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均和张金成在办公室里密谈,其他派别领导人互相告别,脸色沉重地离开,私底下是怎么勾连的没人知道。
在陆均的立场,现在是他连任的第二年,他还想连任第三届、第四届呢!他管不了以后秽气再爆发怎么办,反正在他的任期内,是不能接受张金成第一种处理方法的。要是真死那么多人,他的仕途肯定玩完儿,极有可能成为第一个因为政绩不好被提前下台的总议长。
他与张金成密谈过程中,坚持不能放弃荔城幸存者的原则:“张老先生,你们道门为国家气运守护上千年,这一次的大事故,也要麻烦你们了!”张金成常年远游寻道,道门也常年隐居,这些年已经成为传说。而且,科学发展这么多年,道术这种手段,也被视封建糟粕。
最开始荔城地震时,当局也是采用地震应急方案,当成寻常的地震去应对。后来出现疫病,也没往“科学外”方面去想,直到疫病在治疗过程中出现无法解释的问题,以及更多的毒老鼠从地下来到地面引起注意,一检测不是正常的老鼠,反而像是能量体,这才引起了相关部门的注意,报到国家安全特殊部门,由道门接手。
道门派人去查看,刚开始还没搞清楚这是什么缘故,后来道门的这一代大弟子亲自去查看,确定这是秽气作祟,并且说明他无法掌握,需要将他的师傅,即道门这一代的掌门人张金成请回来才行。
那个时候,已经是荔城震后快一个月了。
好不容易从山旮旯里找到寻道的张金成,荔城疫病已经十分严重。早前荔城疫病爆发时,有不少人被送出来,多数是前往救援的志愿者,这些人在道门的帮助下暂时压制住身上的秽气,这才没让外头的居民也受害。
幸好张金成说:“秽气在何处爆发,如果没有灭绝当地的生物是不会外迁的。”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千辛万苦将人请回来,陆均并不想听到任由荔城极其周边地区自生自灭的坏消息!
“那就只能除秽气,将尸坑挖出来在太阳下暴晒,之后将尸坑下方的秽气源封印,再灭秽鼠,就成了。”
陆均松了一口气:“那地震和病人……”
“病人简单,挨个儿除秽,剩下的就是医生的事了。”张金成笑着说:“之所以总是治不好,就是因为病人身上缠绕秽气,秽气不除则病根不去。地震也是如此,荔城之所以总是余震不断,就是秽气在作怪,将它封起来,余震自然就会停了。”
这些话听得陆均连连点头。
“我听说荔城里有一个小伙子很厉害,发明的检查身体秽气的机器,很有才能嘛。”
“再有才能,也要靠您才能除秽嘛。”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定了前往荔城的时间。“我需要七天准备相关工具。”张金成是个稳妥的人,定下七天肯定是量力而行的了,于是陆均点点头,离开会议室后,就去跟幕僚商量具体事务。
“张道长说,在行动的时候不能撤出民众,不然的话秽气会失去控制,跟随幸存者外泄,到时候就无法根除。”所以道门行动的时候,无法做到保密。
在内部会议上,有一人提出:“破除封`建迷`信这么多年,这次活动不太好对外公开,不然的话那些教派又要借题生事了。”都是自己人,他说得直接,“如果被借题发挥,先生之后又得忙了。道门虽然是正派,可也不能站在台前。”
崇尚科学多年,确实不能为那些人提供素材,不然的话不是自打脸吗?
陆均沉吟:“你说的有道理。”为了不让荔城内幸存者恐慌,在地震通讯停滞之后,当局还加紧时间重建基站,现在看来……
就有人提出:“那就在道门活动期间,把通讯网络断了,不要让消息外传。等事情了结幸存者撤出的时候,以设备有污染需要检查留下他们的设备,销毁音频录像,这就成了。”
“可以,那就先去办吧,七天后入荔城,在那之前将事情办好,安抚好群众。”
“明白。”
“明白。”
可是事情明显在陆均的控制之外发生了,以荔城为博弈场的派系之争,悄无声息地展开,短短七天,荔城陷入混乱。
先是无声无息、毫无解释和安抚,荔城的通讯和网络全部中断,没有人能够联系外界,然后是食物和药物供给减少。荔城早就无法自产食物,供给全靠外头,每天中午十二点,物资车会停在高压网外等待各医院等去接收,物资包括食物和药品。
在发现通讯网络中断的时候,附属医院后勤部已经到城外将今天的物资拉了回来,结果一清点:“食物少了三分之一,药品比药单少了一半。”
钱副院长和其他医生护士们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不定:“可能是漏了吗?”
