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雨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这些年的磨炼让他更加稳重了,按照曾平年的说法,他儿子多能干外表多撑得住啊,一表人才!如果愿意结婚,那风声放出来女孩子肯定争着要嫁给他哟~
不过他还是很累,没有人能够托付自己的秘密,整天整夜地研究笔记本,白天还要演戏不要让人看出端倪,也要应对那些不同势力的拉拢……现在能有人理解他,听他倾诉,难怪他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他揉揉眼睛:“我大概要失业了。”语气倒是很平静,“从今年年初就有征兆了,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说完咧嘴一笑:“到时候叔叔去捕鱼叫我,我跟你一起去,我也要学抓鱼。”
“好。”
这次见面让俞蘅感慨良多。当年他只是留下一个甜饼在那里,能不能吃、该怎么安全地吃,都是曾雨一个人在谋划。他选择了承担那块甜饼的责任,在这个过程中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果然,冬至前一天,曾雨打来电话,说他回家了:“行李都收拾好了,我别的都没要,就要了驷里高原的九个床位。”电话那头曾雨的声音特别愉悦,让俞蘅听了忍不住笑起来。
别的都没要?小伙子哟,你要的这九个床位,就老值钱啦~
他也从曾雨这次离职最终补偿中确定,曾雨没有报喜不报忧,他确实在项目中地位不小,现在项目解散档案封存,他这个“老元老”的待遇还算不错。
不过他们过来的宿舍区比俞蘅住的还靠后,在两百一十九区,倒数第二个。
“倒数就倒数吧!”曾平年很看得开:“反正他们俩都没对象,不着急生孩子的事情。”
曾雨:“……”
总之,他们欢天喜地地搬了过来,两个区距离远一些,不过总比去穷海山近就是了。
而俞蘅也信守承诺,带曾雨去捕鱼了,随行的还有曾平年。
“爸,我记得叔比你小一岁吧?怎么瞧着不像啊?”说五六岁都有人信呐。
曾平年反手就是一个板栗送给儿子:“臭小子,说什么大实话。”说完美滋滋地揽住俞蘅的肩膀:“老弟,你有啥美容秘笈?”曾雨摸摸头,任劳任怨地搬着渔网跟上去,心里无奈,爸,你现在要叫老妹儿啦。
捕鱼的技巧很多,不过俞蘅他……以前都是直接下水扑腾,徒手抓的。现在曾平年父子要学抓鱼,他只好赶紧搜罗一些技巧,细细地教给他们。
刚开始的收获比较少,不过经过几轮尝试就好了很多,俞蘅现在控制自己鱼化的能力稳定很多,即使下水也能抑制住。
“小雨啊,你叔呢?”
曾雨将桶搬上车,闻言往后头看了一眼:“叔说去摸几个石头,张奶奶交代的。”
“哦我想起来了,确实说过。天又要冷了,把石头烧烫晚上可以取暖。”曾平年点点头,“我也去,你外婆外公也怕冷哩。”
背着手慢慢地往水岸走去,只见水波荡漾,其他捕鱼人还在工作,渔船不停地穿梭。看不见朋友他,他就自己挽起袖子去找鹅卵石了。
洪水带来的不止是灾难,还有鱼虾等馈赠,当然也有鹅卵石。等他摸完在岸上吆喝,俞蘅听见曾平年在喊自己,恋恋不舍地又翻了个跟头,感受着水流非常舒适的触碰。
“宿主,别玩啦。”瑞汀提醒他:“曾大伯在等你啦。”
俞蘅笑了:“你喊他大伯呀?”
瑞汀困惑:“我跟着曾雨的辈分,不对吗?”曾雨喊宿主叔叔,那自己就喊曾平年大伯呀~
俞蘅笑得眼睛都弯了:“你要走我这边的辈分呐?”
“不对嘛?”
“可以可以。”他含着笑意浮出水面,在上浮过程中,身上的鳞片全部退去,大声喊了一声:“哥我在这里!”
“嘿你怎么又下水了?多冷啊!”
他穿好衣服,手头是一袋子鹅卵石,颗颗又圆又大,曾平年??了一声:“品相不错啊,像鸡蛋。”
“喏我分一半给你。”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啦。”曾平年将自己手头的歪瓜裂枣丢掉,接过俞蘅倒给他的鹅卵石。
“走咯大哥。”俞蘅揽着曾平年往车那边走,瑞汀还一直在他耳边问:“宿主宿主,你为什么笑呀?不喊大伯,难道叫大哥?”
它叽叽咕咕的:“我觉得辈分不对哇。”
今年的冬天又下了很大的雪,从新闻上看,荷乡那边的积水已经逼近一楼。十几米的积水!一楼的住户已经搬到楼上挤着了,可看起来明年……够呛。
因为趁着年前大雪封路的之前,俞蘅和曾平年父子以及赵家舅舅父子,一起狠狠劳动了几天,捕捉到大量的鱼,赚得很有看头,这次过年过得还算丰盛。
在饭桌上,曾雨说起基因药的事情:“等正月过后就排到第两百零一区了,婶,你和张奶奶可得准备着。”在赵家人面前,曾雨都是喊俞蘅为婶婶的。说起来,自家的叔叔可真厉害,扮起女人来真的相,一看就是一个特别能干的大婶哩。
张母好奇地问:“还要啥准备啊?”
