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个消息,饶是俞蘅也倒吸一口凉气:“这是疯了吧?”
“可不是疯了?那孩子也是可怜,都有那方面的问题。”说话的仍然是郝女士,这是一个十分健谈外向的人,说到这里时她对俞蘅使了个眼神儿,他一结合俩孩子的年岁,就知道是哪方面的问题了。
“那家长肯定也是难受,这病又不好治,可能心里压力太大,觉得医院不可靠,就把孩子从医院接出来,打算人为地帮孩子成功进化……”结果就酿成了惨剧。
开会当天,俞蘅带着张母都去听了,不得不说,活动办得很成功,演讲者讲得特别抓人,简直振聋发聩。在那之后,荷乡似乎没有再出现这样的惨剧,可在新闻上,全国各地时有类似事件发生。
随着洪水的逼近,人们的神经确实越绷越紧,从卫星图像上看,水淹区已经覆盖住国土的五分之二,繁盛数年的中京一带,如今也只有海捞们在光顾。
世道在以一种缓慢却坚持的速度,慢慢地崩坏,只是在当局的勉力支撑下,还保持玻璃破碎后保持原状的假象。
在年前的时候,第二期、第三期新城区城居陆续提前发售,预计在明年秋天能正式完工、入住,第四期新城居也紧跟其上,据说明年开春才对外发售。
这三期新城局累计可以发售超过五百五十多万户住房,在荷乡的成功经验之下,此次花费不到两年就建造起三批住房,其中牵动的工人数以万计,工程浩大。
好在成果是显著的,至少能够容纳近四千万人,大大缓解了目前的住房问题。在质量上,只能保证一楼以下的入水层,绝对撑得过洪水侵袭浸泡,与荷乡新城局相比,确实因为为了赶工的问题,缺了几分宜居性。
不过有防雨罩的加入,对雨水的隔离能够抵消那部分的房屋质量缺陷,只要没有雨水侵蚀,房子还是很牢固的。
国内总人口在五亿左右,这样就安置了大概百分之八的人口,当局对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目前建设部门还在加班加点划分地皮、进行实地数据勘察,务必要将全国人口安置在国土西部,那是国家地势最高的区域。
建设!建设!建设!
科院中,对空中城市的研究再次进入瓶颈,也因为空城在短期内不可能实现,所以才会让当局做出全面建设水上都市的计划,终于空城,那就只能继续研究。
研究再次陷入瓶颈,曾雨最近也在加班,好不容易得到一晚上的休息时间,摊在家里动都动不了。
“我和你妈和妹妹明年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呢?”曾平年担忧地说:“你看你累成这样,没人看顾着你能行吗?”
曾雨赶紧坐起来认真地说:“爸我能行,你们先去穷海山那里住着,我才能够放心啊。”好不容易新的三批水上住房放出来,还给他分了一间三居室的,他肯定是希望父母和外公家赶紧住进去。
“晚去的话,我怕被人抢了。”曾雨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他没有背景,啥都没有,就只凭借着叔叔的关门弟子的名头,才得到器重。
也幸好他一直谨慎,听叔叔笔记本写给他的话,关键时候帮忙点出一点灵感,帮忙团队解惑破除瓶颈,才慢慢地从吉祥物,混到今天的地步。
他不知道为什么张叔叔会给他留下这么一本要紧的笔记本,里面将空城研究的进度事无巨细地写了出来,包括一些可能遇到的困境,这可是极为难得的财富!
曾雨既担心又忐忑,可是他有一点很好,那就是听人劝,不激进不虚荣。他知道谁是真心对他好,谁是真心为他打算。
他花了一整晚的功夫,将那本笔记本背了下来,然后烧掉冲进厕所里,第二天直接冒出了白头发,可把曾平年给吓得,同时又想起老友的死亡,觉得孩子这是伤心过度了。
多好的人呐。
“背下来,烧掉。小雨,我知道你是稳重的孩子,这世道艰难,我也能给你留下这样东西,你自己斟酌着时机,多为你爸妈谋算。功成身退,好好和你爸妈妹妹过日子。”
自从叔叔和张奶奶走了之后,这三年,走得跟钢丝上跳似的,慢慢的,他也开窍了,懂得什么是谋算,于是才有三年后这间房子。科院里面的争夺越大激烈,好在他一贯都是呆愣的模样,哪边都不站,哪边都不靠,可是他也知道,总有一天需要站队的,到时候是福是祸就难说了。
不过再难他也不怕,那间房子能给父母一个依靠!如果不是因为张叔叔留给他的笔记本,穷极一生,他们家根本买不起这间水上新房。这一批开放的新房一平卖到二十五万,哪里买得起?
“爸,你们赶紧搬过去我才放心。”趁着自己还在科院里有些地位,赶紧把房子砸实了,扎根一样住下去才是最保险的。
“好吧,有事记得跟我打电话,我回来看你。”曾平年摸摸儿子的头,心疼地说:“要照顾好自己。”
“嗯。”曾雨露出笑容。
虽说分到的是一间三居室,可是在一家一户的限购令下,已经非常不错了,多少人家一家七八口还只住两居室?
