脓血后再次包扎好,然后穿好衣服出去。
他检查过一遍卧室和女儿的卧室,看得出葛晓慧是有条不紊地收拾好行李、财物证件才出门的。只是不知道去了哪里竟然打不通电话。
俞蘅打开家中的电脑开始上网,他先入侵了潭乡的监控系统,按照许路提供的消息从隔壁街的监控开始查起,之后工作量极大地筛选了大量监控录像,找到那辆车,摄像角度不同让他终于截取到车牌号。不过车牌号是假的,他只好继续找监控寻找它的方向,在许路狂按门铃时,俞蘅终于锁定好那辆车的位置。
还在潭乡,就在潭乡的旧城区,那里鱼龙混杂,监控在那里就断了,旧城区里面没有装监控,他必须进去找。
许路恍然大悟:“你这么说我突然记起来了!这半个多月有不少神棍在那里装神弄鬼的骗人,说什么能帮忙算出失踪人的位置,之前我听嫂子说过,我还跟她说那都是骗人的,看来她还是去了!我们直接上派出所反映情况吧。”
派出所里人满为患,俞蘅登记好资料后挤出来,决定还是要自己去一趟,现在别的案子不多,失踪案最多,原身妻子女儿失踪的案子在海量离奇失踪案中实在不值得一提。警力确实有限,值班的警员一个个熬得眼睛通红声音沙哑。等腾出人手去旧城区查,那就太晚了。
他没让许路跟着他,独自一人前往旧城区。傀儡替身戴着口罩帮忙寻找,俞蘅蹲了两天才蹲到那辆车重新出现在旧城区,进入旧城区之后,那辆车东拐西拐,俞蘅跟得很紧,也许是司机也不甚警惕的缘故,竟就这么让他跟到了大本营。
最后一排的大院子看起来平平无奇,俞蘅避开门口的监控翻后墙进去,在里面看到了无数被关起来的人,也许是被喂了迷药,一个个东倒西歪毫无挣扎。其中,以老年人最多。
他没法从钉严实的木板缝隙中找到葛晓慧,只能先判断这个院子有多少人在看守。刚开进来的那辆车又带了一老一少进来,随行有三个壮汉。院子里走动的就有两个,里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人。
暂时撤退之后他打算入夜再来。潜伏在周围等待天黑时,他发现这个院子的布防并不严密,那辆车再次外出,夜里再载来一批人,院子里传出喝酒打牌侃大山的嘈杂声,它处于巷子里最后一排,前面的住户只有稀稀疏疏的几家,此时也早已熄灯休息。
不管怎么样,这辆挂着假牌的车频繁外出,破败的院子里有奇怪的青壮年频繁活动,这怎么看都不对劲的现象在旧城区并不奇怪,这里鱼龙混杂,租金便宜,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确实是做坏事的好地方。
夜更深了,院子里的动静终于停下,俞蘅再次从后墙翻进去,先将院子里打盹的三个男人打晕,之后潜入室内将其余八个正在睡觉的男女控制住。他将所有人捆在一起丢在院子里,最后才去开门。
三间房的门窗都被钉紧,他撬开之后进入查看,发现他们果然是被喂了药,神智迷糊不清。他一间间一个个地拿手电筒照脸找人,没有,葛晓慧和张知芝不在里面,是被转移走了吗?
院子里,一个男人被冷水泼醒,紧接着只觉得脑袋一阵刺痛,有人将他的脖子掐起来,问他:“你们拐回来的一对母女去哪里了?”
男人咳嗽几声才能说话:“你是谁啊?啊!放手松开啊啊啊!”
俞蘅松开手:“快说,我没耐性的。”
“母女有好几个,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啊。”
“大的叫葛晓慧,小的才四岁。快想!”
“啊啊啊松手松手我这就想,这就想……我想起来了,那天刚进来,第二天就送走了。送哪儿去?我也不知道啊!松手松手大哥我是真不知道,你要问就问那边那个大平头,我就是在这里看门的,他才是对那边联系的,我们平时都听他的话!”
俞蘅转身去问旁边躺着的的剃大平头的男人,这个男人是个刺头,看眼神是个亡命之徒,很是能耐得住身体的痛苦,就算他最后催眠成功也颇费力气。审好之后俞蘅将这些人关进屋子里,掐断自己进屋的那段录像后又在院子里布置迷踪阵。
这法阵既是控制也是保护,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也无法离开,留下一具傀儡替身在外面守之后俞蘅立刻前往刚刚审出来的地点。
据那人说,他将上头看中的货都送到一个地方,看着眼前作为人口买卖中转站的废弃工厂,俞蘅很担心葛晓慧和女儿的安危。两人一个年轻貌美一个年幼可爱,在一众被骗老年人当中鹤立鸡群,一看就是好货色,希望她们两人还在这里面才好!要是已经被买家带走,那就真的是天南地北,找回来的难度很高了。
社会的动荡不安,让一些舔刀口生活的人反而焕发了第二春,精准地瞄准人心弱点发展联合产业,先骗再卖,产业链齐全,务必搜刮尽猎物的每一滴骨血。这种发国难财的行为让人不齿作呕,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血管中流淌的血肯定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