曾雨就跟张母介绍起来:“注射前一个星期要吃清淡的,不要抽烟喝酒熬夜吃烧烤……”
“平时也该这么做。”听完之后张母下了结论。
“哈哈哈。”大家都笑起来。
等正月过后,基因药的供给速度果然如新年公告上说的那样,终于加快了。
等三月中旬的时候,已经在万众瞩目中进行到两百一十一区。本来,俞蘅是打算不注射的,因为注射前需要进行身体检查,才能确定是否能够注射以及药剂的剂量。
没想到年后,科院宣布经过数亿次临床注射,基因药得以改良,除了十六岁以下需要斟酌用药,其他成年人都能够直接注射,节省流程时间,加快全民进化的进程。
既然不用检查身体,注射就注射吧,因为有基因修补液在手,他和张母有最后的保障,他也实在很想见识一下本土基因药的功效。
不过,最后的结果令他有些失望,张母也跟紧张地来探望的曾平年说:“没啥反应呐!”张母前些年长的肉鳞片,这几年已经慢慢地脱落,不再生长。
俞蘅知道,张母是年纪的问题,进化只开了一个头就戛然而止。
“这、这……”曾平年憋了好一会儿,才安慰到:“新闻里不是也说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的,咱们好好赚钱过日子,只要把日子过好了就比什么都强。”其实他心里觉得失望极了。那该怎么办呢?积水每天深过一天,看着人心惊胆战。
新闻上确实说过,年纪越大的人,成功进化的可能性越低,孕妇肚子里的孩子,进化的成功率最高。
他看向朋友,见朋友朝他点头,他心里又高兴起来。“阿福有反应?”
张母也笑:“是啊,你让他给你们看看。”她很看得开,儿子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光明正大地展现自己的异常,那就很好啦。
她还记得前几年在窄小的出租房里看到儿子手上鳞片时的惊恐,就像天都要塌下来了。然后又是那长达半年多的封闭,儿子就在一门之隔的浴室里生死不知。她担心儿子的异于常人被发现,更担心儿子挺不过来。
好在现在有了基因药做遮掩,儿子可以慢慢地将身上的异常展露出来,在注射基因药的大背景下,儿子也能找到好多同伴了。
哎呀如果能够结婚生一个可爱的人鱼宝宝,那就更好啦,电视里那些发育正常的人鱼宝宝,一个个多可人心呐。
俞蘅就拉开袖子,给曾平年和曾雨看自己手上的鳞片——这是他费了牛鼻子劲才弄出来的,显得“粗糙”些的鳞片,要是鳞片光滑油亮,才叫人觉得奇怪呢,这样看起来像“赝品”,才是目前注射基因药后人们最常见的模样。
曾平年和曾雨赶紧凑头过来看,“哇好神奇。”曾雨还问:“叔,我能摸摸吗?”
“摸吧。”
曾雨就跟小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温温的!嗷!爸你干嘛打我?”
曾平年收回手:“你叔是活的,肯定是温的。”
“嘿嘿嘿。”
俞蘅让年轻人陪着张母说话,自己带着曾平年出去散步:“别担心,你们肯定也能成功的。”
“唉,我倒是无所谓,我担心的是小雨和小雯。你也看新闻了,现在他们提出什么‘优化生育’,要是没有成功进化,连对象都难找。”
可以说,注射基因药后成功呈现鱼化特征的人,现在已经成为“有前途”、“有希望”的人,甚至有些人比较激进,直接成为“上等人”。
总之,基因药划出来的“等级差异”已经初露苗头。
“别担心,他们一定能行的。”俞蘅安慰曾平年,就算不成,还有他嘛。
“承你吉言。”曾平年呼出一口气。
之后的日子过得非常紧促,驷里高原计划赶紧将这边的居民全部注射完毕,然后就能让荷乡居民迁过来,到时候注射起来才比较有条理。
没错,荷乡那边已经成为重灾区,住宅的一楼已经被水淹没。虽说二十来层的楼层一时半会儿也淹不到顶,可是该有的撤离还是得先做。先将低楼层的小部分人接过来,高楼层的还能再撑一会儿。
其实等到荷乡的第十六楼被淹没的时候,穷海山的一楼住户也将直面洪水。作为三处安全区中地势最高的驷里高原,将荷乡的居民直接迁到这里是最有效率的,要是迁到穷海山,免不得还要再搬一遍,浪费时间和精力。
这次决策对俞蘅他们也产生了一些影响,他们宿舍里的床架被重新安排,硬生生又挤出十个床位出来,床与床之间的通道变成只容得下一个人侧身挤过的宽度,个人的隐私和私密空间荡然无存。
在这期间,曾家和赵家也相继接受了基因药的注射,只有曾雨和赵家四岁的孙子出现进化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