曾家三口人,加上赵家男女老少六口人,足足九口人,三个人住一间也很不错了,至少还不用在客厅搭床板,赵家的大哥大嫂都很高兴,觉得占了外甥的光。
在曾家和赵家忙碌地搬家时,俞蘅并不知情,如果知道了也只是为曾家高兴的份,大家都过得好,他就放心了。
此时他正在接受荷乡保安部的表彰,因为他、他凭借着敏锐的嗅觉,又一次在送菜的过程中揪到了一个暗搓搓躲在角落里往人群中塞卡片,那手法嘿!简直了,简直是扒手高级精英级别的,不过再精英,也被他一个拐手抓住了。
这抓人的频率实在高,保安部的工作人员都认识他了,暗地里还送了他一个外号“除害英雄陈大姐”,幸好没在他跟前提,不然的话真心太尴尬了。
“你们慢走哈。”张母送走保安队的副队长,美滋滋地对俞蘅说:“人家真客气,还送了这么多东西来。”她倒不是缺这点东西,只是这可是儿子的奖品,夸她儿子是优秀居民呢,让她可自豪啦。
“哎哟还有一个红包!”
保安部副队长送了一个大水果篮过来,里头是黄橙橙的柑橘,一看就是新春专用送礼礼品,一看就价格不便宜。里头还塞了一个大红包,打开一看是五千块钱。虽然在物价高涨的今天,五千块钱的购买力只剩下三千多,还是让张母高兴,“来我再给你包起来,你好好收着。”
看张母高兴,俞蘅也配合着露出笑容:“妈,明天咱们去买过年衣服,就拿这五千块。”
张母同意了,不过还是叮嘱他:“那些人都脑子不正常了,以后你也要小心点,要是打不过就跑,我怕人家带刀。”新闻里都在播,那什么鱼神教的,都是一群被迷惑的人,脑子一热很有可能会伤人。
“知道了妈。”
因这件事,俞蘅还在邻居里出了一回名,大家都瞧见保安队的人上门,还提着果篮,田静还在俞蘅外出时随口调笑了几句:“陈大姐可真厉害,要是我啊肯定不敢抓那些人。”
俞蘅只能笑笑,没说什么。
“对了陈大姐,你家有葱吗?我上你家拔几根。”这话说得好玩,俞蘅只说,“我还要出门,你找我妈去吧。”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每次不是拔颗葱啊挖颗蒜的,张母前几天还跟他抱怨呢,让老太太自己处理吧。
他扮演的陈桃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女人,他稍微改变一下发声的方式,听起来就是一个声音粗粝的沉闷女声,从没引起过外人怀疑。
看俞蘅离去,田静脸色有些变化,最后还是敲动了张家的门。等中午俞蘅回家时随口问起这事儿,张母轻飘飘地说:“给了,收了她五块钱。”
可把俞蘅给笑的:“妈,你终于敢收啦?”
张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我是真的想不明白,说她懂行吧,她又把一把葱当做以前不值钱买菜做搭头的东西,说她不懂行吧,平时也常来我们家买菜,蔬菜的价钱她肯定知道。”偏偏三天两头来摸葱啊蒜的……
实在叫人生不起好感来!现在可不是早些年,不值钱的东西随便拔,说起葱,现在外头卖的时候也不论斤称了,反正葱不管长得大不大,都是一颗一块钱,爱买不买。
没办法,现在种植的成本太高了,天天下雨没有太阳,人都要生病生锈了,更别说那些蔬菜,就算种子不停改良,该有的光照还是得有,电费随着用电量一起哗啦啦地花出去,哪里经得起这么讨要?
也不是说田静她就每次都没付钱,她还真的付,时有时没有的,有时还有追付之前的帐,张母也就不好意思跟她要。可这次数一多,她也记差了,免不得就漏了好几次。
开始俞蘅还说:“我去跟她要。”被张母拦住了,她知道儿子的心思,只当他还对田静有感情,不舍得他被那几块钱小瞧了。做母亲的心思,一直都是这样的。加上现在家里都是张母做主,挣的钱他都让张母捏着,为了维持原身的形象,俞蘅也就由着张母来了。
现在好了,张母经过这三年也看清了,儿子已经放开,那就把前儿媳妇当做普通邻居来看吧。而且这些年俞蘅细致的奉养,让老太太慢慢建立起信心,掌家几年更添加了底气,心意一定,今天田静故技重施,她直接就说:“五块。”
田静拔了六颗葱,她已经看在邻居的份上给了优惠啦~
俞蘅笑起来:“妈你真厉害,下次她肯定不敢啦。”
“那当然。”张母自豪地仰脸,接过俞蘅背上的空背篓,哒哒哒地走向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