这是自欺欺人!荔城还有这么多病患,用药量不是一般地大,漏一两种药物还说得过去,怎么可能一漏就漏一半?
“联系一下文化广场那边的救济站,问问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去打听消息的人回到附属医院后带来了坏消息:“他们也是这样。”
“等明天,看明天的怎么样。”
“好,正好明天问一下通讯的事情。”
结果第二天,物资车压根儿没来,这让人们心中的不安、惶恐和惊慌达到极点。
“没有食物供给。”医院后勤部负责人说,“我们的车在城外等了一整天,都没等到物资车!院长,食物没接到,药也没有,怎么办呢?”
“我走的时候,老城区救济站那边的人还在等。”此时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为了安全,后勤部负责人才做主先回来。
钱副院长也因为各方面的压力憔悴很多,身上的痒症也随着身体不适再次复发,他摆摆手:“明天再去,一早就去。”
“……是。”
可是,接下来的三天都是这样,食物还能省着点,也有一些库存可以应急,可是药品消耗省不了。
“今天药一停,就有十七个病人咽气了!”某救济站负责人气得大喘气,“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让这些病人痛着等死吗?!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指望!啊?还有什么指望!”
没法除去患者身上的毒气,那些药物也只是让患者们赖活着、在最后的时光里过得舒服一点,死得舒坦一点罢了。就连这点要求现在都没了,怎么不令人绝望?等他们这些医护人员也走到绝境时,是不是也没办法得到药物
这样的质问发生在荔城每一个有人的角落。从希望到绝望只需要七天,七天里无数病患因为缺药死亡,无数的硕大老鼠在门窗外撞击,大张着嘴巴咬住一块墙皮,再直勾勾地盯着玻璃窗内的幸存者。
早在荔城被高压网围起来时,网络上就有人说过激进的言论,什么“把荔城炸掉不就行了”,虽然很快就被删除禁言,可此时一切惊恐的揣测似乎都将实现。
不给药不给食物,哪天真的一颗导弹下来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幸存者们都疯了!
俞蘅将实验室里的研究数据全部收起来,仅剩的一些药物也只拿了一些伤药。
医院也乱了,药房都是来来去去的医生护士,他在门口看到钱副院长,这个兢兢业业的中年男人一脸青白,俞蘅摸他的手腕:“院子,你需要休息,一旦病倒免疫力下降,毒气入侵得更快!”
“你跟我来。”钱副院长反而拉住他的手,两人来到院长办公室。
“我知道你要走,我就不走了,车钥匙拿着,我的车就停在停车场,车牌是xxxxx。”
俞蘅没接:“您为什么不走?”
“我走了,这里剩下的人就都完了。院长没了,我这个副院长更要守住这里。拿着吧!”钱副院长硬将车钥匙塞给俞蘅,然后又转身拿了一个袋子给他。
“这是我留给我女儿的东西,她在雅草大学读书,叫做钱薇薇,你如果见到她,帮我把东西给她……唉算了,要是这东西粘上毒气就不好了。”他又把东西放回桌上。
“您真的不走?”
“不走,真的不走。”
俞蘅将车钥匙收好,又探身将桌上的包裹拎起来,“如果能活着,我会把东西消毒后给她。”
钱副院长就笑着点头:“好、好!谢谢你了。快去吧,趁着人多,一鼓作气冲出去。”
“您也保重,再见。”
“再见。”
俞蘅和周母坐上钱副院长的车,跟着车流一起往城外开,在路上时周母一直很紧张:“不是说有高压电网吗?怎么出得去?”
“到了那里再说,妈你先睡会儿。”
“哎你小心看路。”
“咦有飞机!”
“那是救援飞机吗?是不是飞机来空投物资了?”
不少车辆停下来看,俞蘅也踩了刹车,下车去看。只见先是三台飞机迂回在上空飞行,然后是四台、五台……十数台,然后终于低空滑行而下,抛掷下什么东西。
“哇!肯定是空投食物,这是新的运物资方式吗?”
“那我们回去吧?看方向是医院那边,回去晚了就分不到东西了!”
“走走走。”
在幸存者们的交谈中,那东西掉下来,然后轰然炸开!
“砰!”
“砰砰砰!”